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娘子丟了而此刻的魏清風,正坐在永寧縣的縣衙後廳。
質樸的鬥室,縈繞著一縷茶香,在魏清風放下手中茶盞的時候,坐在他對麵的中年男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幾張紙,每張紙上,皆寫滿了字。
「賢侄,你這『押題』有幾分把握?本記得,你不曾參加過科考。」中年男人姓畢名雲,一尋常服,蓄著一縷山羊鬍。
他曾是跟著輔國將軍魏長尋上過戰場的人,一腔國熱,卻苦於本事不濟,若不是得了魏將軍的恩惠,怕早已死戰場,後因傷退伍,回到永寧縣後,棄戎從文,也是耗了頗有些年頭,才爬到了這知縣的位置。
麵對長輩,魏清風雖然眸依然淺淡,但眉宇間,忍不住帶了恭敬,頷首答道:「這些年,略略多讀了些書,也對往年的試題多費了些心思。」
畢雲略一沉,又問道:「這事……你母親可知道?」
「還不曾知。」魏清風斂了一下眉,邊綻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見畢雲又要開口,便先他一步說道。
「父親病逝後,將軍府外強中乾,我不想母親再多費心。而且立嫡立長,哥哥尚有侯位可襲,小侄便隻能憑自己掙個前程了。」
畢雲長嘆了一口氣,似又想到了什麼,便又關心了一句,「這麼說,你是也打算參加明年的科考了?」
「正是。」
「唉,你讓本說你什麼好!」畢雲連連搖頭,隨後,換了一副正麵對魏清風,「你即不想事事經過你的母親,我便先幫你瞞著。反正,從本查到的來看,覺待你,也不算太好。」
「多謝叔父。」魏清風站起來,垂頭作揖,卻在目及畢雲的一雙時,忍不住鼻酸了下。
畢雲忙起去扶他,卻不想,魏清風竟出聲叮囑。
「叔父,若賣得銀子,不如先走五,找個名醫,去看看罷。」
畢雲一怔。
「賢侄,你怎知……」怔愣過後,畢雲心底是濃濃的訝異,他的雙有疾,卻不曾對外人道之,而輾轉爬到現在的位置,倒是攢了些清廉的名聲,卻並未攢下多家財。
魏清風隻是略微笑了下,並未做答。
畢雲想了想,便也並未深思,畢竟,他多年前雙負傷,雖然隻是魏將軍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但也許將軍還記得他,便將他救自己的那一段,同自己的小兒子講了。
也或許,他即使瞞得再好,卻還是腳稍有了些異樣的端倪。
兩人圍著這話題,並未多聊。
畢雲一輩子未娶過妻室,難得見了故人之子,還是他仰慕的故人的之子,便強行留了魏清風用了頓簡單的午膳,待飯畢,魏清風提步告辭,畢雲著他清雋的背影,略有些惋惜。
若將軍府襲了侯位的是他,怕又會是另外一番景吧?
府衙外,餘盛已經蹲在馬車前許久。
年向來活力四的臉上,此時滿是愁苦。
待他看到府衙門口,終於出現了自家爺的影時,他忙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臉,卻比剛才更苦了。
「夫呢?」魏清風的目,向著馬車掃了一眼,便轉頭向了餘盛。
兩人也才剛走出兩步遠,餘盛便「撲通」一聲跪下了,一張還算英俊又帶了幾分稚氣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愁雲,甚至於連那雙向來明的眸子,也像霜打得似的。
府衙外的兩個衙差,繼續麵無表。
「爺,您打殺我吧!夫人……夫人被小的弄丟了!」餘盛「咚」的一聲,額頭磕在了地麵上。
魏清風的目,又往馬車看了一眼,隨後,無奈道:「哪裡丟的?可曾等著?」
「嗚嗚,有……小的等了許久,日頭都要偏西了,可夫人就是不回來。小的問了那看車的老者許久,他隻說沒見著夫人去哪,隻讓小的等著,可這種事,誰等得住啊……」這下,餘盛是真哭了。
魏清風濃眉擰了擰,想起魚苗在他臨下車時,那雙狡黠眸子,他心底,漸漸騰起一怒意。
「然後呢?」
「嗚嗚,然後……然後小的就到找,可是本就沒找到,又聽著路上行人說,最近縣裡不太平,許多家都丟了大姑娘,嗚嗚,爺,小的該死啊……」
魏清風拳頭略微了,隨後,他回向守門的衙衛,語氣,倒還算客氣,「兩位差爺,縣裡是否真有此事?」
兩位麵無表的衙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走出了一步,對魏清風雙手抱拳,恭敬道:「確有此事,但隻丟過兩名姑娘,魏爺若有需要,小的們可以派人跟您一起尋找。」
魏清風向來斯文的表,已經快繃不住,可沒有確定魚苗是否真的失蹤前,他也不方便多勞煩他人,畢竟,人用一分,便一分。
當下便抱了抱拳,謝過對方之後,轉,便向馬車快步走去。
餘盛忙爬起來,抹了把眼裡的淚水,快速跟了上去。
魏清風進了馬車,餘盛同一時間,也跳上了馬車,接著,魏清風略顯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去你最後一次見到的地方。」
「是。」餘盛趕忙揮起了韁繩,明知縣裡人多車多,他還是將馬車趕得飛快。
之前停馬車的長街旁,魚苗正百無聊賴的蹲在地上,眼著過往的行人,手裡剝著桔子,旁邊看車的老大爺,也坐在原,剝著桔子吃。
「老先生,你倒底跟我家那小哥咋說的啊?」魚苗邊吃邊問,腳邊放著一串黃紙包,還有覺得好吃,買來給家裡人吃的小點心。
「讓他等著。」看車的老者,也算惜字如金。
魚苗心底嘆了一口氣,回來的路上,又順帶往空間裡添了些小東西,像小小鴨要吃的米穀、吃東西要使的盆子、還有幾匹能遮雨的油布,明明已經飛速地往回趕了,卻還是沒有見到餘盛。
等得無聊了,又實在得慌,便買了點吃的回來,問了老大爺,他說餘盛回來了一趟,又走了。
當下,魚苗就不敢跑了,即使再眼饞,想去街上添點什麼,也隻能忍著。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差不多一個小時。
就在等得桔子都剝完,站起來跺了跺麻了的腳,想要提起地上的東西往府衙的方向走時,家那輛青布馬車,便以著百米穿楊的速度,來了。
好在它來的路,行人不多,見馬車來得不善,紛紛躲了。
那馬車簾子,因為速度過快,而微微揚起,揚起的一角下,約能看見一抹青的袍。
魚苗本來很高興,可這馬車「來勢洶洶」的模樣,裡麵似乎又坐著的相公。
的笑容頓時一僵,提起地上的幾個黃紙包跟幾個油紙包,轉就想跑。
「夫人——」餘盛大,又「籲」了一聲,馬兒揚起蹄子,卻是及時地停在了魚苗的旁。
見自家夫人完好無缺,餘盛終於鬆了一口氣,可魚苗想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心裡將餘盛罵了一百八十遍,再回過來時,小臉笑得像朵小花一樣。
「真是的,小餘盛,不是讓你等著麼?」魚苗惡人先告狀,想著先將自己洗白了再說。
「……」餘盛無語凝噎,卻也不傻,心知在自家爺麵前,他就算說出朵花來,爺也不見得幫他,他忙在心裡安自己。
好在人沒事,便怎麼樣都行吧。
車簾子被魏清風抬手開,一見馬車外那小人的模樣,他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如果真如他猜的,那麼——
又調皮了!
「娘子,上來吧。」魏清風麵上不顯,言語依然波瀾不驚。
魚苗卻想起他不久前的警告,暗自嚥了口口水,是真沒想到,餘盛不會乖乖的等著,而是先跑去接了魏清風。
腳下好似生了兒,沒。
魏清風將車簾子又得大了些,低聲反問:「要為夫下去抱你嗎?」
魚苗這才僵著步子,表麻木的提著東西,一步步走近了馬車,可爬上了馬車,卻沒有立刻鑽進去,而佯裝表惡狠狠的訓了餘盛一句。
「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我不就是給相公挑零挑得久了些嗎?」
餘盛憋氣地主推了魚苗的肩膀一把,將直接推了車廂中,還順手把他家爺手裡的車簾子給接了過來,放下,捂嚴實了。
這才抑地在車廂外,鬱悶得補了一句,「夫人,您還是跟爺好好地解釋吧,反正小的沒聽你說要給爺買東西。」
車廂裡,魚苗麵對魏清風臉上的似笑非笑,下意識的想掀開簾子。
「娘子,東西呢?」魏清風卻問。
魚苗忙將旁邊的紙包舉了起來,擋住了小臉,「麻紙包裡是枇杷,我路上撿到了一隻錢袋,等了許久,也不見失主來,又見一家酒樓賣這稀罕,實在眼饞,就買了點。」
「另一種呢?」
「是糕點,可好吃了。」
「你是先撿的錢,還是先買的糕點?」
「肯定是先撿的錢啊,我哪裡有錢……」
話落,魚苗就悔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不知不覺,好像又被魏清風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