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秀宮的皇貴妃下藥害沒了婉惠妃的孩子，降為周才人，閉思過。

后宮風言風語，有說陛下仁慈免了死罪，也有說皇上礙于懿太后的面不得已，更有甚者說此是婉惠妃誣陷栽贓，但不論哪一種，都不得不承認，如今毓秀宮為了六宮主殿。

。陳婠本不理會外面流言蜚語，沉下心在毓秀宮安心養子。

這藥來的快，去的也快，“小產”之后，加上各方調理，其實很快便無礙了。

但那慈寧宮的趙尚儀依舊每日早晨按時過來，皇上究竟信不信這趙尚儀是真心替調理子，但陳婠是不信的，懿太后折損了皇貴妃這枚棋子，怎會輕易甘心？

所以，兵行險著，換了一種方式，重新栽培了一個既溫婉又順從的趙尚儀放在邊，并不急于納后宮，以此來放松皇帝的戒備之心。

暮春時節，天氣已然有了一夏日來臨的暑氣兒。

毓秀宮中的芙蓉花大片大片地盛開，隔得遠遠的，就能聞到清甜的香氛。

庭院竹綠松青，花繁葉茂，十分怡人。

時辰尚早，黎明出淡藍的微，天微皇城還在沉沉安睡。

安平輕手輕腳地從側殿出來，繞過守夜宮，才走到宮門前，卻迎面遇見了趙尚儀。

微微一愣，忙地道，“趙尚儀今兒怎地來的這樣早？”

面前人和婉約的眼波微微一垂，“今晨醒的早些，便想著來給婉惠妃娘娘送些補的食材，好小廚房燉上，正能趕上早膳。”

安平上下打量了一眼，“皇上和娘娘還在安睡，您到側殿候著吧，奴婢要去太醫院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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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海棠的錦榻溫，塌下是皇上為量打造的暖玉床，陳婠睡得很是用。

這翻了翻子，便到枕邊人的手臂。

睡得淺，殿中的夜燭昏黃，一抬頭就映出封禛沉靜的睡。

微微側過去，有力的手臂便從后面環上來，將抱住，略帶睡意嘶啞的聲音道，“幾更天了？”

陳婠蜷起子，到那手極輕憐地著的背，“再陪朕睡會。”

“陛下，妾這些天一直想對您說，”陳婠翻與他面額相抵，“管理后宮之事，還請陛下另擇能人，妾當不得主。若不然，還是給太后娘娘吧。”

男人的眼眸張開一線，薄如削，“無妨，這后宮朕到你手中，隨婠婠喜歡。太后那邊應付一下便是。”

陳婠還想再說，已經被他手指抵在上，“婠婠聽話，朕的后宮只能是朕的人所有。”

這些道理，陳婠一開始便猜到了幾分，因為將所有心思都藏了起來，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管理的才能，相信封禛閱人無數，豈會看不出才庸碌？

但千思萬算，決計不會想到，如今和共枕而眠之人，也有了前世的記憶。

寧春進來服侍，一眾婢子端水送茶伺候著。

帷幔拉開來，婉惠妃睡意繾綣，半靠在皇上背后，封禛接過岫玉遞過的熱方巾，轉過頭來，溫地給后的人兒著臉頰，那樣子親地令人難以置信。

岫玉立著不，待兩人侍弄完畢，這才上前更，換上九龍明袍。

沈青桑正替陳婠將頭發攏在后挽髻，便聽寧春道，“回陛下娘娘，趙尚儀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早膳擺上桌，陳婠見菜有些油膩，便喝了幾口紅粥就不用了。

“趙尚儀說你氣虧損，要多炙和紅棗，才能補回來。”封禛將一塊剃了骨的鵝甫夾到碟中。

安平在旁道，“回陛下，這紅棗粥中的阿膠膏，便是趙尚儀今晨送來的，教奴婢膳。”

封禛點點頭，“難為有心，將此月份例兩倍發放，權當做褒獎。”

寧春記下來，哈腰道，“趙尚儀，還在外殿等著呢。”

陳婠仔細喝著粥，不置一詞。

封禛吃飯素來優雅溫文，一口一杯，都極其講究，看上去賞心悅目。

他隨口道，“若有事，便進來說話，朕就要到了早朝的時辰。”

那趙尚儀了殿，舉止得，說了幾回話，陳婠已經喝完了粥，就聽說，“陛下，奴婢瞧您近來面不甚潤澤，想是疲累過勞所致的氣虛，應該也好生調理一下。”

封禛見言語利落，便問，“趙尚儀可是學過醫？”

趙尚儀微微一笑，如玉蘭清雅，“奴婢只是自喜歡鉆研，《經》《千金方》等典籍略有涉獵，但在太醫面前，便如班門弄斧了。”

封禛對謙虛誠懇的態度頗是滿意，“朕看你再研習幾年，便可以去太醫院任職，倒時候興許朝中還能出個太醫也說不定。”

趙尚儀只是淡笑，垂首。

陳婠漱口茶，又拿來錦帕拭口，道，“妾正要同陛下說呢，經過趙尚儀的悉心調理，子已無大礙。既然趙尚儀頗通養生之，不如明兒起，就教去正宮，替陛下調理圣。”

封禛目投來，一深意，便俯在耳側道，“朕的子好不好，今晚婠婠你便知道了，到時再說也來得及。”

話語極清淺，但卻也字字傳了眾人的耳朵里。

其中曖昧之意，不言而喻。

趙尚儀垂著頭，并不接話，保持著得的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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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宮聽事，所來人并不多，不過是溫淑妃、嬪，還有兩位從東宮帶過來的人。

婉惠妃坐在上座，一梨黃的尋常宮裝，垂云髻并不隆重，仍是一如從前那般淡雅溫順，比之從前的皇貴妃，可算得是毫無架子。

各自賜了茶，殿中一時安靜，婉惠妃似乎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也不見得有何安排，只是獨自坐在座上拿了本書看著。

哪里像個執掌六宮的人？

下座幾人各懷心思，最后仍是溫淑妃開了口，“臣妾聽聞太后娘娘已經開始張羅選秀之事，不知惠妃娘娘可有確切消息？”

陳婠抬了眼，輕搖搖頭，“本宮不知，既然太后娘娘辦此事，咱們也不必心，照辦便是了。”

溫淑妃見怯懦，想到從前在宮外時，漸漸便覺得陳婠的確是個弱到骨子里的人，毫無主見。

也就在兄長的事上有過幾分見地，其他的，真個是扶不上墻的主兒。

溫淑妃飲了茶，“過些天，陛下要去西林獵場春狩，臣妾不知要去多久，該準備甚麼東西。”

說著，便拿眼神觀察婉惠妃。

果然，陳婠臉上現出一異，“怎麼，溫淑妃也要隨駕？”

溫淑妃艷容，“難道陛下沒有告訴過惠妃娘娘您麼？不只是臣妾要去，嬪也要去的。”

淑妃的得意之，陳婠怎會聽不出來？

卻將所有緒都收斂起來，一一毫也瞧不出。沉靜了片刻，終是道，“狩獵之事，淑妃親自還是問陛下吧。今日聽事散了吧，本宮要休息。”

溫淑妃慢悠悠站起來，顯而易見的，婉惠妃已然有些慌，素來的陛下寵，該是以為皇上會對掏心掏肺，無所瞞，卻不料這樣大的事，便沒與商量。

陳婠，難不你還認為陛下此次是要故地重游、重溫舊夢？當真是太過天真。

沈青桑進來時，陳婠正在窗臺前修剪花草，神怡然自得，可見方才溫淑妃的一番話，并未對造毫的困頓。

若能在后宮中始終保持本心，那只有一個條件，是千萬不能失了心。

但聞世間子，能在帝王面前不是分寸之人，卻太。

可沈青桑如今能夠確定，面前的婉惠妃，便是這樣的人。

“回娘娘，鸞秀宮有個宮死了。”言語淡淡，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陳婠先是微微驚訝，但轉念一想，便通了，“若沒料錯的話，那宮定是先吃了周才人的飯，這才被毒死的。”

沈青桑點點頭，“娘娘明慧，實正是如此。”

周才人雖然可惡，但卻也得到了該有的懲戒，如今，陳婠對并無太多興趣，遂不再細問，繼續仔細地修剪著分叉的葉。

沈青桑進一步上前，“趙尚儀走時和奴婢說了一句，晨起天未亮時，見了安平出門，說去太醫院取藥，而奴婢去問過，安平的確到過太醫院，但回來額時辰卻晚了半個時辰。”

頓了片刻，陳婠將目移回花盆上，“此次西林獵場狩獵，記得帶上安平，離家許久，該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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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分，皇上如常駕臨毓秀宮。

見他面有疲憊之，想到朝堂上如今風雨無定，各方勢力相爭，絕不會輕松片刻。

午后皇上在正宮私下與朝中武會，溫淑妃的父親鎮國將軍，南郡的遠將軍，還有西北的定遠將軍陳棠。

其中，以鎮國將軍掌兵權最多，三軍之中威信最重，而定遠將軍乃天子心腹，兼衛尉總領，但資質太過年輕，目前尚不能服眾。

南郡的遠將軍，是太后扶植的勢力。

軍權重新調配，刻不容緩。但要做起來，朝中盤錯節，棘手的。

此事，更不了瑞王相助。

“今天，溫淑妃問臣妾狩獵之事應該帶些什麼。”陳婠替他布菜，封禛了眉心，“是朕忘記告訴你，此次狩獵，溫氏也要同去。”

“既然如此，陛下便去合秀宮，解一解淑妃的困。”陳婠將他往外推，卻不見得生氣。

封禛凝著如常的臉，毫不介意他別的人，一時中悶堵，十分不暢快。

他板起陳婠的下，湊近了問，“婠婠當真想要朕去別的宮里？”

陳婠一瞬不瞬與他對，只是笑答，“陛下許久沒有去看過淑妃了。”

其實即便不說，封禛也有意去淑妃那里，即便是為了父親，此行也是有必要的。

但這話，不該從口中說出。

許久，他松開手，清溫一笑，眉目清冷，“既然如此，那朕便聽你的。”

晚膳過后，皇上果然擺駕去了合秀宮。

熄燈之后，陳婠輕聲喚來沈青桑，兩人披了深的披風，一同出了毓秀宮。

細碎的腳步聲踩在宮道上，繞了小路，往鸞秀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