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中午，書華便領著君慶與君翠準備出門去相國寺禮佛。青巧上有傷，不便隨行，可還是眼地送了們到門口，直到看著們上了馬車，走得遠了方纔依依不捨地回腦袋。

不知不覺間，對自家三小姐的依賴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雖然這些日子自己沒傷遭罪，但是三小姐每次都能將自己救出來。從未想過，自己區區一個小丫鬟，居然可以讓高高在上的三小姐不惜頂撞夫人與大小姐來維護。

昨天晚上楊金祥的話猶在耳邊徘徊，那個時候不是沒有害怕過，如果三小姐真的不要自己，那麼，又該怎麼辦？難道真的打算回到鄉下的莊子上隨便找個男人嫁了，然後聊度殘生？

每每一想到王牛兒與林老頭兒那張猥瑣的臉，就忍不住一陣發寒，那樣的日子還不如讓去死。至於將來是否要作爲三小姐的陪房，心中確實有些不願意的，不是不識擡舉，而是不願意就這麼陷那些七八糟的爭鬥之中，更加不願意毀了與三小姐的誼。

在沈家呆得時間並不斷，大宅門裡的事卻是清楚的，三房那一羣侍妾丫頭爭寵的樣子就是很好的例子，而想來對此唯恐避之不及。或許，三小姐未必如三夫人那般強悍善妒，但哪一個人不是對那些要搶自己男人的人恨之骨？即便表面上裝得再怎麼和睦，但底子裡，猜忌與妒恨卻是怎麼都拔不掉的。

青巧一邊胡思想，一邊往蘭苑走去，想起昨晚的三小姐送給自己臉的帕子洗了之後曬在外頭，算算時候這下該晾乾了，得回去早些收起來，晚上等小姐回來就送還給。

一時走得急了，倒也沒怎麼注意前邊的路，加上地面打，在前面忽然冒出一個人影的時候沒來得及沒停住，愣是直衝衝地撞了上去。

那人也是被撞得一愣，腳步順勢往後退了兩步，等到兩方都穩住了子，方纔擡起頭。

對方穿著淡青錦袍，腳蹬鹿皮長靴，青束起，面容俊秀，本該雋秀清雅的男子卻因那雙傲氣人的墨眼，而顯得有些盛氣凌人，一時讓人不敢親近。雖然許久不曾見他，但青巧對他不可謂不，當即屈膝行禮：“奴婢見過柳二公子。”

柳志瑜知是書華邊的丫頭，原本的怒氣被稍稍了一，在方纔撞到的地方拍了拍，似乎是到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面嫌棄：“你家小姐呢？”

面對柳志瑜的作，青巧早已習以爲然，全然不在乎。只是他說的“小姐”，青巧一時有些糊塗：“您可是要尋大小姐？奴婢也不知在何，要不奴婢這就去幫你找找？“

柳志瑜不滿地皺起眉：“誰要找了？我是說沈書華那丫頭，剛纔在前廳也不見面，你家夫人說病了，我特來看。”

換做從前，要是青巧知道柳志瑜要來看自家小姐，肯定驚訝得將張大得足可以塞下一隻蛋，然後狂喜地跑去告訴自家小姐。但是如今，已是肯定了這柳家二公子配不上自家三小姐，再想到他馬上就要與大小姐親了，眼下還要來招惹自家三小姐，心中對他的印象更是一跌再跌。

吃著碗裡瞧著鍋裡，如此男人不要也罷。

只不過，夫人明知道三小姐去了相國寺，爲何還要扯謊說生了病？再聯想早上時候夫人的話，說是下午有兩位貴客上門，難道就是這柳家的人？這裡面有蹊蹺。

青巧心中滿是疑，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不能讓柳二公子再來禍害自家小姐。

眼珠子一轉：“柳二公子的心意三小姐心領了，只是三小姐這會子不方便見客，有勞公子白跑一趟了。”

柳志瑜沒想到會吃到閉門羹，哪裡肯罷休？復而又道：“怎地不方便了？若說從前，我又非沒進過的閨房，我如今好心好意來探，現在倒裝起架子來了？”

“從前是因爲柳二公子與三小姐年紀都小，老爺夫人也就不甚在意，但如今都長大了，三小姐過兩年就要及笄了，老爺夫人哪裡還肯讓三小姐繼續玩鬧下去？”

柳志瑜還說些什麼，青巧卻是趕，告了退就徑直轉走人，全然不顧他在後忽白忽青的臉。

對於他的怒氣，青巧倒是不怎麼在乎，反正日後要嫁過去的是大小姐，自己老實跟在三小姐邊，能見到他得機會之又，即便真得罪了他，也不用太擔憂日後再吃虧。

一溜煙地跑遠了，卻是沒有回蘭苑，而是直接去了廚房。特意在廚房的門口觀察了一下，正好見到大小姐從裡面出來，後還跟著紅秀。

青巧趕忙行禮問好，大小姐本就看不順眼，此刻見忽然出現在這裡，不由停下腳步冷冷瞅著：“你在這兒幹什麼？”

青巧趕低下頭：“三小姐出了門，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奴婢特來跟徐大娘打聲招呼，讓將三小姐的晚飯時間往後推一推。”

“你倒是忠心得很。”想起上次書華爲了跟自己對著幹，鬧得自己下不得檯面，大小姐心裡就憋著一口氣。

不明白話裡的意思，青巧只垂頭不做聲，經過上次的事，若說對大小姐沒有恨意那都是假的。只不過只是個小丫鬟，胳膊擰不過大，即便吃了虧也只能認栽。

旁邊的紅秀還惦記著夫人代的事，當即在大小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大小姐又掃了青巧兩眼，雖有不甘，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糾纏。

等到大小姐領著紅秀走遠了，青巧這才擡起腦袋，方纔紅秀雖然可以低了聲音，但也靠得近，倒也模模糊糊地聽到了紅秀的話。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夫人讓們快些去前廳，說是沈家的客人還在那兒等著。

如此一來，卻是愈加證明了的猜想。青巧不知道這件事與自己小姐是否有關聯，又在門口徘徊了一下，直到徐大娘瞧見了的影，方纔走出來問有什麼事。

夫人特別在這個時候把三小姐支開，青巧實在擔憂三小姐會吃虧，雖然徐大娘生前了白夫人的恩惠，這些年對三小姐也算不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到邊的話終是嚥了回去，只說三小姐的飯菜晚些再做，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當書畫走進前廳的時候，柳夫人正與姚氏在閒聊，兩人靠坐在榻之上，上蓋著舒適的小被，手裡捧著今年夏天特意從蘇杭買來的龍井茶，看著好不愜意。

書畫向兩位夫人問安，作優雅有禮，加上本就態優，如此看在眼裡更顯舒服。

柳夫人招呼到跟前，親暱地拉住的手：“這才個把月不見，你有瘦了一圈，可是吃睡得不好？趕明兒我就讓管家將家裡那幾株老人蔘送過來。可千萬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日後進了柳家大門，也早些讓我抱上孫兒。”

書畫被說得雙頰緋紅，無線地垂下頭：“伯母就知道人家”

“呵……”柳夫人從懷中掏出一隻羊脂玉雕牡丹花簪子，順手上書畫的鬢間，復而又將拉近了些，面上笑得愈發親切和藹。

書畫不好意思地推卻：“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哪是什麼貴重的玩意兒？不過是我前些日子去玉店時無意瞧見的，看著喜歡便買了下來。可這樣子太花哨，可不適合我這個年紀了，倒是戴在你的頭上漂亮得。”

旁邊的姚氏也開了口：“既是親家母的好意，你便收了吧，免得親家母等下又跟我急。”

柳夫人卻是笑開了：“還是妹妹你比較懂我的心意，就著孩子還總與我客氣。”

稱呼仍舊是妹妹而不是親家母。這話一出口，姚氏與書畫俱是一愣，心中稍冷，面上卻是愈加笑得親切，三人坐在一起又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直到外面的丫頭說柳二公子回來了，姚氏這才朝書畫使了個眼。

書畫會意，心中雖有不捨，但規矩擺在這兒不得不從，只得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朝柳夫人微微屈膝：“我該退下了，以後有空記得常來玩。”

柳夫人也不挽留，笑著點點頭，就看著從偏門離去。

與此同時，柳志瑜從外頭走進來，朝二位夫人俱是一拜，被問及方纔去了何，他只推說是在園子裡逛了逛，想起青巧與自己說的話，他心中仍有不甘，與姚氏說道：“既是書華生了病，可否讓我探一二？好歹我們也是自小一塊長大，這麼久不見，該是問候一下的。”

姚氏面一僵，餘掃向旁邊的柳夫人，卻見正低頭喝茶，一派泰然，心中又不冷上幾分，可面上卻仍是那般溫和有禮：“那孩子自小就不是個喜歡熱鬧的，眼下病了，大夫說了要靜養，本人也不喜歡有人打擾。再者……也該是要避嫌的，畢竟你們倆都大了，不該再如從前那般隨便胡鬧了。”

已將話挑明到這個份上，柳志瑜卻是仍舊不死心，還想出言糾纏，柳夫人卻適時放下茶碗，道：“妹妹說得極是，華姐兒已經長大了，這過兩年便要及笄了，該注意的地方可千萬馬虎不得。不過，明日就是除夕，這華姐兒怎地偏在這個時候病了？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看著大家過年都歡喜，唯獨那兒冷冷清清，我心裡著實也心疼得很。既是志倌兒不方便，那便讓我去瞧上一瞧吧，好歹也讓我這心裡稍稍安穩點，你看能行個方便麼？”

就知道母親會幫著自己，柳志瑜立刻目歡喜，惹得柳夫人悄悄瞪了他好幾眼。

一貫知道柳夫人是個寵溺兒子的母親，姚氏一時只覺得頭如斗大，這書華已經出去，斷然不可能見得上面，而那所謂的“生病”更是子虛烏有，怎能答應這兩母子？

的手又習慣地上手腕的翡翠玉鐲，將手鐲在腕上轉了又轉，面上得笑容卻是越來越深：“說實話，這孩子是染上了風寒，大夫說是有傳染，這一時半會兒見不得外人。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圖個喜慶，若是不慎將這病氣過給了你們，可我x後怎麼向柳老爺代？”

柳志瑜在家中一貫是有求必應，做什麼事只需向父親母親說一聲，定然能夠得到滿足。哪裡像此刻，姚氏左推右拒，繞了半天的圈子也不肯答應自己，心中開始不悅，神也跟著沉了下去。

反倒是柳夫人看出了其中的名堂，這姚氏怎麼說不願意讓他們見到書華，這其中必定有蹊蹺，但這事兒也屬人家家務事，與無甚關係，便也不再相，笑道：“方纔聽妹妹說今晚的飯菜極是有特，話說了一半，我這兒可是好奇得。”

見柳夫人肯鬆口，姚氏不由暗自鬆了口氣，趕順著臺階往下走：“正是如此，那些菜式都是畫姐兒這些日子研製出來的，雖說都是些家常菜，卻也甚和我胃口，只是不知道你們吃著會如何。”

柳夫人掩輕笑：“既然妹妹都說味道好，那便是極好的，我待會兒可一定要好好試一試口味。”

“瞧你說的，方纔我已讓畫姐兒將飯菜佈置下去，這會子差不多也已經佈置好了，你們且隨我來。”

言罷，在紅秀的攙扶下站起，領著柳夫人往花廳走去，而柳志瑜心中卻已是存了份不滿，跟在後面也有些不不願。於他而言，目的沒有達到，反而會激發他更大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