第52章 不合口味
自從答應許其琛考慮考慮去試鏡的那天,夏習清就整晚整晚地做噩夢,夢到的都是小時候發生過的事,他原以為過去這麼多年,自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冷汗涔涔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夏習清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些黑暗的記憶就蟄伏在心臟的某個角落,無時無刻等待著浮出水面痛擊神經的機會。
夏習清痛恨狼狽,更痛恨狼狽這樣也不敢面對的自己。
醒來再也睡不著,半夜三點打開手機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好巧不巧,最新一條竟然是周自珩在凌晨2點45發的朋友圈。
只有一張照片,是他馬賽克掉的劇本和各種筆記,還有一杯咖啡。
還真是刻苦。
夏習清點了個贊,下一秒就收到了周自珩的消息。
[道德標兵:怎麼還沒睡?]
[恐怖分子:向你看齊。]
握著手機,夏習清看著天花板,想到了上一次在周自珩臥室飄窗看到的那些資料。看來他是真的很想演好這部戲,所以才會投這麼多的心。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畫面。西裝革履的周自珩站在臺上領獎,同樣穿得人模狗樣的自己坐在臺下給他鼓掌。
夏習清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如果臺下為他慶賀的主創之一是別人呢。
[恐怖分子:你們相中了哪些新人,發來讓我品一品。]
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誰想周自珩還真的給他發來了幾張照片。
[道德標兵:都是導演去電影學院找的,目前覺得這三個還不錯,長得清秀,都是科班出,業務能力也還行。]
其實周自珩說的話已經相當中肯了,「還不錯」、「清秀」、「也還行」,這些形容無論如何都夠不上[讚賞],只能算是及格線以上。可夏習清看了就是覺得不舒服,習慣找理由的他把這種緒異常歸因於自己自視過高的老病。
可自己都沒有搞明白,為什麼要把他和周自珩口裡的這三個新人相比較。
或許是夏習清太久沒回覆,周自珩又發了一條。
[道德標兵: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恐怖分子:就問問,看看哪位新人這麼幸運,第一次搭戲就跟周大帥哥。]
他點開了第一張圖片,是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小男孩兒,五都秀氣,皮也白,看起來很純良。第二張裡的差不多也是一個風格,頭髮更長些。
最後一張裡的男孩子稍微特別一點,眼珠很淺,圓眼睛掌臉,頭髮也是褐,有是現在孩子們會喜歡的類型,可又清純。
[恐怖分子:第三個小朋友可的,覺跟你搭。]
臨到發送的時候,夏習清又把後半句話刪了,只剩下前半句誇獎。
原本周自珩正在編輯夏習清上一條微信消息的回覆,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夏習清,他只想跟他演這部戲,幾個字的事兒,刪了又改,結果看到了對方發過來的新消息。
「小朋友」三個字幾乎是一瞬間了他的逆鱗,更不用說後頭還跟了句「可的」,他一口氣刪掉了之前編輯的那些文字。
[道德標兵:怎麼,對你的胃口?]
看到這句話,夏習清不笑出了聲,怎麼這傢伙到現在也搞不清自己是什麼口味,不清楚的話照照鏡子不就完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張照片,裡頭的男孩兒笑得明朗,眼睛的形狀笑起來很漂亮。
小天使一樣。
[恐怖分子:這種純良的長相不是你的口味嗎,不知道是不是表裡如一。]
別弄得跟我一樣。
周自珩本來就氣,看見這句話更來氣,原來夏習清一直以為自己跟他鬼混只是因為他這張看起來純良的臉。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夏習清是什麼人,本就不是因為他這張臉上當騙。也不知道是賭氣還是怎樣,周自珩最後打了幾個字,關掉了手機。
[道德標兵:對啊,是我的口味。]
夏習清一看到這條微信,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夏習清什麼時候不是對別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排著隊等著他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周自珩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說別的男人是他的口味了。這些日子真是給他臉了。
越想越堵得慌,越覺得自己窩囊,坐起來了煙。許其琛的本子自己不敢接,現在還被這種沒長開的黃小崽子比了下去。
你的口味?我他媽還就不讓你跟你的口味一塊兒搭戲。
抱著這種不怎麼正面的心態。兩天后,夏習清最終答應了許其琛的試鏡。電話裡的許其琛驚訝得不行,「我還以為你說考慮看看是糊弄我呢,沒想到你真的要來啊。」
其實確實是糊弄,要不是因為跟周自珩置氣。
「嗯,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吧。」
「嗯?自珩沒有告訴你嗎?就是今天晚上啊。」
「今晚?」夏習清直接沒繃住,說出口之後又有點後悔。自從那天晚上他就沒跟周自珩再說話,就算是住對門,可誰都不跟誰聯繫,他本不知道男二的試鏡是安排在今天晚上。
「嗯,今晚七點半。地址我發給你,你要是過來別開車,就打車來吧我在樓下等你,這附近多記者。」
夏習清嗯了一聲,掛斷電話才發現現在已經七點了。他也懶得收拾,就穿著在家畫畫的黑連工裝服出門了。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夏習清從後視鏡裡看見自己,頭髮有些,於是用髮圈將髮尾束在後腦。
剛扎完,他就愣了一下神,自己這麼上趕著幹嘛呢,搞得好像多想跟他演戲似的。
不是,是不想讓他得逞。想起來那天凌晨的事,夏習清就一肚子火。
坐在前頭的出租車司機瞄了他好幾眼,猶豫好久才開口,「你、你是不是那個明星啊。」
遇到陌生人夏習清就習慣使出行走江湖二十五年的假笑殺手鐧,「您認錯了吧。」
「沒有吧,我妹妹的手機屏保就是你。」那個司機年輕看起來也就二三十,「是你和那個演員,那個……周自珩,對,你們倆的一張照片。」他又瞄了一眼,「你我肯定不會認錯,你頭髮長,還有鼻子上的痣,我妹妹可喜歡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夏習清心裡有些得意。
下車的時候司機拿著手機出車窗外,想給他拍張照,夏習清看見了也沒阻攔,誰讓妹妹是自習孩兒呢。
夏習清忽然發現,寵這件事帶來的愉悅其實是雙向的。
一下車他就在酒店門口看見了許其琛,他今天戴了副眼鏡,看起來比平時還學生氣,夏習清小跑兩步到了他邊。
「等很久了?」
「沒。」許其琛推了一下眼鏡,對他笑著說,「剛剛你跑那兩步還帥的。」
「現在才發現你習清哥哥帥啊。」夏習清裡氣地歪了下角,手不自覺地就搭上許其琛的肩膀,「要不甩了夏知許跟哥哥我吧。」
許其琛什麼都不說,只笑笑,兩個人就這麼上了樓。坐電梯的期間他跟夏習清大概地說了一下試鏡的況,把手裡的劇本遞給他,折好的那一頁就是他需要準備的部分。
「今天來了幾個人?」
「加你一個就是四個。」
夏習清哦了一聲,想到之前周自珩發給他的照片,估著就是那三個新人了,「沒有其他的演員來嗎?」
許其琛搖了搖頭,「其他的我們早就面過一了,昆導不是特別滿意,再說了,」許其琛的聲音放低了些,「這部戲不是什麼大製作,也沒有名導環,很多當紅小生都不願意來演。」
說得也是。其實夏習清之前就一直覺得,昆導希自己能出演,一方面肯定是有他覺得自己和江桐非常相似的地方,但也不排除他和周自珩的合自帶熱度的可能,畢竟對於一個一直以來都拍小眾電影的導演來說,能夠被更多人看到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就好像藝家,裡標榜著特立獨行,可說真的誰不希自己的作品可以廣為人知。不被人發現的東西再怎麼有價值,都發不出。
「剛剛已經試過兩位演員了。」許其琛推開試鏡房間的門,「現在大家在休息討論,你可以看一下劇本,下一個完了就是你。」
夏習清點點頭。
許其琛扯了扯他寬大的工裝,上頭還有畫畫沾上的料,他不笑道,「你今天穿得很隨啊。」
低頭看了一眼,夏習清無所謂地笑道,「不是要演自閉青年嗎,自閉青年不打扮。」他們進的是後門,這個房間大,前頭是空出來的一塊地兒,攝像頭對著還打了,一個戴著鴨舌帽個子不高的男人坐在前面,和邊的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說著話,夏習清估著這個穿著簡單的就是他們口中的昆導。
令他覺得奇怪的是,旁邊還坐著一個小孩。是誰的小孩兒?還是小演員。
正巧,他們倆結束對話,昆導回頭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夏習清,表有些驚訝。
夏習清禮貌地朝他出一個笑容。
「我先過去前面了。」許其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到導演的邊坐下。
夏習清點點頭,隨即坐在角落翻看自己手裡的劇本。被折起的部分是一場小的發戲,江桐從醫院回家,在樓道裡見到一家人正待一個小姑娘,這戶人家住在他家樓下已經有兩年,稍有不順就打孩子,已經是常事。
可今天的江桐剛從醫院回來,渾發冷,他的助聽裡傳來孩嘶啞的哭喊,想到了之前的自己,於是敲門,從敲門變砸門,直到小孩的父親打開了門。他上前抱住被家暴的小孩,任由對方毆打他,就是不鬆手,連助聽都被打掉。
直到後來高坤回來的時候經過,才救了他。
一上來就是這麼大強度的高戲,夏習清覺得有些困難,所幸江桐是個聽障人士,臺詞幾乎沒有,沒有背臺詞的附加任務。
不知道為什麼,是看著劇本裡最簡單不過的描述,夏習清都覺得有些不過氣,他試著平復自己的心,試著更冷靜一些。
從小畫畫有一個好,就是讓他無時無刻都可以在腦海裡構建出象化的場景,將劇本裡的形還原並不是一件難事。
難的是他能不能放開,或者說敢不敢放開。
「徐子曦。」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坐在一旁的年輕人應了一聲,走到了前面。
「大家好,我是徐子曦,XX電影學院本科三年級的學生。」
大三?跟周自珩還真是實打實的同齡人。距離有些遠,夏習清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瞧了瞧,這不就是周自珩說的那個「合他口味」的男孩兒嗎。真人比照片還好看些,乖巧秀氣,個子不算特別高,說話聲音也。
夏習清看著徐子曦走出房門,看來是要從敲門開始演起。
「準備好了嗎?」昆導問了一句。
「可以了。」徐子曦在門口應了一聲,過了半分鐘,就聽見他敲門的聲音,先是弱弱的,沒什麼手勁兒,聲音也不大,敲了一會兒也沒人應,他的作就越來越大,敲門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啊啊」的幾聲喊,演得很像聾啞人士。
他開始砸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著急。這個時候一位搭戲的演員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下子拉開了門,門外出徐子曦驚恐的表,他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
對戲的演員不負責說臺詞,這時候小孩已經站在了攝像頭的跟前,小演員演戲耗心力,所以也只是站在那裡,並不需要哭喊,替試鏡演員搭一把,這讓夏習清更加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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