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白和南越周末兩天基本貢獻給了捱三頂五的國展中心, 昨天下午又在高鐵上耗了六個多小時,雙雙歸家時已是更深夜靜。
南鉞以往長年累月被南父帶著接各地商圈,對飛來飛去習以為常,倒不覺得疲乏。
江景白這位待愈病患就不同了,他素質擺在那里,再被冒折騰著往返兩地,單在家里睡一覺是沒辦法立即緩過來的。
他本是慵散地架住懶骨頭, 站在南鉞后執拿手機, 被對方半心半調似的抹了,整個人慢慢有點站不住腳了。
那聲笑短促而過,南鉞恢復一臉的矜重肅然。
他垂眼靜看江景白的邊,指腹一遍又一遍掠過恰到好的潤紅雙, 力道幅度紳士有禮,絕不冒犯。
江景白了兩下眼睫,反覺得自己這時候要是臉紅, 簡直像在正人君子面前了歪心思的小妖。
他把手機握了一點兒,決定看男人近在眼前的那張正經臉。
錯開目的念頭剛冒出來, 江景白的下便被南鉞牢牢掌住了。
他上泡沫已經被對方拂拭干凈,只留下很輕很淡的木質香味。
江景白就在這香味里,眼睜睜看著“正人君子”用拇指按著自己下,意味微妙地了兩下。
他不是妖, 而是被妖怪盯上的一塊。
江景白耳忍不顯的旋即上涌,沖得他腦仁發燙。
南鉞這才進他眼底,討好地掐掐他臉邊, 端著江景白的下安回自己肩上。
看穿這人是故意了這麼多次,江景白一揚下,出男人的桎梏,努著型對他用氣音道:“你自己拿著。”
南鉞單手就可以剃須,江景白不是非得幫他舉著手機不可。
只不過兩人清早剛下床,躺在床上的溫存勁兒還沒過去,江景白想在各自工作前多粘南鉞一會兒罷了。
但現在,那點溫存直接被道貌岸然偽君子一本正經耍流氓的舉耍沒了。
“嗯,我知道。”南鉞平淡回應耿文傾的烏。
他騰出左手接過手機,在江景白收手前食指和中指長夾扣,把江景白那截手腕不輕不重地結實鎖住。
江景白都已經準備走出去了,是被南鉞攔住了步子。
他以為對方還要逗他,沒什麼實際殺傷力地假瞪了南鉞一眼。
南鉞不為所,上和耿文傾談,另一只手拉開鏡旁的柜屜,眼神往里一遞。
江景白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小屜里裝著一盒細細的黑皮筋,是江景白平日用的。
他能扎束起來的頭發只有頭頂薄薄的一圈,發揪不,使用一次的皮筋最合適。
這種皮筋實惠方便,就是很不耐用。
江景白原來用的那在昨晚洗澡解頭發的時候掙斷了,今早洗漱完忘了再拿新的。
經南鉞提醒,江景白才注意到自己頭發還掖在耳后隨意散著。
南鉞松開他的手腕,繼續刮剃另一側的短須。
江景白手去夠屜里的皮筋盒子。
屜是嵌式設計,偏左靠里,江景白和它中間隔著南鉞,想拿必須前探。
短短幾秒鐘,江景白近南鉞左耳,無意聽到耿文傾在電話那端傳過來的零碎字句。
“回國”,“見你”,“小初”。
簡單三個詞,一個比一個戲路寬,合在一起足夠編一出大戲。
江景白取了皮筋,指尖頓了頓,克制不住地腦補了一段,扎發揪時去瞄南鉞的表。
南鉞一臉風微浪穩,沒有一多余的反應,語氣也是波全無:“不見,讓他……”
南鉞想說“讓他滾回去”,考慮到還有江景白在場,不易察覺地短暫停頓后,改相較委婉一點的說辭:“安分一點。”
字句聯系聽著很有故事,但至南鉞態度鮮明。
江景白綁好頭發,心里有點酸,還有一點自酸泡里冒出來的小竊喜。
他慢悠悠地封自己剛剛不自覺開蓋的小醋壇,從后面輕擁了南鉞一下,走出衛生間,回到柜前換掉睡。
其實江景白的小不點醋壇完全沒必要跑味兒,真正開蓋的該是南鉞那壇陳年老醋才對。
耿文傾的原話是:“噢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卞承軒聽說你結婚了,說要空回國見一見你的小初。您,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的原因很簡單,卞承軒是個控,深度,特級。
他是兩人共同認識的一個朋友,打小在海外上學,回國次數寥寥可數。
他不是gay,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比純gay敵還要棘手煩人。
更惹人煩的是,卞承軒和江景白之間還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聯系,這點聯系間接導致了他和南鉞的一段“孽緣”,提起來雙方一齊臉綠的那種。
卞承軒要是真和江景白上面了,南鉞怕是能臉綠到明年開春。
掛斷電話,南鉞漸次整理好儀表,離開主臥。
江景白換完服就進了廚房,此時正系著圍,戴著隔熱手套,準備將兩份蒸蛋端出蒸鍋。
南鉞放慢腳步,遠遠看他長嘆一口氣。
南鉞拐進島臺,沒等靠近置有圍的掛架,江景白便出口喚住他:“南鉞,幫我給蒸蛋淋些調料。”
南鉞應聲,凈手照做。
鮮亮的醬鋪上平的蒸蛋表面,未散的熱氣蒸騰著水的香味,聞著就令人食指大。
“弄好了就端出去吧,小心燙。”江景白背對他,把面條下進鍋里,“今天吃些清淡的,不用做太多。”
潛臺詞是他馬上就做好了,讓南鉞去餐桌等著。
不得不說,江景白的廚藝比南鉞好出太多了。
南鉞是半路出家,只學了江景白喜歡的幾個菜樣,短時間里搞不懂變通。
江景白所擅長的自然要比他多得多,簡單一份湯面就能做出南鉞之前沒吃過的口味。
南鉞擺好碗筷,坐到桌邊,安靜等人出來。
廚房里飯香繚繞,江景白的背影融嵌其中,是看著就讓人心熨帖。
家里氣氛溫馨得不太妙。
南鉞視線凝在江景白清瘦單薄的后背上,腦間回放耿文傾剛剛和他說的那些話,險些產生全盤托出的傾訴。
可惜氣氛到了,時機不給面子。
旺季在即,今天周一,江景白當了兩天甩手掌柜,店里攢了一堆攤子等著他收拾,沒那麼多時間留給南鉞提前代。
江景白趕到花店沒有個緩沖,馬達直接發到最強狀態。
他忙得恨不能有三頭六臂,能給他搭把手的林佳佳偏偏上午還沒有準時到店,臨近十一點才臉不大好的拎包癱進柜臺后的懶人椅。
“你……昨晚沒睡好?”江景白空在臉上打量。
林佳佳今天起得晚,著急出門,沒有化妝,比日常黃了些,額頭還了一個紅鼓鼓的痘痘,典型睡眠不足的表現。
“兩個消息,”林佳佳頂著兩窩淡淡的黑眼圈,沖他比了一個“耶”的手勢,“你想先聽哪一個?”
耿文傾對林佳佳定位準確,平時閑著無聊真的就喜歡水水論壇,刷刷微博,再不然拉拉朋友圈,淘點有意思的東西樂呵樂呵。
用自己的話來說,生活不易,社會力獰惡擊垮了脆弱稚的肩,只能靠沙雕網友拯救一下這個樣子。
江景白是林佳佳近兩年唯一保證集頻率的朋友,還和每天在花店里低頭不見抬頭見,往日沒聽林佳佳在他耳邊瞎叨叨。
現在聽對方進門就沖他來了這麼一句,江景白只當林佳佳又犯了懷揣八卦不吐不快的老病,忙里閑地看一眼,目里飽含敷衍的洗耳恭聽。
林佳佳這次卻不走常規流程,沒有直接拉開話匣子:“江老板,麻煩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你沒注意到我今天的眼睛有多莊重嚴肅嗎?”
江景白分劃當日工作的輕重緩急,耐心為店員解釋說明,有條不紊地逐一代出去。
手頭事暫且清算完畢,江景白回提起被林佳佳頂在肚子上的單肩包,幫放去幾步開外的柜臺:“有注意到你左眼里好像有圈紅。”
“我他媽昨晚四點鐘才睡,睡前還忘了關早上六點半的鬧鈴……沒有才怪呢。”林佳佳抬手虛虛捂了下左眼,沒好氣地抱怨道。
江景白略微俯,仔細瞧了瞧,和聲對說:“今天你就別忙活了,給我就好,等等吃個午飯,回家休息去吧。”
熬夜耗費的神靠賴床可補不回來,回籠覺睡得越久,頭腦反而越是混沌,與其在店里頹喪一下午,還不如回家歇著,保住翌日的神頭。
店長溫這樣,林佳佳有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江景白勸完,開始查看電腦里前兩天的易記錄,略對接下來的花材供應進行預估調整:“睡前玩手機,影響睡眠質量,還容易失眠。”
話音落下,他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南鉞晚間對他沉聲說話的專注模樣,瀏覽表格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
“失眠?我失眠?對不住,我縱橫修仙界數十年,從來沒遇見沾了枕頭閉上眼,超過五分鐘睡不著的煩惱。”林佳佳替自己辯白,“要不是昨晚和網上那幫孫子罵上頭了,我怎麼可能那麼晚才睡?”
一提起那幫孫子,林佳佳立即重新燃起斗志。
“算了,我按先后順序告訴你那兩條消息是什麼。”掏出手機,指頭在屏幕上劃劃敲敲,抻直了胳膊把手機按到柜臺邊緣,“你先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