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里還在“滋滋”響，現在已經不用再看著了，蕭遙隨意找了個臺階坐下，目沒有離開那個爐子。

冰人看著他席地而坐，完全沒有一個公子哥該有的架子，就像是剛才他和廚子之間，談天論地，可以開玩笑。

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人了，好像每次看到他，他都給人不一樣的覺。

雖然一直都蠢的。

有些時候，讓人看到的，不過是愿意讓別人看到的一面。

這是楚傾說的話，但是在面對蕭遙的時候，忍不住會回想這句話。

蕭遙剛想讓先回去，別在這里跟他待著吹冷風，就覺到在他邊坐下，頓時有些寵若驚，這位冰人不是日一副難以伺候又難以接近的樣子，怎麼今日這麼反常？

冰人并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直接道，“其實熬藥這種事，你不必親自做。”

說著，轉頭看他，眼睛里仍舊是如水無波無瀾。

蕭遙覺得這平靜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多歲小姑娘該有的，他很想將戴在臉上的冰冷面撕下，看看真實的樣子是怎麼樣的。

可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這麼做。

他雙手背在腦后，漫不經心地道，“空靈說這藥里有幾味藥不能弄錯，要是分量出差錯了，那麼你的小命就沒了，所以秉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我就也一并代勞了，不用謝，反正我也無所事事，算是給自己找個樂子，打發時間。”

若是換做常人，定會被他這話語給弄得膈應，反正不會讓人留下激之。

若是不了解他，恐怕也會這麼認為，但是在這段時間和他相后，知道他是個表面說不在意，心里卻會很認真做某件事的人。

“口是心非。”這是對他的評價。

蕭遙一愣，隨后了鼻子，這人說話怎麼從不給人留余地？

“你不也一樣？”他不是故意要反駁，只是覺得比起自己，才更是一個不會表達自己的人。

但是很難得是，他居然得到的回答。

“我已經習慣了。”

冰人淡淡道，隨后目越過屋檐，看向天空。

這一句回答，帶著不符年紀的蒼涼孤寂，讓人忍不住心里發酸，想要憐惜。

這就是蕭遙此時的心。

“我很好奇，你是在一個什麼樣環境長大的。”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忍不住口問的過往。

冰人垂下眼眸，“普普通通的環境，沒有什麼好說的。”

拒絕之意明顯。

蕭遙識趣，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罷了。

“你呢？”察覺到他似乎有些低落，冰人也覺得自己回答得太無，太直接了，不由主開口問道。

蕭遙聞言放下雙手，一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拄著膝蓋托著下，目里帶著點點淡，“和你的普普通通相反，我呢可謂是一言難盡。”

“可以說來聽聽。”道。

蕭遙低低一笑，“都過去了，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并不是為了計較剛才的不坦白，而是他真的覺得過去那些事，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不論是年的影，還是長大后的茍延殘，都已經過去了，在記憶中埋葬了，現在，噩夢已經結束了，他也開始了新的生活。

忽然，覺得，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而里頭的悲涼程度，不會比。

就在心有所，覺得以后可以稍微控制下自己，不再對他這麼毒舌。

然而讓同的對象，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的一碗玉米瘦粥，一臉笑瞇瞇地送到了面前。

“還沒吃晚飯吧！先墊墊肚子，藥是要飯后才能喝的。”

看著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剛才對他的同憐憫一下子就梗在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先于理智做出反應，等回過神來，手已經接過了碗，另一只手還被他塞了一把湯匙。

“你……”遲疑了下，還沒想好怎麼說。

蕭遙指了指自己，滿頭霧水，“我怎麼了？我已經吃過了。”

經過他這麼一打岔，終于想到要怎麼說了，“你每天看起來都開心的，就沒有什麼煩心事嗎？”

其實更想說的是，你高興也樂呵呵，不高興也樂呵呵，不覺得這樣很累嗎？

的子就像是一潭死水，生活也是一潭死水，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掀不起波瀾。

而蕭然就像是的極端，每天都熱熱鬧鬧的，不想那樣死氣沉沉，總能在生活中發現微不足道的驚喜。

比如院子里的茉莉開了，地里多了個地鼠，螞蟻扛著樹葉在跑……數不勝數。

真的想不通，人為什麼可以活這樣子。

蕭遙被這麼一問，先是怔了怔，隨后垂眸輕聲笑了笑。

“沒辦法，如果你嘗試過在你兩三歲的時候，被人關在一個黑屋子七天七夜，滴米未盡，滴水未進，又沒有人陪，四黑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的時候，等你出來后，你就會覺得連風聲，雨水聲，都像是天籟。”

冰人下意識看向他，只是他低垂著頭，臉上都是樹木投下來的影，看不清他此時的神，但是的心，卻在這一刻，揪了起來。

“因為嘗過人世間最黑暗的死寂，你的心里，會害怕，會恐懼獨，所以我從那時候開始，哪里熱鬧，就哪里鉆，能笑就不會哭，能自由行走，就不會一直待在一個地方。”

因為，我害怕，我害怕我一安靜下來，就好像回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囚，孤零零的，無論你怎麼敲門，都不會有人搭理你，沒有人能救你，也沒有人會救你。

你就像是被世間棄，如行尸走。

雖然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的起伏，不像是平日那種不著調的樣子，但是這樣，讓人無形中更能敏銳地覺到那段經歷對他的影響。

在這一刻，冰人忽然能夠對楚傾說的那句話同。

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