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過了中旬，天氣越來越暖和。

窗而過，照得書房溫暖安詳。

明微坐在窗邊，聽嬤嬤和明三夫人說話。

“竈上有三人告假，花房有兩人，還有灑掃的也病了幾個。春雨娘早上過來，說春雨年紀大了，想出府……”

素節：“呸！什麼年紀大了，不就是園子裡鬧鬼，想跑嗎？說得好聽！”

明三夫人笑笑：“這也是人之常。那天的形，大家都看到了，沒道理要們陪著送死。”

素節氣道：“哪裡就送死了？仙姑不是說了嗎？已經把那東西封住了，只要找玄都觀的仙長來收就行了。”

“可是，玄都觀的仙長能不能請過來，還未可知。”明三夫人溫言道，“不要強求別人對自己好，人生於世，原本誰也不欠誰，倒是那些留下來的，要念們的。”

素節還是不高興，咕噥：“平日裡沒見拿賞賜，一有事跑得比誰都快。夫人也太好心了……”

明微多看明三夫人一眼。

這句話頗有禪意，塵世中人，活得像明三夫人這般通的有，既通又善心的更。

明微想，自己該找個機會“好”起來了。如果好起來，明三夫人會很高興吧？再說，這個癡兒的份，能做的事太了。

“夫人的意思是，準了？”嬤嬤問。

明三夫人頷首：“給二十兩銀子，面面出府，就當全了分。其他人有告假的都允了，也不必再添人。這個當口，人多沒用，反倒多招口舌。”

嬤嬤稱是：“夫人想得周到。奴婢會們謹言慎行，不許到外頭胡言語。”

“嗯。”

窗外傳來吵鬧聲，明三夫人道：“素節，你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素節剛要應聲，另一個丫鬟冰心已經急步進來：“夫人！四老爺又帶人來了！”

聽到四老爺，嬤嬤就皺眉。

“慢慢說。”明三夫人神態從容，“四老爺帶了什麼人？有幾個？可知要做什麼？”

冰心急道：“十來個人呢！都是高壯的男僕，還帶著鏟子子什麼的……夫人，要不您躲躲？”

明三夫人失笑：“難道四老爺還會打我不？別擔心，先去看看。”

明微跟著起，默不作聲隨明三夫人出去。

“那條線看到沒有？照著挖！”

“這幾棵樹砍了，看著礙眼。”

們出去時，湖邊已經得不能看了，東一個坑西一個坑。

“四叔！”

正在監工的明四老爺看了眼明三夫人，漫不經心：“哦，三嫂在啊！”

明三夫人擰著眉頭：“四叔這是做什麼？”

明四老爺神冷淡：“你不是說鬧鬼嗎？我幫你把鬧鬼的地方圍起來，省得你園子里人心惶惶，這個病那個倒，別人還以爲我們明家要完了！”

“四老爺！”嬤嬤忍不住，“仙姑說了，惡鬼就在那棵樹上，您帶了這麼多人，萬一出事怎麼辦？”

明四老爺斜了一眼，上一點也不客氣：“你這老貨還敢出現？給我閉！再吵，爺就讓人了你的子打板子，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面！”

嬤嬤氣得臉發青。是夫人的孃，打還不是打夫人的臉？

這個四老爺，怎麼敢這樣！當初明家二房這兩位老爺，說是雙生子，子卻大相徑庭。一個脾氣溫和，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一個急躁，極難相。

夫人嫁的三老爺，還慶幸，誰知道三老爺就去了，四老爺當了家？沒事還好，當叔叔的也不會隨便進寡嫂的住。一旦有事，這四老爺說話總是夾槍帶棒。

怨只怨，三老爺去得太早，們母孤苦無依。

明三夫人倒不生氣，給了嬤嬤一個眼，示意退下，自己開口相詢：“四叔，你要怎麼圍？”

明四老爺見沒糾纏這事，便收回目，指著湖邊：“反正這邊偏僻，我在這立堵牆，將它隔開就是，也不礙著你們。”

明三夫人仔細瞧了一會兒，點點頭：“既如此，有勞四叔了。我這裡，都是些丫鬟僕婦，還請約束好下僕。另外，他們不要靠近這棵樹，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明四老爺的語氣也放緩了：“行。”

明三夫人施了一禮，回離開。

走出一段路，嬤嬤問：“夫人，就這麼由四老爺去？”

明三夫人道：“他說的也對，圍了那裡，大家安心些。”

“唉……”

明微落在最後面，問多福：“這是誰？”

多福不解：“小姐說誰？”

明微手一指。

多福道：“這是四老爺啊！小姐不是認得嗎？”

“是嗎？”明微喃喃。

自小有個病，就是不太認人，除非長相極有特，否則，要見多次才能記住。

後來，師父教辨氣。每個人的氣都是不一樣的，長相可以相似，氣卻有相同。

自那以後，就習慣以氣來辨人，從不出錯。

可是剛纔，模模糊糊覺，明四老爺的氣，和那天不一樣。

是換了，還沒恢復，應出錯嗎？

“小姐，我們也回去吧？”多福看遲遲不走，催促。

明微本想轉，又覺得不對，多看了湖邊幾眼。

這些男僕，圍著柳樹挖了幾個小坑，埋進去幾個紙包。其中一個紙包了角，灑出來一點紅。

硃砂？

看向明四老爺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小姐？”多福再次催促。

“嗯。”明微轉回屋。

這件原本很簡單的事，好像變得複雜起來了。

“多福，之前們說見鬼，是什麼樣子的？”

多福想了想：“小香說是個白影子，九兒卻說穿了戲服，最奇怪的是柳兒，偏說是個頭和尚！哪有鬼是和尚的？他們死了不是見佛祖去了嗎？”

“都不一樣？”

“嗯，各說各的。小姐，們指不定是看錯了，我們那天見的，明明不是那個樣子。”

明微心道，這就對了。

設這種局的，一般用的是通靈的老件。它們產生了微弱的靈識，卻還沒有化怪，只能顯形，實則無害。

穿了戲服的，很可能是戲班的東西。頭和尚，當然是廟裡的。

那麼，這個局裡，就有一環，是完全扣不上的。

就是嚇死明七小姐的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