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晚風起，樹葉沙沙。

月投映在地上，拉長了樹影。

隨著時間的流逝，影子慢慢移著。

逸王府。

雅致的房間，本該是旖旎四起，此時卻帶著難以散去的詭異靜謐。

當蕭厚和龐芷靜兩人坦誠相對，那燃起的火苗，在那雙清雅的眼眸里一瞬熄滅。

只因為他在那白皙的如玉子上，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已經愈合了，可仍然可以過那猙獰的傷痕去想象，當時有多兇險，而有多痛苦。

他直起，手想要上背上對的傷痕。

剛才還被火一樣包圍著的龐芷靜，覺到了溫度一下子就降下來了，不由睜開了眼睛，瞬間就對上了他失措的目，很快就猜到了為什麼他會出這樣的神，不由拉起被子想要蓋住上的傷痕，抿撇開頭，“蕭厚，不要看。”

那麼丑，不要看。

可當抓住被子的那刻，手背就被他的手覆上，止住了接下去的作，愣了愣，抬頭去看他。

只聽他用著極盡溫的聲音，對道，“靜靜，讓我看看。”

聲音里，滿是疼惜，眼神里，沒有嫌棄。

龐芷靜慢慢松開了被子，低垂下頭，墨發從兩鬢垂落，遮住了的面容，同時也出了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跡。

練武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些是痕，有的只有指甲蓋那麼短，有的卻又橫整個背部，仿佛生生要將這個好的子攔腰斬斷，目往上移，肩甲上，又是各種傷口，蕭厚眼底滿是震和悔恨。

他抬起手，慢慢上那些傷痕，聲音抑著緒，“這些都是那天落崖留下來了？”

“嗯，當時崖下面幸虧有一棵老樹，我掉在了上面，借由那些樹枝樹葉減緩沖擊，背部那些傷痕就是當時被樹枝刮傷的，但這些看著很可怕，其實并不是很嚴重，傷勢比較重的是手腳都砸在了地面上的巖石上，手臂折了，腳筋也斷了，五臟六腑好像都快移位了。”

本不想告訴他，可是以后夫妻之間，朝夕相對，他想不看見也難，不如一次告訴他，省得以后他滿心掛念，再陷自責中。

然而不知道，這麼平靜地敘述著這些，更讓蕭厚心里難，恨不得自己替了。

他的手上的肩頭，的手臂，的雙腳，一點一點，無比認真地檢查著，面對失而復得的人，是小別勝新婚，又是在這樣赤誠相對的時候，本該濃意難以自持，然而他卻生生克制住，雙眸不帶，小心而又疼惜地親吻著那些傷痕。

“還疼嗎？”他著腳踝上的一個傷痕，看得出是腳筋斷了又接上的，他的心一。

搖了搖頭，“不疼了，當時可能是疼到麻木了，渾都是傷，已經分不清是哪里痛，覺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說完，就被拉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覺到了，他的害怕，痛苦，和寵憐惜。

就知道，一回來他就會這樣。

“蕭厚，我一年前就已經清醒了，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等到今日才回來嗎？”

“為什麼？”他聲音一，低聲問。

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因為如果那時候回來，我怕你會更心疼我，所以我就打算留下來好好養傷，重新充滿活力地站在你面前。”

抿了抿，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可是康復的那些日子，好苦好苦，你又不在邊，我只能一個人撐著，我像個小孩子，一步一步學著走路，每走一步，腳筋都疼得好像刀在割，我咬牙告訴自己，如果今日不走滿一千步，我就又要推遲一天見你，所以不論有多難，我都要盡全部心力去完，藥再苦我也不怕，有小皮球在，有你給的回憶在，我就覺得苦亦也甜著。”

今日下午，他想聽說說在藥谷的事，沒有說這麼詳細，沒有告訴他，這一路熬得有多辛苦。

腳筋斷了再接有多痛，他想象得到。骨頭折了，背部沒有任何一個完好的地方，那些更不用說有多痛。

可是此時，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聽著說下去，每一句都像是刀在心里割著。

“蕭厚，我以前不是一個意志力堅定的人，做什麼事都是三分鐘熱度，遇到困難都是主避讓，從未想過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去解決。”

龐芷靜突然口吻嚴肅認真地說著，讓蕭厚不由怔愣著抬頭看向。

“可是自從遇見了你開始，我才學會了不要逃避心里的真實想法，是你讓我有了勇氣去面對所有困苦，也是你讓我對人生有了期盼，否則在那樣活著比死還要痛苦的形下，我不會咬牙堅持下來。”那些痛苦是用言語無法描述的，但是此時，想要和他分的是，的長。

是他教會了如何去一個人，也是他讓學會了的背后是付出。

“可是在你最艱難的日子，我沒有陪在你邊。”蕭厚上的臉，滿眼的懊惱。

龐芷靜搖了搖頭，“不，你一直陪著我，在我的夢里。”

“夢里？”他訝異。

點頭，“在我懷著小皮球時，還在昏迷期，有很多次，就快要撐不下去了，我就看到你出現在我的夢里，你拉著我的手，靜靜地陪著我，我就有了力氣，又有時候我看得到你，你看不到我，我看到你為我意志消沉，我就恨不得走到你面前，告訴你，我不允許你為我耗費你的生命，也許就是因為這些，我一次又一次了過去。”

蕭厚怔然，因為在這幾年里，小無賴也無數次出現在了他的夢境中，兩人這樣一比對，發現他們的夢境居然是一樣的。

“太不可思議了！”不由瞪大了眼睛。

當思念戰勝了距離，一切就都會有奇跡。

蕭厚抱，“也許是上天為了彌補我們這些年所的苦難吧！”

龐芷靜點頭，其實對于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經歷，

更慶幸他不在旁，因為不想讓他看到在生死邊緣掙扎的自己，親眼所見比聽說來得更加痛楚。

于是痛苦，于他卻是折磨。

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