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其實周家阿已經回轉過來了，加上大伯娘吼得中氣十足，怕是全家沒人聽不到。只是，周家阿還不曾走過來，大山子卻已經發了。

“阿娘！那是我媳婦兒我閨！你怎麼能……”大山子氣得渾直，雙手更是死死的握拳，似乎極力控制著不手。說真的，要不是說這話的人是他親娘，恐怕他的老拳早已飛過來了。

見大山子那般，周蕓蕓略松了一口氣。其實，比起祖父母不疼，父母的態度才是尤為重要的。反正老周家當家做主的是周家阿，大山子倆口子若能疼著，就大伯娘一人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不過，很顯然大伯娘不是這麼想的。

大山子生氣，更生氣。一方面是覺得格外失，頭胎就生閨，簡直太不吉利了。另一方面則是憋屈，先前周家忙得很，偏大房倆兒媳婦兒都懷了子做不了活兒，很多事就都堆到上了。可卻猶記得自己年輕時候，就算快臨盆了不也一樣在做活兒？怎的那會兒可以，到了如今一個個都這麼氣了？

憋屈氣憤外加失，直接將所有的緒引。

其實，若是擱在往日，就算真的不喜歡孫，也不至于當面嚷嚷出來，說白了，也是因著這幾個月事事不順心給鬧得快崩潰了。如今，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發泄口，要是還不徹底發出來，只怕真要給瘋了。

可惜，大山子完全不買賬。

瞅著自己一手拉拔長大的兒子竟為了一個人跟自己頂杠，大伯娘氣得恨不得上前直接撕了他。可還沒等上前，一個泛著寒氣的聲音測測的在后響了起來。

“你打算丟了誰？”

“說啊！你個蠢婆娘打算把我老周家哪個給丟了？沒腦子的蠢貨！小閨怎麼了？礙著你還是怎的了？你自個兒都是個的，還嫌棄我的小曾孫？”

周家阿一臉猙獰的著，“就算是個小閨那也比你金貴多了！你敢丟，你敢丟試試看！那可是我們老周家的種！！！再說了，你打眼瞧瞧這一屋子的兒子、孫子，一個個蠢得就跟豬一樣，全加一道兒都不如我的好乖乖！你咋知道那小閨就是賠錢貨？我看你才是賠錢貨！我當初真的是瞎了眼才大牛娶你進門，滾！給我滾回王家去，老娘再不想看到你！！！”

“給我滾！！！！！！！！！！！！！！！”

打從周家阿說第一句話開始，大伯娘就已經被嚇得一屁坐倒在地，接著周家阿步步，完全就沒有給說話或者辯解的機會，更是驚得雙手雙發，脊背上登時激出了一層冷汗，額間也是冷汗淋漓，面上的神更是害怕至極，愣是好半晌都沒能開口說一言。

饒是這般，也沒有人替說一句話，只默默的或是站在院子里，或是站在廊下，或是遠遠的著。一時間，整個周家大院都陷了無邊的沉寂之中。

沒人會跟周家阿正面杠，至在周家，沒人敢。

便是最得阿寵的周蕓蕓……干嘛要冒著得罪阿的風險替那惡心人的蠢貨大伯娘開口辯解？事實上，若非礙于輩分，都想親自上陣噴死這個重男輕到了極致的蠢貨了！

至于大伯娘會如何，咋咋地，關屁事！

“大牛！你還愣著做甚？立刻送回娘家！給我仔細想清楚，也老王家好好教教做人的道理。我老周家可不要一個心腸歹毒的婆娘當媳婦兒！”

周家大伯面上的神也相當難看，說真的，沒能得個大胖孫子他也失的，可失是一回事兒，像這般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在聽到自家婆娘跟瘋了一樣說要將剛出生的小孫丟出去時，周家大伯也是懵了，可不等他回過神來，大山子已經鬧了起來，接著就是周家阿……

輕嘆一口氣，周家大伯上前一把拽住他婆娘，既像是對他婆娘說，又像是跟周家阿說：“這就去王家，想通了再回來。”

厭惡歸厭惡，可真要他將媳婦兒丟出家門不管，他又做不到了。事實上，周家大伯寧愿相信是他婆娘一時鬼迷了心竅，而非天生心思歹毒。說到底，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瞅著去死。

冷著臉將婆娘生生的拖走，周家大伯想得很清楚，不能再這麼縱容下去了，像先前周大囡胡來，不就是下了猛藥以后才好的嗎？只要不是休棄，僅僅是回娘家待幾日醒醒腦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大伯娘哭求聲中，周家大伯還是將生生的拖去了隔壁的楊樹村。當然，所謂的哭求也沒持續太久，大伯娘極面，最終也不過是低著頭掩去了淚水，任憑自家男人拽離開村子。

……

周家這頭，周家阿就沒打算安任何人，很明白就自己這張老臉加上天生的兇狠聲音，別說安人了，沒將人嚇哭都是好的。因此，只站在院子里吩咐大山：“好生照顧你婆娘。這小閨也沒啥不好的，指不定比兒子還好呢，沒的聽信那些蠢貨的話，老覺得姑娘家都是賠錢貨。你自個兒瞅瞅咱們家，就算是周大囡好了，也沒賠錢呢。”

大山子一臉的麻木，似乎是那種傷心氣憤到了極點，反而不知曉該出什麼神的模樣，只順從的向著周家阿點了點頭，隨后三步一挪的回了他自己那屋。

這時，獨屬于小嬰兒的哭聲響了起來，雖說這孩子不怎麼招親祖母待見，可子骨倒是格外得結實，哭聲高嘹亮，一聽就知曉是個能折騰的娃兒，只盼著學了爹娘，千萬別像祖母或者親姑姑。

周家阿站在院子里聽著這聲兒，好半晌才蹦出一句話：“我原是想著這胎要是男娃，就他周大豬。可娃就不怎麼合適了……”

剛走到屋門前的大山子腳下一個踉蹌，好懸沒直接摔死過去。勉強穩了穩子，大山子不敢置信的回頭瞧著他，一臉震驚的道：“阿，你方才說啥？我這娃兒啥？”

“大豬啊！”周家阿梗著脖子道，“不過那是先前想的，既然你媳婦兒生了個閨，那就不能大豬了。這個名字留給二山家的娃兒好了。”

二山子：……！！

他不該站在旁邊看戲的，這火咋就一下子竄過來了呢？明明是他大哥大嫂生了娃兒，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扯到他娃兒上了？大豬什麼的，天啊！這是阿還惦記著上回名字那茬啊！

在周家阿眼里，再沒什麼比牲畜家禽更有福氣的東西了。這不，給仨兒子取名為大牛、二牛、三牛，概因牛的力氣大，價格貴，沒有朝廷的旨意還不能隨便宰殺，瞧瞧這多氣派。

可惜再往下，那仨蠢兒子就都不聽了，好好的鴨鵝豬羊狗都不能用了。好在就算不能用鴨鵝，這豬羊狗還是很不錯的。

周家阿當場拍板，道：“大房這頭，生了兒子就豬。秀娘你可得加把勁兒，回頭你生了兒子就周大豬了！”

秀娘默默的扶著腰立在廊下，開始深深的思考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胎到底是應該生閨呢，還是生閨呢，還是生閨呢？

關鍵時刻，周蕓蕓弱弱的開口問道：“可大堂嫂生的是閨呀，阿，我的小侄啥？”

周家阿只遲疑了眨眼工夫，便朗聲道：“喵！周大喵多好聽呢，就跟咱們家的胖喵一樣，白白胖胖又能干。就這麼定下來了！”

聽了這話，秀娘再度低頭思考，這會兒還可以選擇不生嗎？生男娃兒豬，生娃兒喵，這麼坑爹的法你倒是當年說親的時候提一呢！！

可惜，秀娘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兩句，略緩了緩后，就老老實實的挪步回了屋里。得了，這會兒心這個也沒啥意義了，還不若好好回屋歇著，等回頭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然而，秀娘倒是安定了下來，已經誕下閨的大山倆口子卻怎麼也沒法接這麼可怕的名字。

胖喵這個名字是周蕓蕓隨口瞎取的，而由這個名字延出去的，還能有好的？

偏生周家阿是老周家一霸，倆口子瞬間將大伯娘先前的鬧騰拋到了腦后，只一門心思的琢磨著如何給閨改名，或者應當說是努力說服阿改變先前的想法。哪怕真的要給閨想個接地氣的名字，像什麼花兒草兒也是可以的，真的沒有必要取這麼奇特的名諱。

周大喵……

真要是不幸了這個名字，閨將來還嫁得出去？要是因著名諱尋不到好人家，他們這當爹娘的也太對不起孩子了。閨怎麼了？閨也是心頭，而且這還是他們頭一個孩子呢！

大山子倆口子挨著坐在炕上，畔是哭累了閉上眼睛打盹的小閨，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齊齊的將目投向小閨，愣是有好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有孩子了，屬于自己的親骨，縱然是個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