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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 第8章

蔣丞連小學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挑過糖,家裡基本不讓吃糖,也不讓吃零食喝飲料。他一直覺得自己過得跟修行似的,以致於他到現在也不太吃零食和糖之類的東西,每次都是潘智吃了什麼覺得好吃就塞一堆給他。

現在顧飛這一把糖放到他桌上讓他自己挑,他突然有種很新鮮的覺。

咖啡糖,糖,薄荷糖,水果糖……這個還分,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拿了一顆糖。

剛剝開,顧飛又手把剩下的一把全拿走了。

?”蔣丞愣住了,想起來顧飛說的是“自己挑”,並不是“都給你”,邏輯非常嚴,頓時服氣,忍不住看著他,“你摳這樣是不是明天就能讓王健林抱你大了啊?”

顧飛沒出聲,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糖,把另兩顆糖也挑出來放到他麵前,彆的都放回了兜裡。

……神經病!

蔣丞把三顆糖一塊兒剝了全塞進裡,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彆的表達了。

英語老師姓魯,課上得比老徐能讓人集中注意力以及安靜如,因為他會吼人,課堂效果比老徐要好。

雖然蔣丞覺得今天見到的老師跟以前的老師都沒法比,但魯老師一節課都激揚得很,有人撓個都被他揮著教鞭問要不要幫撓,蔣丞都好久沒這麼聚會神地上過課了,走個神都會被他驚得回魂。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班上瞬間喧鬨起來,就跟憋得不行了似的,還有人一邊懶腰一邊嚎了好幾嗓子。

“你!”魯老師突然用教鞭往教室後邊兒一指,“跟我來一趟。”

這個“你”和這一指,範圍寬泛的,大家的腦袋再次擊鼓傳花,蔣丞到一片目的時候並沒在意,他是新轉學來的,老師連名兒都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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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魯老師又吼了一聲。

“……哎,”顧飛正低頭看手機,他這一吼,手機直接掉地上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魯老師,衝蔣丞這邊偏了偏頭,“你。”

“嗯?”蔣丞愣了,“我?”

“就是你!顧飛的同桌!”魯老師教鞭又指了過來,教鞭下的幾顆腦袋都迅速走開了。

蔣丞隻得站了起來,不知道這個英語老師找他有什麼事兒。

不過,往教室門口走的時候,他回頭瞅了瞅王旭,這也站了起來,估計要不是老師走了他,這會兒他倆已經開戰了。

蔣丞是吧?”魯老師轉往樓下走。

“嗯,”蔣丞應了一聲,跟著他往下走,“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之前你們徐總見天兒跟我炫呢,說來了個真點兒學霸……”魯老師說。

“什麼?真點兒?”蔣丞沒聽懂。

“真,一個點兒,學霸,”魯老師看了他一眼,給他解釋著,“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真·學霸。

“……現在懂了。”蔣丞第一次知道這個點兒還有人會專門念出來。

“我們學校以前是普高,後來改了職高,之後又改回了普高,”魯老師說,“所以跟你以前的學校比不了,希你不要影響,以前怎麼學的,現在就還怎麼學。”

“哦。”蔣丞想了想以前自己是怎麼學的,覺老師可能不太了解自己。

“像王旭啊,顧飛啊這些,你不要惹他們,都是混日子的玩意兒,”魯老師說,“我不把你出來,這會兒他就得找你麻煩,不打個分出來不算完任務,他上已經背著個記過了。”

“……哦。”蔣丞點頭,覺這魯老師還在意學生。

“不謝謝我?”魯老師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謝謝。”蔣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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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英語拔尖兒的,來做我的課代表吧,”魯老師馬上說,“你們班現在的英語代表是易靜,是班長,還兼了語文課代表……”

“嗯?”蔣丞愣了愣,又很快地搖頭,“不。”

“為什麼不,”魯老師有些意外,“我聽老徐說你以前還是班長呢,一個課代表你不會嫌累吧?”

“班長也隻當了一學期就沒當了。”蔣丞說。

“為什麼?”魯老師問。

蔣丞看了他一眼:“打架和曠課。”

魯老師瞪著眼睛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那我回教室了?”蔣丞說。

“你……等等,”魯老師想了想,“哪天有空你幫我做做課件?”

蔣丞在心裡歎了口氣,很想說我現在沒電腦,但又覺得這個魯老師人還好,拒絕了一回不好再拒絕一次,於是點了點頭。

“好,”魯老師笑了,“回教室吧。”

,這麼長時間不回來,”王旭坐在蔣丞的桌子上,“是不是躲老子呢,躲得過去麼!”

“老魯找他有事兒吧。”周敬說。

“有個屁事兒,你幾時見過老魯找誰有事兒的!無非就是新轉來問個況,問完了這不敢回教室了!”王旭說。

“你要在這解決?”一直玩著手機遊戲沒出聲的顧飛問了一句。

“廢話!”王旭氣兒不打一來的低頭又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顧飛放下手機,抬頭瞅了他一眼。

“……不然在哪兒解決。”王旭有些猶豫。

“我管你,”顧飛說,“彆在我這兒折騰,煩不煩?”

“要不算了吧,”周敬說,“你倆一人一次,已經扯平了。”

“扯你大爺扯平了!”王旭回頭瞪著周敬。

“要不場要不學校外邊兒,”顧飛繼續玩遊戲,“彆在我旁邊,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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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周敬說了一句。

顧飛抬眼往前麵掃了一眼,看到了蔣丞雙手揣兜裡慢慢晃了過來,眼睛看著王旭。

“躲我呢?”王旭冷笑了一聲,“上課鈴還沒響呢,就敢回來了?”

“三個事兒。”蔣丞說。

王旭看著他似乎是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一,下來,”蔣丞出一手指說了一句,又出兩手指,“二,先者賤。”

王旭回過神來之後一瞪眼剛要說話,被他打斷了,出三手指:“三,怎麼解決你直接說,隻打仗我認輸。”

他的話說完,班上等著看熱鬨的人全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王旭的反應。

顧飛頭往後一仰,靠著後的牆吹了聲口哨。

蔣丞這話,和他說這話時的氣勢,以他多年吃瓜群眾的經驗來看,頓時就讓王旭這條老大之路變得一片模糊。

王旭臉上的表有些變幻莫測,心裡想的是什麼蔣丞判斷不出來,但他在第一時間往顧飛那邊兒看了一眼,蔣丞卻看得很清楚。

王旭怕顧飛,或者他無意識地把顧飛當靠山。

從在顧飛家店裡看到不是好鳥的時候,他就知道看上去還算溫和有禮的顧飛那種“一切都不關我事”的狀態都是隻是假象。

嘖。

裝什麼雲遊天外的老神仙。

“中午放學等你,”王旭跳下了桌子,一邊往自己座位走一邊又回頭指了指他,“到時彆跑。”

“嗯。”蔣丞應了一聲,坐下了。

想了想他又偏過頭問了顧飛一句:“這人是你們班老大麼?”

到這會兒他才突然注意到顧飛左邊青皮上的休止符是三個點兒,三十二分休止符。

“差不多吧。”顧飛說。

“什麼差不多?”蔣丞說。

“就是誰說他不是就跟誰乾架。”顧飛還是盯著手機,手指忙地劃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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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丞看清他玩的居然是消除這種他初中的時候實在沒東西可玩又需要打發時間才會玩的小遊戲。

顧飛居然除了看視頻就是玩這個,還玩得,弱智啊。

“你還玩這個?”蔣丞沒忍住說了一句。

“嗯不費腦,”顧飛說,“我又不是學霸。”

蔣丞本來這一早上就哪兒哪兒都不爽,聽了這句話差點兒沒直接一拳砸到三十二分休止符上。

咬著牙沒手一是因為他暈倒的時候顧飛幫了他,二是剛才吃了顧飛三顆糖……不過這也算理由?

“能直麵自己水當當的腦仁兒也算是種勇氣,”他說,“我看好你。”

顧飛轉過臉盯著他看了一眼,臉上沒什麼表,但語氣相當欠:“中午要加油哦。”

哦你大爺的大黃狗!

後邊兒的課蔣丞沒怎麼聽,心裡堵,把一家四口屏蔽了之後他又忍不住老想點進去看看。

關係的確是不好,也的確是張,但那是他呆了十幾年的“家”,是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刻在記憶裡的“家人”,這種一時半會兒他扔不開。

但似乎沒有人因為他的缺席甚至是永不再相見而到什麼影響……也許是沒有表現出來?

到這樣的平靜比被推出待了十幾年的家更讓他失落。

他趴到桌上,拿了帽子墊著腦門兒閉上了眼睛,算了,睡會兒吧,他雖然不擇席,但過來之後一直沒怎麼睡踏實過。

李保國的那套房子太老舊,加上這人過得又實在是邋遢,所以不有蟑螂和蜘蛛,還有老鼠,一晚上就聽老鼠滿屋竄,總有種睡在垃圾堆裡的錯覺。

四中的老師比原來學校的老師善解人意得多,他直接睡得連課間都沒抬過頭,愣是沒有一個老師來打擾他。

一直到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響起,王旭一掌拍在他桌上,他才打了個嗬欠坐直了,腰都酸了。

“走吧。”王旭斜眼看著他。

蔣丞沒說話,把課本什麼的往桌鬥裡一塞,拎了書包站了起來。

王旭非常有範兒地一個轉,往教室後門走過去,要不是他上穿的是羽絨服而且沒有風,一定會有種哦喲老大來了的氣場。

邊還跟著三四個人,看興的樣子應該是他的小助手,彆的想看熱鬨的都還沒來得及跟上。

“哎。”蔣丞在他了他一聲。

“慫了?”王旭馬上接了話。

“你帶的是隊友,還是啦啦隊?”蔣丞問。

王旭看了看旁邊的人,又瞪著蔣丞:“怎麼,怕啊?”

“啦啦隊無所謂,”蔣丞掃了他們一眼,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想手的話你們部先排個號。”

“你們彆跟著。”王旭一揮手。

“去看嗎?”周敬拱了拱桌子。

顧飛還在玩沒有學霸腦子才玩的消除,一直到這局打完了他才站了起來:“不去。”

“去看看吧,你就不怕出什麼事兒嗎?”周敬說。

“出事兒還能出到我頭上麼?”顧飛把手機放到兜裡,轉走了。

走到樓下的時候,王旭那幾個小鐵子正衝著後門方向張,蔣丞和王旭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大飛……”有人看到他馬上湊了過來。

“噓,”顧飛把食指豎到邊,“彆煩我。”

今天小學生們還沒有開學,顧淼肯定一小時前就已經在大門口等他了,他沒工夫去看王旭被揍。

沒錯,他就是這麼武斷地就認為王旭跟蔣丞對上,就是挨揍的命。

蔣丞眼神裡的那種無所謂是王旭沒有的,而且他渾上下滿滿包裹著的不爽不爽不爽不爽簡直都能嚇死集恐懼癥了,如果不是最近上什麼鬱悶的事兒,那就是這人長期神不正常。

王旭一個做著江湖夢的中二病患者怎麼可能是一個心不好的神經病的對手。

一出校門,一個綠腦袋就從他麵前風一般地掠過,四周傳來一片“哇——”的驚呼聲。

顧飛去停車棚拿了自己的自行車,剛上去,顧淼又風一樣地刮過,在他邊停了大概兩秒鐘,從他兜裡抓走了一把糖。

他騎著車到路口的時候,顧淼正站在路邊剝著糖紙,水果糖都被挑出來了。

“我帶你回去?”顧飛問,“還是你跟著?”

顧淼抱起板,準備往後座上的時候,他攔了一下,著顧淼的下看了看眼角的一小塊傷:“蹭的還是打架打的?”

“蹭的。”顧淼說。

“上車。”顧飛沒再繼續問。

顧淼抱著板坐到後座,抱住他的腰。

也許是蹭的,也許是跟人打架傷的,反正這小丫頭死強,問了也白問,還不能多管,的事得自己理,挨揍也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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