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二老被禾老大接回家去了。

    就算要搬出來，也是年後的事。何況還要流在三兄弟家過年，住這麼遠多不方便啊。

    禾薇怕口頭承諾不夠安禾爺爺的心，索預付了三千塊定金，塞到禾爺爺的棉襖口袋裡。

    禾爺爺一這麼厚，忙說多了。

    禾薇笑著搖頭：“不多，爺爺，您給左鄰右舍的價格低了，我那朋友開店做生意，還能搞錯嗎？您且放寬心收著，這只是預付款，後續的等發貨了再給您打過來。您不用趕時間，得空了編個一兩只就，我朋友那店開起來還得有段時間，而且也不會一下就要那麼多，肯定是分批來的，您大可慢慢編，哪天要貨了我給阿剛哥電話，讓他幫您發。”

    “好好好！”老爺子見自己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攬上這麼大一單生意，可見寶刀未老，一時間豪萬丈，恨不能馬上開工。

    禾薇勸他不要急，老爺子應得爽快：“中！都聽囡囡的。而且囡囡你看，爺爺子骨健著呢。”

    禾薇從這話裡聽出他極有可能“奉違”，回頭找禾叮嚀了幾句：“，爺爺的手藝我不擔心，但一下接了這麼多貨，我說了不趕時間，他可能還是會急著想要完，您平日裡多看著他一些，別讓他累著了。是革命的本錢，咱得先把保牢了，才能長長久久地接單賺錢，您說是吧？”

    老太太早就被飛來的大生意以及實打實的三千塊樂得找不著北了，聞言忙道：“中！我一定看著他，絕不讓他累著！他要不聽話，我就讓阿剛給你打電話！”

    禾薇：“……”給打電話幹啥用啊，遠水又解不了近！

    沒轍，只得私底下托付大堂哥多看著點。

    禾剛看著溫婉清麗、做起事卻非常有板有眼的小堂妹，溫和地笑答：“放心吧，他們住這兒我每天都能過來看看，有時還得托幫我們接下孩子呢。”

    說到大堂哥的閨，禾薇想起還給帶了份新年禮呢，正是聖誕節前幫福利院拍樣品時的一只中號的布偶小兔。

    忙拉開雙肩包，拿出那只閉著眼、系著紅綠相間的圍巾、穿著織有一顆青蘋果的紅裳的長耳朵白兔子給禾剛：“差點忘了，這是我給佳佳的新年禮，希喜歡。”

    禾剛笑著接過：“我替佳佳謝謝你。”

    “謝啥，我可是姑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小時候，阿剛哥可是老帶我出去玩兒、給我買糖吃的，現在我長大了，理該帶著佳佳玩，可惜離得遠，沒法常見面。”

    禾剛笑著頭：“小時候的事還記得這麼清楚？”

    禾薇心裡吐舌：不是記得清楚，而是老爺子提得清楚。

    禾剛送走家住錦繡名苑的眾人，提著手裡的布偶小兔回了家。

    一進門，團子似的閨就沖進了他的懷抱：“爸爸爸爸，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呀？呀！小兔子！小兔子！好可的小兔子！是送妞妞的嗎？”

    “對！”禾剛把兔子給了閨，鞋子還沒換，就這麼蹲在門口，點點閨的小俏鼻，笑著說：“是你薇薇姑姑送你的新年禮，喜不喜歡？”

    “喜歡！薇薇姑姑對我真好！”小禾佳抱起布偶兔，跑去廚房向媽媽顯擺了：“媽媽媽媽，薇薇姑姑又送我禮了，你看！是小兔子！可吧？妞妞太喜歡了！今天晚上我要跟小兔子一起睡！”

    王醉醉配合了閨幾句，手裡的菜盛到盤子裡，哄兒自個兒去玩，回頭悄聲問丈夫：“又是薇薇送佳佳的？”

    “嗯。”禾剛應了聲，站在水槽前洗手。

    王醉醉知道丈夫這是又聯想到他那個只進不出的親妹子了，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誰家沒個極品親戚，與其越想越糟心，還不如不去想，遂轉開話題：“爺住在附近也好，咱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就是房租的事，爸媽給了嗎？總不能真讓爺自個兒掏吧？”

    “爸給了。不過就算不給，爺也不愁了。”想到小堂妹給老爺子牽的生意，禾剛忍不住泛起笑容，挑重點跟媳婦說了之後慨道：“還是薇薇路子廣，我們不及。”

    王醉醉笑睨他一眼：“啥時候咱剛子哥這麼謙虛了？”

    禾剛被媳婦逗笑了，心底的鬱氣消失殆盡，攬過媳婦，覆上小親了一口，以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今天廿八，照道理要打糕蒸饃窗花的。”

    “窗花早就了呀，年糕也打了，發糕我等下就蒸……”

    禾剛輕揚的角逸出一串輕笑。

    是夜，禾剛那團子閨抱著布偶小兔酣甜睡後，主臥裡傳出富有節奏的啪啪響，以及抑著息的零星談：

    “這就是打糕，知道了？”

    “知、知道了，慢、慢點……”

    “打糕就得這麼快，慢了該打壞了。”

    “嗯……快了才容易壞……”

    著門的臥室裡傳出一陣低笑，但很快，笑聲就被此起彼伏的啪啪聲覆蓋了……

    離除夕已經很近的臘月廿八晚上，有人家歡喜滿，也有人家怨聲載道。

    禾老大家，老太太不知是故意的還是高興過頭，晚飯桌上三句不離小孫囡；老爺子上沒說，但臉松緩、還多吃了一碗飯，可見其心高興。

    等二老放下碗筷回房、禾老大也上樓找三弟聊木店的宏偉藍圖去了，禾大伯娘再也憋不住了，筷子一扔，意有所指地罵道：“吃在我們家、住在我們家，裡卻只說別人家孩子好，合著就我們不討人喜歡？那還回來幹什麼！咋不去別人家住……”

    禾在一旁唯恐天下不地：“就是！禾薇那麼聰明、那麼能幹，咋不給爺整套房子啊？是拉樁生意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三千塊定金麼，又不是白孝敬的，回頭還不是得幹活……”

    娘倆個聯合一氣發泄了一通。

    老太太在房裡聽得一清二楚，抹著眼淚對老伴兒說：“我真後悔呀，早幾年那麼苛待冬子兄妹倆，他們不僅不記恨，反過來還對我們這麼用心。打小寵前寵後的琴，卻是這麼個白眼狼！”

    禾爺爺歎了口氣，說道：“睡吧，過了年早點搬出去，耳清淨，我也能做點活。”

    二老心裡不痛快，年夜飯必然也吃的不腥不臊。

    廿九晚上在禾薇家、年三十中午在禾二伯家、年三十晚上禾老大家，三家流過完年，老倆口說正月初一一道去給祖宗上個墳吧，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他們老倆口則徹底搬去鎮上租屋住了。早點搬過去，早點編藤筐。

    禾唰地把眼刀向禾薇：“都是你作出來的妖！爺爺年紀這麼大了，還介紹活給他，回頭要是累倒了，別想推到我們家頭上！”

    禾薇氣樂了，頭一撇，連回兩句的**都沒有。

    倒是離們不遠的禾老大，想來是聽靈清了，大步過來抬手就是一掌，把禾扇哭了。同樣聽靈清的禾大伯娘張張，想替兒辯幾句，被禾老大一個銅鈴眼給著咽了回去。

    上山的一路全是禾嚶嚶的哭聲。

    不知的路人，還道他們老禾家剛死了誰、讓一大姑娘這麼傷心呢。

    二老得知後，氣得臉煞白。掃墓回來，當天就讓禾剛載著行李搬去租屋了。整個過程連個正眼都沒給禾，倒是對禾薇，老爺子說了句：“囡囡你放心，老頭子我子骨朗著咧，不會給你拖後的。”

    禾薇勸他保重，當是消遣、得閑了編幾個籮筐就行，時間上保證寬裕。

    老爺子點點頭，帶頭坐上禾剛的車，喊上老太太出發了。

    二老一走，氣氛沉寂了。

    禾二伯拍拍禾老大的肩，無視禾大伯娘鐵青的臉說道：“老大，這事確實是你沒做到位，不過阿爹說了，他現在還做得，喜歡住外頭，我也就不多說了。但醜話說在前頭，等他跟阿姆沒人照顧不行時，你要還這麼個態度，那可不行。你好好想想吧，別事到臨頭又躲到店裡、家裡的事百事不管。”說完，領著媳婦、兒子撤了。

    禾父見老人走了，自己一家閑在這兒吃吃喝喝的也沒啥意思，別墅那邊還攤了一堆的活要趕，索收拾了一下，把現的菜吃了，耐放的菜和一些水果讓兒子開車送去了二老的租屋，然後出發回清市了。

    這趟禾家埠之行比原計劃待了兩天，年初二沒過完，一家四口就回了清市的家。

    “還是自家好啊。”一到家，做了小半天司機的禾曦冬攤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

    禾母笑罵道：“錦繡名苑那房子不也是自家的？說什麼傻話呢！”

    禾曦冬咕噥：“那兒離大伯家太近，容易氣氛抑。”

    “去！小孩子家家的，渾說什麼哪！快把行李提房裡去，別堆在門口，不就開了個車嗎，我看阿擎從來不像你這樣……”

    禾曦冬背過喋喋不休的禾母，朝妹妹扮了個“又來了”的鬼臉，把禾薇逗笑了。

    “哥，要不今年我去把駕照考了吧，這樣下次我們全家出行，就能和你換著開了。”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其他時候，譬如過幾天去崇臨，沒有賀將，不會開車的頓時有種寸步難行的趕腳。因為清市到崇臨沒有直達車。

    當然，還有個選擇：坐大到海城跟某人匯合，再一起坐車去崇臨。

    不過某人先一步跟兄長達了一致：送去海城。這讓禾薇更加覺得自己沒用。如果會開車，就不用勞煩邊人替考慮這、考慮那了。可以自己上路，也不必擔心大會否誤點。

    禾曦冬聽出妹妹語氣裡的沮喪，還道是在擔心駕照難考，寬道：“很簡單的，想哥當年隨便一考就過了，你那麼聰明，還怕過不了啊。”

    見妹妹噗嗤笑了，禾曦冬松了口氣，順問：“對了，過幾天你去海城幹嘛啊？跟海城一高的同學聚會嗎？”

    “不是啦。”禾薇分別把家人的行李送到各自的房間後，蹲在茶幾前收拾禾家埠帶來的土特產，邊說：“我打算去崇臨開個拼布手工店，托爺爺編的那些藤制品，其實是我想開的那家店裡需要用到……”

    見兄長沒反應，禾薇抬起頭，卻不想看到的是兄長略顯誇張的呆滯臉孔，不好笑道：“哥，你幹嘛這個反應啦？”

    “我能不這個反應嘛。”禾曦冬抹了把臉，斜眼睇著妹妹，幽怨地控訴：“不聲不響地跑去崇臨開店，居然都不跟我們說一聲。要是我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準備跟我們說了？這是開店哎，不是過家家，是要投本錢進去的生意G！哎喲喂，囡囡鞋，我發現你膽子大了很多嘛！這麼大個事，居然說幹就幹！你哥我都沒這麼大魄力……”

    禾薇哭笑不得，雙掌一合，朝兄長拜拜：“哥，拜托別這麼大聲啦，這事兒我雖然沒打算瞞著你們，但你這一說，我都不敢跟爸媽講了。”

    “你也知道怕啊？”禾曦冬鼻息哼了兩聲，隨即眼一轉，坐直子跟妹妹打商量，“那，在你之前，我保證不跟爸媽說，不過你得讓我跟去看看，沒看過我不放心。就這麼說定啦！到時我把圓圓也喊上，保證不做你倆的電燈泡。”但某人也別想嗨皮地吃寶貝妹妹的豆腐。

    “可我預計要在崇臨待三天……”

    “三天有什麼關系！你哥我的寒假比你還長呢。哦，你是擔心我這一走小輻沒人照顧是吧？好辦啊！”禾曦冬嗓門一揚，沖廚房裡的禾母喊，“媽――過兩天我帶妹妹去海城玩，你幫忙看著點小輻啊，別把它死了。”

    得到禾母爽快的應聲，禾曦冬朝妹妹眨眨眼，屁一拍，愉快地回房逗小去了。

    禾薇有點頭疼一會兒該怎麼跟賀將解釋。他該不會以為是不想跟他過二人世界才把兄長和圓圓拖上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