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兩雪花銀啊!!
別怪秀娘沒見識,確確實實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大的一筆錢。事實上,因著的孩子還小,加上還要忙里忙外的做家務活兒,對于公婆和隔房叔嬸之間的是非,只大概的聽過一耳朵,卻知曉得并不真切。沒法子,前頭倆兒子年歲也不大,后來生的那個更是尚在襁褓之中,事實上連自家男人都時常顧不上,指旁的事兒真心是為難了。
正是因著先前被蒙在鼓里,以至于乍一聽到如此天文數字一般的銀兩,整個人都懵了。
本能的忽略了那筆被花去的一百多兩銀子,反正這會兒秀娘滿腦子都是四千兩銀子,并不清楚公公手頭上還有一筆錢,只道是真的被周家阿轟出家門了。驚恐和絕,以及對年孩子的心疼登時占據了的心房,這時候再指敬重婆母兼姑母……
話說回來,敬重過那貨嗎?
“啪啪”兩掌下去,秀娘明明是手的人,卻在打完這兩掌之后,捂著臉痛哭失聲。
楊樹村被水淹了,自家除了一些件外,甚至連糧食都沒有拿出來,雖說這些年是積攢了點兒錢,可若是沒法回村,單在縣城里過日子,恐怕沒多久就要彈盡糧絕了……
二山子原本是有些懵的,他倒是清楚自家阿爹手頭上是有一筆錢的,因而懵是懵的,卻不至于完全陷絕之中。再一個,他太清楚自家阿的為人了,如今之所以能狠下心腸將他們這一房人轟出去,那也是因著他們肯定死不了。換句話說,真要到了沒法子的時候,再來求求?或者更簡單,他帶著妻兒直接跑了便是了,一個大男人還養不活自家妻兒?
這會兒見妻子捂著臉哭開了,二山子趕忙湊上去安道:“秀娘你別哭了,沒事兒的。咱們家還有銀兩,做買賣的方子我也記下了,回頭咱們先尋一個落腳的地方安頓下來,再慢慢想將來的事兒。放心,有我在,你和兒子們都不會有事兒的。”
秀娘還不曾說什麼,大伯娘已經炸了。
“周二山你個混蛋!!你沒見到你媳婦兒打我嗎?你妹子打我,你阿打我,這會兒連你媳婦兒都敢對我手了!你要是我兒子,就立馬把給休了!!!”
話音剛落,二山子眼前一花,就看到他娘狠狠的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再一看,卻是他爹忍不住了手。
二山子角略了,護著自家媳婦兒和兒子們退后了幾步,跟大哥大嫂和侄子侄們湊到了一道兒,遠遠的著他爹發飆。
這年頭,當爹的打兒子是常事兒,當相公的打婆娘更是平凡到不行了。哪怕這巷子里來來往往的人們都駐足觀,卻沒有一人上前勸架或拉架。一則是這種事并不稀罕,二則卻是很多人已經盯著看了很久了,哪怕并不知曉事的原委,那也大致的聽到了某幾個關鍵詞。
譬如,四千兩銀票。
再譬如,全毀了,都沒了。
還有就是被家里的長輩趕出了家門……
得了,啥都不用說了,單憑頭一點,就足以人心生同了。還有人忍不住跟相的街坊竊竊私語,只道若是家里的婆娘毀了銀子,莫說四千兩了,便只有四兩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只這般,周家大伯倆口子愣是在眾街坊跟前廝打了一團,最開始是周家大伯單方面的痛毆他婆娘,可等后來他婆娘回過神來之后,卻是揮舞著雙手,用尖利的指甲拼命的劃拉著周家大伯的臉。
兩刻鐘后,倆人終于因著又痛又累,而選擇了暫時停手。
這時,大山子終于站出來勸道:“阿爹,眼瞅著這天就要黑了,咱們真要在這巷子口待一晚上?便是先尋個客棧住著也好呢。”
周家大伯拿手捂著臉,他的傷盡管不是很重,看起來卻頗為目驚心:“走,去前頭的客棧,今個兒我也要分家!”
前頭半句話是沒啥,這一帶離鬧市區很近,基本上啥店鋪都有,自然不了客棧。可后頭半句話卻是把大房所有人都驚到了,偏這會兒天是真的暗了下來,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跟了上去,想著待會兒到了客棧再說。
……
大房一行人是走了,留在家中的周家阿等人心里也不好,當然不是不舍而是單純的憤怒。
聽著院子外頭的吵鬧聲,周家阿恨得牙:“自個兒立不起來怪誰?我咋就生了這麼個廢蛋子?活該上街要飯去!你們給我聽著,甭管往后他們那一房落到了這麼地步,哪個都不準手幫忙!記住了不?”
其他人還能說啥,只忙不迭的點頭稱是,哪個也不敢在這檔口阿的霉頭。
及至院子外頭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周家阿才去了三囡那屋。
彼時,周蕓蕓和三囡正圍坐在炕上,就著屋里干凈的水和巾子給周大囡臉上、胳膊,乃至上的傷口。
說真的,大伯娘下手真狠,仿佛眼前不是親生的閨,而是有著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一般。當然,周蕓蕓和三囡在唏噓的同時,并不知曉周大囡也不是什麼好貨,因為大伯娘上的傷勢只會更重。
因著家里并沒有治療外傷的藥膏,們只能簡單的幫著給周大囡洗了一下傷口,然后換上了干凈的褒,躺在炕上。周家阿進屋時,們已經料理得差不多了,倒是先前的那盆清水已經臟污到不行了。
“阿。”周蕓蕓先起喚了阿,盡管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可因著原有的影響,對大伯娘多還是存了點兒偏見的。再加上方才三囡也說了,周大囡是為了保護才跟大伯娘發生了沖突,考慮到三囡從不招惹是非的子,周蕓蕓只會認為錯在大伯娘那頭。
當然事實也的確如此。
周家阿完全沒有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只簡單的兩三句話就將事說了一遍,不單將周蕓蕓聽得目瞪口呆,連周大囡和三囡這倆多知曉一些的人也驚嚇得不輕。
尤其是周大囡。
“啥?真的毀了四千兩銀票?”不愧是一脈相承的人,周大囡簡直跟娘、二嫂兼表姐一個子,直接將數目化零為整。當然這麼說也沒錯,畢竟大伯娘最初從二房搶走的就是整整四千兩銀票,只可惜那銀票已經徹底泡湯了,“那可是四千兩啊!!咋不去死呢?”
興許是這話取悅了周家阿,阿難得沖著周大囡了個好臉,且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明個兒一早三河去隔壁街的醫館里買罐膏藥,你也趕好起來,就你娘那德行……哼,保不準回頭還會上門來鬧騰!到時候,你就直接給我手,左右你早就不是老周家的人了,能拿你咋樣?”
周大囡兩眼放,其實就一些皮外傷而已,真心算不上什麼,倒是周家阿這話如同給了一把尚方寶劍一般,滿心的歡喜。
歡喜有兩方面,一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打擊報復,二就是變相得允許留下來暫住,畢竟一個外嫁,且還是大房的外嫁,實在是沒有理由留下來。也虧得三囡待好,二房也不差這口吃的,才能厚著臉皮想著盡可能多待兩日,起碼也得等水退了再說。如今倒是好了,阿松口了!!
“阿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那蠢婦欺負三囡的!要是敢來,我就打得哭爹喊娘的,保管親娘都認不出來!!”
周家阿微微點頭,太清楚自家這三房的子了,二房和三房確實能干,卻了那一子沖勁和狠勁,若是太太平平的過日子,那絕對食無憂。可一旦有人豁出去不要臉是歪纏了,他們恐怕都沒法子。
這三房也就罷了,周家阿爹才三十幾,正當壯年,大金也已經是年郎了,并不懼旁人鬧騰,況且還有在。可二房呢?說白了,老周家已經分家了,如今還住在一道兒也僅僅是權宜之計,等回頭大水退了,二房諸人是必定要回村子的,誰他們分得的都是田產呢?真要在縣城里待著,才是要老命了。
略一思量,周家阿又道:“大囡,老丁家那頭怕是沒啥希了,倒是我聽張里長說,但凡是村里頭死了人的,上頭會發些財。回頭我和你三叔他們在縣城里,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你不如跟著你二叔二嬸回村子里去,張里長跟咱們家這麼些年的了,肯定不會人吞了你那份的。到時候,你甭管是守著老丁家的房子和田過日子,還是回頭再嫁都。”
周大囡轉了轉眼珠子,很快就明白了周家阿這話的意思。當這個黑臉的壞人,擋著大房那瘋婆子,而二房則變相的給撐腰,為以后再嫁做準備。
其實說白了無非就是互相利用,不過這正是如今最缺的。
“!阿您說啥都是對的,我聽您的!”
說這話時,周大囡卻忍不住在心底里暗暗嘆息,早知道這樣前些年何苦鬧騰呢?看三囡的日子過得多好,還不是因著事事都聽阿的?好在如今也不晚,才十九歲,鄉下地頭再嫁是尋常事兒,到時候尋個老實的人,生幾個兒子閨,會安分的干活,也會乖乖的聽周家阿的話,想來日子也不會過得差的。
——再差還能差過前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