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熙低頭在地圖上再上一麵小旗，才抬起頭來：「家國為重，會理解的。」

皇上笑道：「含，雖然我們從小一起讀書習武，你什麼都比我強一些，唯獨在一事上十分犯軸。」

霍振熙淡淡道：「皇上說笑了。」

皇上道：「你看，月華從前那麼喜歡你，結果你這弄得，一見你就要找你麻煩。」

「月華郡主千金之軀，臣配不上。」霍振熙連眼皮都不抬。

皇上無奈：「你是不是還在怪朕當年給你賜婚的事？」

當年那人份特殊，到婚嫁年齡，京城知曉此事的人無人敢應。

皇上便隻好把目投向了自己從小的玩伴，後來又去西北參軍，對此一無所知的霍振熙。

霍振熙在西北被召回，不明不白地娶了那人。

皇上言語中有一悔意。

霍振熙的子卻也有一不易察覺的僵。

「臣從未後悔過與親，自然也不會怪罪皇上。」

「可終歸是朕給你惹了這麼個大麻煩，你帶著梓嘉駐守西北多年不能回京，若不是這一次寧王叔大壽，你怕是還不肯回來。」

「皇上多慮了，梓嘉年紀小，自然不好奔波。」霍振熙淡淡轉開話題。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對了，那個陸清靈，你打算如何？若是真想娶，朕就收做義妹。」

「當年之事未查清，始終是不便於人前，讓去六扇門已經是皇上格外開恩，臣不作他想。」

霍振熙知曉皇上有愧意，但那隻是對他的，皇上心裡，西北失守之事還是個疙瘩。

他若想還陸清靈清白，皇上這一愧意便不能現在就用了。

皇上見說不通霍振熙，隻好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兵策已經差不多了，你回去寬寬你的陸娘子吧，這次玲瓏的事，委屈了。」

「是我委屈了。」霍振熙的表中閃過一難言之痛。

「你也是為了朕做事，如今西南一帶都是薛家的勢力，薛靖武在京城橫行霸道，是朕沒辦法約束他……」皇上嘆了口氣。

「若不是這樣，你也不用因為擔心薛敬武在外麵對陸清靈暗下黑手，搶先手讓薛靖出氣了。」

皇上多，隨忌憚薛家勢力，可也對薛貴妃多有嗬護。

他能明白霍振熙下手的痛苦。

打在霍振熙心上的板子，不比打在陸清靈上輕。

所以，皇上又說了：「若是不便給份，收個妾侍也無妨。」

霍振熙一直沉默，直到這句才搖頭：「不願，我亦不願。」

……

搬到崇西坊的第二天，岑經去寧王府把霍梓嘉帶出來了，悄去陸清靈那邊。

然後四個人一起去了西市，大肆採買，還找了個工師傅給小七定製了個新包袱，陸清靈也買了兩男裝。

「師傅，你要男裝做什麼？」岑經好奇。

「裝不方便啊，六扇門仵作坊裡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上次我裝去的，他們各種不自在，我還是男裝方便點。」陸清靈覺得男裝也蠻好看的。

果然心還是個漢子嗎？

岑經一拍腦殼：「我那兒有好多，都是新的，我穿著小了，師傅你要不嫌棄我就拿來給你？」

岑經去西北歷練，可憐岑夫人在家給他準備了不服，結果沒想到岑經個子竄了幾竄，回來大半都穿不了。

「那敢好，就當學費了。」陸清靈果斷答應。

小七回過頭來，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牽著霍梓嘉的小手嘀咕了一番。

霍梓嘉回頭看了一眼陸清靈，小聲湊到小七耳邊：「那陸姨姨都喜歡什麼？」

小七想了想：「銀子？還喜歡喝酒，不過好久沒喝了，還喜歡賭錢？」

霍梓嘉驚了一驚，沒想到陸姨姨竟然喜歡這些。

倆娃娃空跑進一間鋪子，踮著腳趴在櫃檯上，喊掌櫃的：「掌櫃的，你這裡有酒賣嗎？骰盅呢？」

掌櫃的一看，兩個還沒櫃檯高的小屁孩，頓時笑了：「去去去，兩個娃娃買什麼酒！還骰盅，不怕家裡大人打啊？」

小七落下腳，看向霍梓嘉：「嘉嘉哥哥，掌櫃的不賣。」

「那我們去隔壁。」霍梓嘉又帶小七去另外一間。

陸清靈跟岑經正埋頭看貨，沒留意兩個孩子已經越跑越遠了。

等陸清靈回頭一看：「小七跟梓嘉呢？」

「不是在店裡嗎？」岑經茫然。

「完蛋！又不見了！」

陸清靈心裡一陣鬱悶，說起來小七也算夠乖的了，但是這一雙小短真是管都管不住，一不留神就跑了。

兩人連忙跑到街上，可是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哪裡還有小七跟霍梓嘉的影子。

陸清靈心中焦急：「這倆熊孩子！看我一會兒怎麼教訓他們！」

岑經笑道：「師傅別著急，小師妹機靈可，世子聰慧無雙，肯定沒事的。」

果然兩人找了一陣子，在一家酒坊門口看到兩個雕玉琢的小娃娃，還咧傻笑呢。

小七懷裡一個掌大的骰鍾，霍梓嘉懷裡一小壇酒，分量不輕。

陸清靈又好氣又好笑，正要走過去，突然街麵上傳來一陣尖，還有馬蹄聲。

陸清靈心裡一驚，連忙喊道：「小七梓嘉，進店裡去！別出來！」

小七卻是一扭頭看到了陸清靈，忍不住就想獻寶，邁著小短就朝陸清靈跑來。

霍梓嘉跟其後。

人洶湧，兩個孩子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中，陸清靈大為著急，卻看到一個人影突然衝進人流，拎著小七跟霍梓嘉就出來了。

這人好大的力氣！

這是陸清靈的第一覺，小七以前瘦，現在被養的胖嘟嘟的，抱著都沉。

至於霍梓嘉，打小練武的，更是結實。

除了霍振熙，陸清靈還沒見過誰能夠這般輕巧地拎著兩個娃娃在人群中穿行。

等看清之後，又是一驚：還是個的？

那子高壯健碩，言語中卻有些癡傻，把小七跟自己拎出來，就放到地上，蹲下來一臉嚴肅：「不、不可以去街上，會、會踩到。疼！」

說著，好似怕小七他們不明白似的，把自己手按在地上，抬起一隻腳踩下去，呲牙咧：「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