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的故事,我是第一次聽說,從前他不太喜歡說話,更不喜歡說自己的事。
其實,似乎我們四大豺狼四個人,真的是一個奇怪的組合,我們每個人彷彿都有一段自己的特殊經歷,這些特殊經歷造就了我們四個古怪的人湊在了一起。但是,我們雖然關係很鐵,卻很去問彼此的往事……我們都不是喜歡八卦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如果你尊重你的朋友,那麼就尊重他的!
有的時候,我也想過,木頭這樣的格,難道是從小就養的?
“我是在XX醫科大學畢業的。”木頭輕輕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遐想:“從小我就很希自己能爲一個醫高明的醫生。說出來,或許你不信,我小的時候,同年齡的人心中崇拜的偶像很多,有的喜歡周潤發,有的喜歡麥克爾傑克遜,哦,你猜那會兒我心裡的偶像是誰?”
“誰?”
“白求恩。”
這個答案實在太離譜了,我原本已經從煙盒裡出一枝香菸,聞言不由得手一抖,香菸掉在了地上,瞪圓了眼睛看著木頭:“什麼?!”
“是真的。”木頭表不變。
木頭繼續訴說:
隨後,他發讀書,幾年之後考上了醫科大學,不過因爲中學時代的發讀書,使得他變了同齡人眼中的書呆子,一個不喜歡說話的怪人。不過這些木頭並不在乎。
進了醫科大學之後,他的天賦和聰明,使得他很快就穎而出,爲了優等生。第一年,他以全科優等的績讓衆多教授側目。
“當時我堅信一點,我將爲一個最好的年輕的外科醫生。”木頭淡淡道:“而且我似乎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第一次上解剖的課,我的三十幾個同學全都吐的膽都出來了,唯獨我面不改,還幫著教授一起清理手檯。那個時候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覺得自己很冷。”
“呃……”我想起了當初在加拿大,木頭用人解剖來恐嚇兩個俘虜供的場面,笑了笑:“你的確蠻冷的。”
木頭笑笑:“後來,第二學年過去了,因爲我績很優秀,幾個老教授都很欣賞我。有三位老教授已經直接的告訴我,讓我以後可以考他的研究生。我所有的同學都把我當天才……雖然同時也把我看怪。”
“從前,我把醫生看這個世界最崇高的職業……醫生消除這個世界的疾病,解除人們的病痛,挽救病人的生病,重塑病人的健康……這是我心目中最崇高的職業,可是……”木頭嘆了口氣,淡淡道:“我錯了。第二學年結束之後,我因爲績優秀,被幾個教授推薦,提前一學年,隨著學校裡的幾個即將畢業的同學到本市的一家大醫院裡見習。教授是重我,因爲我績優秀,他們讓我能提前兩年一下醫院裡的真正的氣氛。他們認爲這樣有利於我的長。結果……我的確長了,我認識到我之前是多麼稚,多麼可笑。”
木頭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裡帶著一悲傷,緩緩道:“醫生,的確是一個崇高的職業……但是在中國,醫生是最卑鄙最虛僞的職業之一!”
“見習的時候,我被分到那家醫院的門診,我還有另外兩名同學跟著那個醫生坐堂給病人門診。結果……我真的學到了很多很多……”木頭說道這裡,看著我笑道:“陳,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勢利眼’的職業是什麼?”
“你的意思是……醫生?”我忍不住問道。
“是醫生,沒錯。”木頭淡淡道:“就是醫生。你或許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至在中國,很多大醫院裡的醫生,都有一手絕活……就是,當病人來就診的時候,他們可以從病人的穿著打扮穿戴舉止上,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病人是不是有錢!收水平是高是低!而且……這點可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天我們跟著那個醫生門診的時候,我們幾個學生不過是打打下手,幫忙遞一些診,或者抄寫病歷或者藥單。但是我奇怪的是,那個醫生……他在給每一個來門診的病人看病之後,都會好像有意無意的問一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似乎這只是一句閒聊,或者隨口的一句話……但是這句話,他幾乎對每個病人都要問一下。我當時覺得很詫異。後來我才知道:只有知道了病人的職業,就更容易判斷出這個病人是不是有錢,經濟條件是好是壞。然後……”
木頭搖搖頭:“然後,職業好,收高的病人,就多開一些貴重的藥。職業不好,收低的病人,就開一些便宜的藥。當然……你千萬別以爲這是那個醫生好心,幫病人考慮周到。而是……不管是收高還是低,他開的藥都會卡在你經濟條件能承的臨界點上。我很清楚的記得,那是我第一天見習,開始我還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因爲同樣的兩個病毒冒的病人,在我看來病理沒什麼區別。但是第一個病人,醫生給他開了七百多塊錢的藥,第二個病人,醫生讓他花了四百多塊。”木頭說著,他深深的吸了口香菸:“陳,你知道麼,其實在我看來,那種冒,花個百十塊錢,就已經很多了。只不過……哼哼,醫院要效益,醫生要回扣……自然是開越多的藥越好了。”[天堂之吻手打]
“第二天……我去的最早,接待的第一個病人,是一個患有普通的支氣管炎的人,那個人穿戴得不錯,似乎蠻有錢的。那個醫生二話不說,讓去做一個拍片,一百多塊,然後又做了一個CT,三百多塊……你或許不知道,每張開出來的單子,上面都有醫生的簽章,記錄這些是哪個醫生開的,然後……當然是據效益分錢了。最後,那個看似蠻有錢的人,一個支氣管炎,花了一千多才看好了……事實上,在我看來,只需要吃一點藥,然後注意一下保暖就可以了。那是很簡單的病癥。”
“第三天,第四天……後面的每天的遭遇,每一天都在顛覆我從前的觀念,我的信念,甚至……我的信仰!那些大醫院裡的醫生,隨便一個主任醫生,家裡都是有房有車,可是如果以他們的工資薪水收,就算過三十年都買不起那些東西!這是爲什麼?醫生……是目前收最高的行業之一。一個月的見習結束之後,我回到了學校裡,從此我變得沉默寡言。”
“大學第四年,我再次去醫院見習,我沒有再被派到門診部,而是跟著外科醫生後面當下手……然後……”木頭淡淡道:“你一定也知道,現在的病人,在做手之前,都要地給主治醫生塞紅包的,這幾乎是公開的了。但是這些紅包的名目是很多的,比如,住院之後,要給,手之前,要給!甚至就是當天就要上手檯了之前……也還是要在醫生準備之前,趕到他的辦公室裡,再送一個!這‘三關’。如果哪個病人三關沒做好,那麼……”木頭“嘿嘿”笑了兩聲:“我見得太多了。住院治療的病人,幾乎每一個都是醫生的小金庫了。不需要吸氧的,給他吸氧!氧氣又不會害人的,反正這一吸,就是大筆的鈔票。至於你住院期間吃什麼藥,注什麼藥,這些全都是主治醫生說了算……病人不懂,家屬不懂,就算懂,又能怎麼樣?不治了?轉院?每個醫院大多如此。即使換一家醫院,也還是這樣。你投訴麼?投訴有用麼?”
木頭的緒忽然激了起來,他了拳頭:“知道麼?這就是我鬥來多年,希做的職業!”
“後來,我在醫院見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病人……一個小孩。”木頭嘆了口氣:“十三歲,剛剛上中學,大概……就是和YoYo這麼大年紀吧。那個孩看直去很乾淨,很清秀。很不幸,車禍,脾臟破裂,出,手之後,在醫院裡觀察治療。家裡似乎沒什麼錢,沒有父親,只有一個母親。這種沒什麼錢的病人,醫生是不會太關注的,每天不過是照例巡視一下,不會把太多力放在這種病人上的。因爲知道,家裡沒有多油水,不可能給太多的紅包,也用不起很貴的藥。我那個時候被分派晚上巡牀,就看見孩一個人躺著,我問覺怎麼樣,卻對我很尊敬,說‘謝謝你醫生,謝謝你治好了我。’,很虛弱,不過很樂觀。只是告訴我說有些肚子疼,我以爲那是手後的正常現象,幫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我告訴了的主治醫生,那個傢伙也說沒什麼。以後幾天,我巡牀的時候,都會留下來陪說會兒話……這個孩很單純,對我上穿的那件白大褂,充滿了尊敬。是的……我能看出來,那是一種很單純的尊敬。認爲醫生治了的病,很激。”
“後來呢?”我嘆了口氣。
“後來……”木頭淡淡道:“我沒法幫太多,我只是一個見習生,我甚至不是正式的醫生,只能儘量的照顧。我甚至在下班之後,都會去陪一會兒。我給買了點吃的。小孩子麼,喜歡看漫畫……”木頭笑了笑:“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那麼喜歡看漫畫了吧?這個習慣是帶給我的。說喜歡看漫畫,但是一本漫畫很貴,買不起,平時都是同學借給看。所以有天我逛書店的時候,一時衝,就買了很多,然後每天拿一本過去給看。”
“再……後來呢?”我心裡已經預到了一不妙了,可也只能這麼問下去。
“再後來……”木頭閉上眼睛想了想:“哦……的母親,我見過兩次。一個漂亮的人,穿的很簡單,三十多歲,就是有些憔悴。這個人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見習生。看見我穿著白大褂,就握住我的手,求我好好照顧的兒。我當時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
說到這裡,木頭狠狠的把香菸掐滅,然後重新點燃了一枝,猛烈地吸了好幾口,幾乎一下就把一枝香菸吸掉了一半,他沒有往下說,反而問了我一句:“嗯,咱們那座城市的XX廣場,你知道吧?”
“……知道。”我心裡一沉!
木頭說的那個廣場,我當然知道,而且……也蠻有名的,而且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而出名的。
那個廣場的邊上,經常晚上會有一些“流鶯”活,也就是俗稱的“站街”。這些都是最低檔的,都是一些年老衰的,沒有什麼固定的夜總會裡肯要這種年老衰的人,們只能在街邊上討生活了。
木頭搖搖頭,低聲道:“有天晚上,我下班比較晚,路過那個廣場,看見了那個小孩的母親。和一個男人在路邊說話,鬼鬼祟祟的樣子,然後兩人就離開了。”說到這裡,他擡頭看著我:“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覺得里有些苦。
“嗯,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好。”木頭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我甚至記不得我都想了些什麼,不過第二天去醫院的時候……”
“那個孩出事了?”我也嘆了口氣。我猜到了。
“是的,出事了,之前說肚子疼。我告訴了那個主治醫生,他卻不在意。結果出了問題,孩有併發癥,檢查結果需要重新手……你知道是爲什麼嗎?重新手的時候,從孩的肚子裡,找到了一小塊棉紗!這是上一次手的時候,那個該死的庸醫不小心留在孩的肚子裡的!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