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離一路闖至陸家,在出租車上,他一邊聽著陸嘉辰的解釋,一邊臉沉如墨。
待陸嘉辰說罷,他狠狠地錘了下坐墊,眼神發著狠:“我就知道你們照顧不好!”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怨氣。
他小心翼翼、就跟對待瓷娃娃一樣都不敢重點手的姐姐,終于還是被這群人給碎了!
陸嘉辰張了張,試圖辯駁,卻愣是說不出話。
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擺在這兒。的確是他們不好,的確是他們……把弄了現在這個樣子。
面對許離的控訴,陸嘉辰一言難發。
“我告訴你,如果不好,你們全家都不想好過!”許離放下狠話。
如果陸星搖在陸家過得好,那他怎樣都無所謂,即使是見不到,即使是跟兩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人一起生活。但如果在陸家過得不好,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們,會拼盡一切地把搶回來。
他一直在想,他們哪里有他好?他們怎麼會像他一樣寶貝陸星搖?
果然了。
到了陸家,陸家人看到他就像看到什麼救星一樣,把他請到了陸星搖房門口。
其實陸家對陸星搖的寵,在很多細節上面都看得出來,但對許離而言,這些都是虛的,反正結果是陸星搖病發,這就是罪責,這才是實的。他不看別的,他只看結果。
他拍著陸星搖的房門,大聲喊著:“姐——姐姐!是我,你開開門好不好!我好想你,算我求你了,你見見我……”
他在外面又是兇又是吼,好半天過去,陸家人快對他的到來也失的時候,陸星搖的房門,終于打開。
但也只是拉開了一個小,里面傳來一道細細小小的聲音:“你進來。”
陸家人呼吸一滯。
因為的出現而帶來的狂喜很快又被一盆冷水澆滅。
他們只能眼地看著許離進去,幾乎眼穿。
許離卻本顧不上他們,聽到聲音,立馬沖進去了。
他進去后,看到屋里的場景,差點整顆心都直接碎掉。
屋里沒有開燈,黑漆漆一片,陸星搖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膝蓋里,看上去——仿佛是被全世界拋棄。
許離沒來過陸家,沒見過陸星搖的房間,卻是對這一幕悉至極。
因為幾年前,陸星搖病發的時候,渾上下散發的氣息,跟這時候的一模一樣。
是喪的,是頹然的,是完全沒有聲息的。
他不知道坐在這里多久了,應該只是起來給他開了個門,就又坐了回去。
許離腦海里,很排斥某段記憶,但偏偏這時候,那段記憶又突然浮現。他清晰地記得,那個時候,……
許離一想起當時那個畫面,就嚇得渾都在抖。他大步上前,單膝跪倒在邊,“姐——”
陸星搖剛才純粹是被他吵得不耐煩了才去給他開的門,而且主要是,這也是唯一一個愿意一開門的人。聽到聲兒,倦倦道:“喊我干嘛……找我干嘛?”
肯出聲了。
許離被嚇得不輕,這會兒也終于緩過了點兒氣。
但他也沒有放松警惕,生怕這個時候的陸星搖再次涌現當年的那些想法。他一把抓住手腕,“許星搖,陸星搖,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兒,但反正你這輩子都是我姐,你是我姐,我就有資格管你。你不許胡思想些七八糟的,這個世界,沒有人值得你這樣!”
他的力氣之大,在訴說著他的恐慌與心疼。
陸星搖“哎”了一聲:“疼……”
許離深深地看了兩眼,方才放開的手腕,眼尾卻還是紅的。
陸星搖一得到自由,就又把頭埋了下去。
許離:“……”
他嘆了口氣,強迫自己耐下心來。片刻后,他盤坐在邊,“姐,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陸星搖搖頭,還嫌他吵,“你安靜點,不然就不讓你待著了。”
許離真是……拿沒辦法了。
不過只要他能坐在邊,看著安然無恙,防止做傻事,就夠了。
安靜就安靜,又不會塊。
許離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坐了很久,久到外面好像黑了。
這個年齡的人還有能耐下子去專注的做一件事的,但是陸星搖已經專注地坐在這十幾個小時,甚至更久,就這樣什麼事都沒做,還能坐得下去。
許離不知道的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得出整顆心,滿是瘡痍。
他現在能做的并不多,唯一能做的,只是陪陪。
外面傳來敲門聲,是沈明詩,聲音輕輕的,是許離從未想象過的母親的樣子。
“孩子們,肚子不?要不要吃飯?搖搖,許離,有想吃的嗎?我讓他們去做呀?”
;?許離看向陸星搖。
陸星搖輕輕地搖了下頭。
覺不到的覺了。
也就是覺不到。
竟然不覺得,那就沒必要去進行“吃飯”這一項又麻煩又浪費時間的事了。
陸星搖幾不可聞地呼吸著,這個空間中仿佛不到的存在。
說:“你去吃飯吧,吃完就回家吧,外婆會擔心你。別來了,我沒事。”
許離真是差點就信了。
他故意面狠,兇道:“想得,你擺不掉我,我也不!”
陸星搖沒有力氣去與他爭辯,他怎樣就怎樣吧。
許離又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干什麼嗎?在這里坐著?坐多久?不會無聊嗎?我帶你去……”
“夠了,出去。”
許離的聲音戛然而止。
算了,不說了。能讓他待在這就好。
只是,即使他不出聲了,陸星搖也依然強地要把他趕出去,很堅持。
不管許離怎麼保證安靜,都無于衷地推搡著他。
許離快被急死,終于在忍無可忍的況下,說出了抑不知多久的話:“我走?我走了你怎麼辦?等我下次來,是不是又要見到上次那樣的景?!”
“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有多害怕!”許離怒吼著,“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拿著鏡子碎片割著手腕,那個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慶幸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沒拿回了趟家?你知不知道啊?!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害怕當年的場景再現!”
陸星搖作僵滯住。沒有想到這麼久過去他還記得這件事,還以為當年他那麼小,會不記得這些事。
不知過了多久,啞著聲音,輕聲說:“當年我只是想看看那個鏡子碎片鋒不鋒利,能不能割傷人的皮組織。可是那兩塊錢一個的塑料鏡子即使碎了也沒有任何的殺傷力,本割不破手的。”
“你胡說!你當我是小孩兒哄嗎?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劃了很多下,許多次后,手腕上留下了痕跡,卻仍然沒有破皮,沒有出,你才放棄了。”許離吼著,幾乎要破音,“你不要騙我,許星搖,我不好騙!我不好騙……”
年的眼睛通紅了一片。
——即使他心里明鏡似的知道現在已經是“陸星搖”了,他卻仍想“許星搖”,仍想念這個從前喊了十七年的名字。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充滿悉與眷念。
在他信誓旦旦的指控之下,陸星搖放棄了爭辯。沉默著,算是默認。
許離幾乎算是求了,語帶哀求:“姐,答應我,活下去,好不好?你這樣是不對的,是不對的……”
緒失控之下,他再顧及不上不喜旁人接的習慣,一把把抱住。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你,也有很多值得你的人。”
陸星搖的下擱在他的肩上,眼淚無聲地落下,在小臉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哭了……
剛才,心里難至極,想哭,卻本哭不出來。不曾想,許離的幾句話,倒是讓的淚水掙所有束縛,自然滾落。
即使的哭并非驚天地,只是悄無聲息,這也夠了。
陸星搖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卻發現,怎麼也不干凈,它不聽話,一直掉個不停。
“我不求你熱烈地這個世界,但求你,熱烈地一下你自己,好不好?”
陸星搖的緒徹底崩潰,死死地咬住了下,紅被咬得就差破開。
哭出了聲,遲疑著,抬手,輕輕回抱住了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去這個世界……
只知道,這個世界將我傷的遍鱗傷……
門外,許離的怒吼聲,那些歇斯底里的控訴,多多被在門上聽靜的陸家人聽進去了些。
他們滿目驚駭,大驚失。
許離說的這些,是他們從未查到過的事。
而現在,他們在接這些事的同時,還有一把刀懸在他們頭上——搖搖可能又要再一次上演當年的……
沈明詩立時就站不住了,直接一。被陸為修摟住時,絕地抓著他的胳膊,崩潰大喊:“醫生!醫生啊!救救我的兒啊,救救啊——”
“生病了,需要醫生啊——”
陸為修再也難以自抑地抹了一把眼尾的淚水。
他們誰都不知道,卻又誰都有著猜測——搖搖的心理疾病。
而現在,猜測得到印證了,猜測真了。
這個真相朝他們砸來之時,他們所有人……無一人承得住。
屋中,是許離的崩潰和恐懼,屋外,是陸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