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衙的司機姓寧，劉叔的近房侄子。

相較於劉叔的長袖善舞威風八麵，小寧就顯得十分木訥老實。

這大概也是劉叔推薦他的本原因。

這天清晨他一如既往的驅車前往一品居，然後停在車位上，玩起了手機。

他知道楚衙有睡懶覺的習慣，有時候能一覺睡到十一二點，他也知道楚衙車庫裡，有一輛備用車，但是他還是雷打不的早早趕到。

因為劉叔跟他說過，做司機的，隻有從「沒遲過」和「遲到過」這兩種區別。

尤其是給這種大人做司機，千萬不能有一懈怠，這是維持信任的最基本守則。

小寧深以為然。

反正工資又不是按小時發，過來權當換個地方玩手機好了。

今天不出意外，小寧這一等又是一個上午。

十一點鐘，他從後備箱裡出一袋麵包，就著紅牛飲料，囫圇吞下，哄飽肚子。

他又等到下午一點鐘，覺況有點不對勁了。

昨晚楚衙回來也不算晚，按往常經驗，最多十點鐘就該醒了啊？今天怎麼這麼長時間？

小寧琢磨著要不要發個簡訊問下，不曾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號碼令他全一震，頭皮發麻。

因為來電的赫然是大老闆！

「喂，小楚呢？」電話剛一接通，那如雷霆一般的嚴厲之聲便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別給我耍頭，老實告訴我！」

小寧臉微白，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老闆今天辛虧沒出去鬼混，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掩護。

「楚哥兒應該在屋裡，我現在就在一品居樓下。」

「混賬東西，是不是又在睡覺？趕去給我起來，電話也不接，簡直無法無天，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小寧苦著臉，承著大老闆的怒斥，連忙下車沖向小樓。

「叮咚……」他先是按了幾聲門鈴，結果沒人開。

他一咬牙，想著大老闆的態度，不得不咚咚咚拚命敲門。

但是還是沒人理會。

小寧有些慌了。

敲門聲這麼大，老闆沒道理聽不到，難不早上離開了？

想到這，小寧越發惶恐，他連忙打電話給老闆的幾個朋友，順便委託他們互相打電話問問，結果找了一圈，沒人看到楚衙。

此時大老闆電話又打來了，小寧哭喪著臉，彙報道：「我敲門了，楚哥好像不在家，沒人開門，我問了楚哥幾個朋友，也沒人看到。」

「混賬東西，趕給我找！」電話那邊的氣急敗壞的聲音，令小寧越發驚恐。

他急的原地打轉，絞盡腦，琢磨著老闆可能去哪了。

但是想著想著，他就覺有點不對勁了。

昨晚回來的時候都有十一點了，他早上七點鐘就到了，老闆什麼事會半夜出去？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就算有生理需求，他一個電話，什麼人不來？

難不是癮上來……

想到某個可能，小寧瞳孔陡然放大，作為老闆的司機，他可是知道楚衙的許多的。

他哆哆嗦嗦的給老闆一個朋友打去電話，這人正是送老闆別墅的人，隻有他手裡有指紋鎖碼。

十分鐘後，那人來了。

「你確定楚衙在家？」

「我我……我不確定，但是我問了一圈人，都找不到，還是開啟看看吧？」

那人點了點頭，開啟指紋鎖，輸碼，推開房門。

沒過多久，「啊——」一聲短促而驚恐的慘聲，從別墅傳來。

十分鐘後，一品居徹底熱鬧了起來，無數巡邏車、豪車，將楚衙這棟別墅團團圍了起來。

二十分鐘後，一名中年人被人攙扶著下了車。

又過了五分鐘，一名中年婦匆匆趕到，是被兩個人架著的，踉蹌走進了別墅，沒多久，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罵聲，在別墅回。

圍在別墅外的眾人，聞聲臉慘白。

所有人意識到，漢東要變天了。

……

「隊長，化驗報告出來了，罐子裡的確實是一氧化二氮，俗稱笑氣。」

「死者司機招了嗎？」

「招了，死者生前確實曾大量食用笑氣，他指認了很多人，目前正在進一步取證中。」

「看來這應該就是一件猝死案。」

……

漢東，法醫室。

「柏隊長，況有些不對，死者腹部有量紅點出現，肺部潰爛，這不像是猝死，這恐怕是中……」

「噓，他就是猝死，你明白嗎？」

「這……」

「楚家那位已經瘋了，現在逮到誰都敢咬，要是知道是中毒亡，能查到兇手還好，若是查不到，咱們所有人都得跟著倒黴，你要是想讓局裡為難，那你就照實寫報告。」

「我……」

「局裡意思很明確，早點定案，早點撇清關係，這不是功勞，這是燙手山芋，你懂嗎？」

「我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最嚴，局裡很欣賞你，老周快退休了，也該好好頤養天年了。」

「謝謝，謝謝柏隊栽培。」

柏隊微微一笑，拍了拍眼前中年人，離開了法醫室。

在走廊裡，他靠在牆上，點燃一香煙，眼中出一嚴肅。

他看過現場，死者沒有任何掙紮，這說明他是主吸食的，但留在手邊的罐子，卻沒有任何問題。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死者死後，罐子被人替換了。

他查過小區監控，沒有任何疑點，往來車輛都是本小區住戶，沒有任何外來人員混。

這意味著，這極有可能是一起人作案。

人啊！

死者的人？

哼？

你們狗咬狗吧！

柏隊長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到他拿到檢報告單，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施施然離去。

明明是猝死案，老子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定為兇殺？

簡直笑話！

……

天氣明明開始轉暖，常東卻戴起了帽子。

最近他頭髮掉得很厲害，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頭髮嘩嘩直掉，簡直令人心煩。

他沒去看醫生，他知道髮源是什麼。

所以當他聽到張其偉說，楚衙已經被火化了之後，他心中徹底鬆了一口氣，頭髮應該不會再掉了。

「常先生，應該沒事了吧？」張其偉小心問道。

此時兩人正在漢東市偏郊一家蒼蠅館子裡吃飯，點的是地鍋，兩份米飯，一瓶二鍋頭，兩人默契的都沒有開車。

「沒事了，案子沒破，不會燒的，既然燒了，說明已經定案了。」常東上這麼說，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忐忑，決定找個機會，打聽確定一下。

別是警方故意放煙霧彈，實際在調查。

「那就好！」張其偉聞言也鬆了一口氣。

「過程沒什麼意外吧？」

「他家是指紋鎖，這算不算？」

「嗯？那你是怎麼進去的？」

「窗戶，二樓窗戶沒關，幸虧那是別墅，人跡稀，還有綠化遮擋，不然還真有點麻煩。」

「沒留下腳印吧？」

「我帶了鞋套，都理乾淨了。」

常東點了點頭，果然是業有專攻，這要是給他，計劃第一步恐怕都執行不了。

「週末跟我去一趟燕京，我把權轉讓給你……」

常東正要兌現承諾，安穩盟友，不想，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