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賀將,禾薇跳上兄長的車,看到座椅前的防水墊上,一只黃綠黑三間的烏著腦袋、蜷著四肢趴在紙板箱裡,好奇地問:“哥,你買了只烏?”
“哪兒啊,”圓圓率先搶答,“是梅子的小寵。,”
禾薇驚喜地四下看:“你們到梅子了?在車站裡嗎?”
“梅子跟爹媽回老家過年,這會兒早上車了。我是讓給你打電話啦,不過一聽你跟老大膩一塊兒,沒好意思打。”圓圓說著,促狹地朝他姐眼。
禾薇倏地紅了臉,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把話題兜到烏**上:“那這烏又是怎麼回事兒?不是說梅子的小寵嗎?不帶回家啦?”
“今年車站貌似管得很嚴,不準帶寵上車,梅子一家蹲車站門口發愁,正好到我們,就托我們帶回家養幾天,開學了我給帶回去。”
這時,一直沒做聲的禾曦冬問:“薇薇,你瞅瞅這,是不是就我上回放生的那只?”
“是嗎?”禾薇捧起烏,仔細打量了幾遍,在兄長切切的目中答:“沒看出來。”
“怎麼會看不出來!”禾曦冬蹦起來想指給妹妹看,不想額頭撞到車頂,疼得他齜牙咧,著額指著那烏說:“你看它的前爪,左邊那只是不是有一塊很小的花瓣狀黃斑?再看它那殼,右邊沿上有個凹痕,和我放生的那只一模一樣,我就不信這世上能找出這麼相像的兩只陸,肯定是我放生的那一只,不信你問問你那同學,是不是在南莊的溪坎裡撿的。”
禾薇哭笑不得:“哥,你真要我打啊?”
“這還有假,打!必須打!”
圓圓鞋聽得一頭霧水,逮著禾曦冬問:“冬子哥,你啥時候撿到過一只陸了?”
禾曦冬便把上回去南莊踏青、先是運氣極好地在溪坎撿到一只小陸然後又腦門發熱地把它給放生了的事說了。
圓圓著下點頭表示贊同:“這麼說來,還真有可能是你放生的那一只。不過那本來就是野生嘛,梅子撿回去擱家裡養也不能說是的錯啊。”
“我……”禾曦冬語塞了,他那不是覺得鬱悶嘛,難得做回好心人、把撿到的陸放生了,回頭在別人家看到了,這不顯得他好心沒辦好事兒麼。
恨鐵不鋼地瞪了烏一眼,禾曦冬轉回座位發車子,裡咕噥:“不爭氣的東西!放生了還能被人抓回來,該!”
禾薇和圓圓彼此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聳肩笑。
到家後,禾薇還是給梅子打了個電話。
梅子沒手機,但爹有啊。打從梅記小籠開出分店以後,為了聯系方便,梅榮新就去辦了支手機,跟禾薇家的一樣,都是和家裡固話相通的。
梅子這會兒剛到老家,正灰頭土臉地進行大掃除,接到禾薇電話,開心地把口罩一摘,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聊開了。
禾曦冬抱著倚在妹妹的閨房門口,耐心十足地等著問陸的事。
禾薇還是頭一回見到兄長如此固執地求一個答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眼下沒時間細想,開了免提問梅子:
“咳,梅子,你那小吃什麼的?回來到現在都沒見它吃,圓圓說隨便給點菜葉子就行了,可我把菜葉子放它跟前了它都沒吃。”
“啊?怎麼在你那兒?我還說讓賀許諾幫我養幾天來著,要是事先知道車站不給托運,我就不帶它出門了。這段時間是它的冬眠期,不吃不要噠,給它前面的淺盤子裡存點水就行了。冬眠期的烏,不會死,但容易死。”
“原來是冬眠哦。”禾薇恍悟,難怪不吃不喝一直在睡。
禾曦冬卻抓著那陸的名字吐槽:“?怎麼取這麼個怪名字?問過它意見沒啊。”
禾薇:“……”
但也提醒了,兄長還等著要答案呢,只得著頭皮問梅子,這陸哪兒弄來的。
梅子也實話實說:“學期初的時候,有個山裡來的貨郎,挑著個擔子在我們小區門口賣烏、鯉魚啥的,等我放學回來,別的都賣完了,就剩這烏沒人要,許是殼有點破損的關系吧,總之那貨郎二十塊錢便宜賣都沒人要,怕養不了幾天就死了,我看價錢也不貴,又是個素,就買回家養著了……”
聽到這裡,禾薇睇了兄長一眼,眼神詢問:聽見沒?這小是梅子買的。人才是小真正的主人。
禾曦冬鼻子,拿過妹妹的手機,跟梅子說起來:“你二十塊買的是吧?我兩百塊問你買怎麼樣?”
“……誰要賣了!”梅子的嗓門也大起來,帶著一子忍的怒意。
禾曦冬也不惱,換了個方式說:“不賣就不賣,不過你明年不是要高考嗎?沒力照顧它的吧?我幫你養著,等你考完了來我家拿。”
到時,他應該帶著小在國外做流生了,時間一長,保管讓小不記得它“媽”長啥樣。
梅子想想有道理,雖然一天三餐吃的不多,但也需要有人照顧,比如經常要添水、比如每天要遊泳一次、再比如隔三天得把它放水盆裡讓它定時大便……
總之,不管是多麼省心的寵,家裡都離不開人,可平時住校,尤其是升高三後,哪怕不住校的學生,學校都想方設法地跟家長通要求他們住校,更何況本來就住校,想申請做回走讀生,先想好怎麼應付班主任十萬個為什麼再說。
至於家人,爹明年開春裝義肢,得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新媽家裡、醫院兩頭跑,已經夠累的了,再讓惦記著小的吃喝拉撒,這不添嘛。
這麼一思量,梅子爽快地應下了禾曦冬的提議:“,你是薇薇大哥,我想應該不至於誑我的吧。那我就把托付給你啦,等高考完了我就把它接回去,謝謝您!”
禾曦冬被最後那個“您”字給噎到了,略心虛地鼻子,把手機還給妹妹,連紙箱抱起冬眠中的小,回房間去了。
第一件事就是給小換名字,什麼,孩子家家的怎麼能取這麼猥瑣的名字啊,必須ko!
第二天一早,禾薇才剛起床,就從兄長那兒聽說了小的新名字――輻,當即噴了裡的蜂水。
禾曦冬跳著躲開妹妹的****大陣,揩掉棉睡上沾到的蜂水,不服氣地說:“輻這大名多好啊,輻本來就是陸的一個種族,這不忘本!平時嘛就它小名――小輻,聽著是不是特有福氣?而且你同學也不會覺得我把的取名權給斃了(這分明已是事實),無非就是平舌音改了翹舌音,、……”
泥煤的!禾曦冬噎了噎,昨晚取名的時候沒發現,這會兒一聽,比更猥瑣啊,我去!
最後,想了一晚上的大名被禾曦冬自己給斃了,直接“小輻”,既代表輻,又蘊含著福氣滿滿的寓意。拍板!就這個名了!
禾薇已經無力吐槽了,小輻就小輻吧,大不了梅子接它回去後,再改回來好了。就是不知道,小會不會被他們不同的法繞得暈頭轉向?
……
送走了回京都過年的賀遲風一大家子,禾薇家又忙前忙後了幾天,也踏上了回禾家埠的路。
礙於別墅裡還攢了一堆的活等著年後回來趕,因此一家人商量著過完初四就回來,還能趕上初五的請財神。
倒不是說別的日子就不能請了,而是這一天是一年裡公認最好的奉請財神的日子。禾母打從家裡打開店門做生意以來,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請過初五的財神,因此還是蠻期盼的。
誰曉得這次的大年,別說初五的財神了,初三的門神都能回家請了。
因為禾家二老跟老大家鬧繃了。
要說事起因,還得源於十一那會兒、禾薇一家來禾家埠給禾父慶生的事。那天之後,二老逢人便誇小兒子出息、小兒子那雙子更出息。
本來嘛,做父母的喜歡跟人說道自家孩子哪哪好,那是人之常,可禾大伯娘不依了,吃住在家,不說家孩子好,卻去捧老三家的,這不明晃晃打臉麼,頓時一把火堵在心頭,下不去、出不來,天天板臉給二老看。
禾老大因為心思牽掛著木店的生意,不是每天都回家,即使回了也就睡個覺、吃頓飯,加上二老也沒在他跟前打小報告,以至於不知道媳婦跟爹媽之間的矛盾已經累積到了快要燒起來的程度。
直到臘八過了、小年近了,老太太見大兒媳婦依然沒有辦年貨的跡象,忍不住催了,這一催,徹底把戰火燃旺了。
老太太早就想罵大兒媳了,趁這個機會狠狠說了一通:“……以前我當家那會兒,整個臘月都在給過年做準備,你個懶媳婦倒好,明天就小年了,家裡頭依然跟平時一樣,要啥沒啥,擺出介副樣子,是不想好好過年了是伐?……”
禾大伯娘哪是肯讓人罵的主,當即扯開嗓子回罵:“誰空誰張羅!我綁著你們腳不讓你們去買了?憑什麼都得我來買、我來做?以前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別想啥事都我來。”
老太太氣得倒仰:“當初要房子的時候講的好聽伐,說什麼以後我跟你阿爹就歸你們養老了。這才第幾個年頭就不耐煩了!曉得會這樣,當初就不該把房子落你們戶頭上,老頭子說得對,住一起話語多……才多久就嫌我們煩了,你要不想管我們也行,房子讓出來,我跟你阿爹自個兒住!”
老太太也是氣到了。當家做主一輩子,到晚年明明可以福了,卻因為一套房子的事,反而氣不斷。本想著房子給老大家了,養老送終由老大家來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了一茬:日子過久了,會有的。當初真不應該心、把安立命的房子讓出去。搞到現在,他們老倆口反倒像是寄住在老大家、了老大家的包袱似的,明明他們才是房子的主人,這日子真心沒法過了!
而禾大伯娘多一人啊,哪會幾句話就把房子還給二老?那不是要命麼。再說了,兒過了年虛歲二十二了,不讀書那肯定是要結婚的,老藏在家裡像什麼樣,藏老姑娘那可真人看笑話了。前幾次相親不是男方爽約、就是赴約了沒瞧上,總之沒一樁是功的,開了年那必須給談一個對象了,這要是房子沒了,還怎麼找門當戶對的好婿?老三家的閨還在上學呢就有個穩定的對象了,自家閨怎麼能落後!於是拿這個事在禾老大跟前磨泡、皆施,總之一句話:堅決不能把房子還回去。
禾老大沒做功媳婦的思想工作,只得回頭勸二老。
可二老這麼一鬧開,執意不肯再和老大家的一道住了,覺得憋屈。辦年貨提幾句意見就能鬧得飛狗跳、摔杯子摔碗盞的,以後日子長著呢,老這副樣子,沒病也能氣出病來,遂對老大說:
“老大啊,我同你阿姆商量過了,我倆反正還做得,就不跟你們摻合了,房子落你們戶頭了我們肯定不跟你們爭,你阿姆那是氣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只是將來送終別忘了做老大的本分就好。
前些天我讓阿剛在鎮上給我們留意了個落腳,就上回老三做壽租的那場地附近,帶院子的老屋,房租不貴,一個月只要三百,等房東過年回鎮上,我讓阿剛把合同簽了,過完年我們就搬那裡住去。
你也甭勸了,我在鎮上得空還能幫人編編篾席、打打藤籃,在這兒老實講天晃進晃出沒事做、心裡憋得慌。阿剛和老二也來勸過我們,還說住他們家去,我給推了,小區裡的房子都一樣,還是老屋好,有院子、有大灶,況且那兒離老二的店、阿剛的家都近,有事遞一聲方便得很,好,就這麼定了……”
轉天,禾剛來信說房東回鎮上過年了,老倆口立馬讓禾剛出面租下了那間老屋,趁著年前這個空檔,上租房搞衛生去了。
禾大伯娘一方面暗喜公婆要搬出去住了,另一方面又愁年前這麼多準備,老太太說走就走,這是撂擔子讓一個人上陣的節奏嗎?可又不敢發作,因為禾老大這段時間沒跟慪氣,還撂話說要再N吧個沒完兩人就離婚。
一聽離婚,禾大伯娘歇菜了,只好一個人擔負起辦年貨、備年夜飯的活,忙得一個頭兩個大。這時候想起還有個閑在家的兒,把人喊下樓讓幫著打下手。可禾哪是幹家務的料啊,不添就不錯了。
於是,左鄰右舍天天能聽到禾大伯娘尖著嗓子罵閨:“你豬啊!這都不會做,養你這麼大幹啥用的?”以及禾理直氣壯的反駁或是嚶嚶嚶的哭戲,不要太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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