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笑道：“唐二公子過河拆橋，玩得真是順溜啊！”

“不過以彼之道，還施彼。”唐劭含笑，“當初明七小姐在楚國，不也是利用完了還順手扎一刀？”

他說的是楊殊趁殺了唐靖的事。明微先是緩兵之計，假意與他們合作，結果一撈著機會，唐靖就被殺了。

唐靖之死，正是南楚局的開始。

“拜你所賜，我的人生天翻地覆。你說，有機會的話，我要不要弄死你？”

明微道：“你這樣說可就沒道理了。瞞你世的是你父親，對你懷有惡意的是你嫡母與兄長，把你推深淵的是星宮。充其量，我不過就是一個因，你怎麼能把這一切算到我的頭上呢？”

唐劭失笑：“照你這麼說，我本不應該記恨你了？”

“這倒不是，你父親之死，確實與我有關。至這個殺父之仇，我不會否認。你要殺我，有理有據。”

“很好。”唐劭轉著手上指環，死士們弩箭上弦，指扣懸刀。只要他一聲令下，弩箭便會齊而出。

這個距離，便是武功高絕，也難毫髮無傷。何況懷有孕，一不小心，可能傷及胎兒。

箭在弦上，一即發。

唐劭忽然又笑了一下，慢聲道：“不過，你還有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跟我走。我先前說的話作數，只要你跟我走，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姜衍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

明微失笑：“唐二公子，你是志在天下的人，難道願意幫別人養孩子？”

“自然不行。”唐劭道，“你非要生的話，大不了將他送走。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這可不行。”明微搖頭，“我的孩子，我要陪著他長大，給他很多很多的。”

唐劭嘆了口氣。

“沒得商量？”

明微不爲所。

“那真是可惜了。”唐劭擡起了手。

只要他的手落下去，弩箭就會齊發。

此時，淩小姐忽然扭頭，向黑夜看了一眼。

下一刻，聲音響起：“唐二公子，你敢朕的皇后一下，就永遠也回不了南楚了。”

話音落下，綿的腳步聲在黑暗中響起。

全副武裝的林軍，衝進長生寺，將他們團團圍住。

穿著常服的楊殊，在易掌院等一干高手的護持下，進院子。

唐劭目微，說道：“你來得真快，我原以爲，還要一點時間的。”

楊殊淡淡一笑，向後掃了一眼。

寧休走了進來。

他掃向星宿的，道：“你們和他糾纏的時候，我便走了。”

弄明白事的經過，不難推想，老玄武一死，他們就會對明微下手。

還好長生寺離玄都觀很近，明微將陣眼擊出裂，正可逃之夭夭。

唐劭吐出一口氣，不免有功虧一簣的憾。

“唐二公子，現在，你該擔心自己了。”明微含笑，“京畿之地，就憑這些人手，你們怕是翅難逃。”

唐劭瞟向，淡然道：“這不是有皇后娘娘嗎？有你在，我們定能平安而退。”

他轉面對楊殊：“你說，這麼近的距離，是我們先死，還是你的皇后先死？哦，對了，還有你的皇子。聽說孕初最容易胎，要是一不小心，皇后娘娘出了意外……”

楊殊面沉如水。

他知道明微不一定會有事，但……

唐劭察言觀，此時出勝券在握的笑：“就讓皇后娘娘送我一程吧。”

……

四匹馬拉的大車裡，暖爐散發著陣陣暖意。

明微爬上去，便蹬了鞋子，癱在鋪了上好裘皮的榻上，發出滿足的嘆息。

這幾天，可真是凍死了。

淩小姐隨後登車，看這樣，笑道：“這幾天辛苦明七小姐了，好好的皇宮沒得住，只能在長生寺吃苦。”

明微懶懶道：“我倒無所謂，風餐宿慣了，只是這小子非要在這時候來，弄得我腰痠背疼。”

淩小姐笑著搖了搖頭。

馬車啓，向大道駛去。

明微看到淩小姐取出一塊鐵片，看了兩眼，拋到一邊。

“這也是星宿的份信吧？”

淩小姐點點頭。

老玄武便是利用此，騙唐劭上前查看。而唐劭將計就計，將他纏住，給淩小姐出手創造時機。

明微順便問：“星宿們有信，你們星應該也有吧？”

淩小姐飲了口茶：“明宵不是死在你手裡嗎？你沒看到？”

明微說：“他上沒有。我猜想，他可能知道星宮之主的。”

淩小姐“嗯”了一聲，拿出一塊印章。

明微接過，把玩了一會兒，又拿出另一塊。

淩小姐皺眉：“白虎？”

“是啊！明宵那塊我沒找到，但張倓那塊找到了。”明微比對了一會兒，把朱雀印章還給，“真是寄魂的好東西。”

淩小姐接過，揭開火爐的蓋子，扔了進去。

一陣煙霧騰起，不知道燒了什麼，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明微嫌棄地掩住鼻，說道：“你能不能打聲招呼，我這會兒不適合聞這些。”

“對不住。”淩小姐沒什麼誠意地道歉。

明微瞅了兩眼，問：“看你這樣子，是不想當這個朱雀星了？我還以爲，你會接手星宮。”

淩小姐搖頭：“四大星死了兩個，星宿也七零八落的，我接手做什麼？沒什麼意思。”

“可你的志向呢？”明微看著，“當初在宜都，你想殺十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此一時彼一時。”淩小姐撥了撥火爐，看著那印章裂開一條隙，算是毀掉了，纔將之蓋上，“我原以爲，我們在做主導天下的大事。結果，星宮的存在，只是一個老不死的妄想，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明微挑了挑眉。

“這兩年，你一直留在南安，先是助天帝奪權，隨後又幫著唐劭穩定局勢。看來是這陣子的經歷，讓你有了這般想法。”

淩小姐似笑非笑，瞥向：“不用套我的話。事到如今，你我也該退出舞臺了。治國、征伐，都不是我們的事。天命終究在誰手中，還要看他們自己的。”

明微若有所思：“難怪你向唐二公子要了十爺，可十爺會跟你走嗎？”

淩小姐只是笑了笑，並未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