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這些祭吃不得!你拿的這些,乃是魔尊蠶叢之,吾等山海司修士食之一口,道損萬年啊!”
自稱是社稷山土地公的老者,不斷勸阻著寧凡。
可寧凡太了。
麵對撲麵而來的香,他的理智越來越薄弱。
心深,似有兩個聲音在爭吵。
的本能,正在甦醒,它們不斷催促著寧凡,讓他快些吃這些祭,彆聽旁人胡言語。
僅存的理智則在勸阻著,勸他小心為上,先檢查一下祭的況。
十轉丹藥的影響太過巨大,尤其是在寧凡吃了大量食之後,腹中的已經累積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
的饕餮之力,越來越,取而代之的,是遠古神靈的本能,正緩緩甦醒,乾擾著寧凡的思維。
“我是你的本能,是你心真實所願,你該聽我的,速速吃掉這些祭。吾等遠古神靈,既敢以世間萬為食糧,豈會懼怕區區祭的反噬!道損萬年?哼!那也要看是對誰!此祭能奈我何!”的神靈本能如是說道。
“我是你的理智,是你修道路上的原則、思考與堅持。你從修道之初便不願被人掌控,行事亦必三思而行,豈能被本能所驅使,行莽撞之事?旁人既說此有問題,縱不可儘信,也該小心行事,理應檢查過此再吃。”僅存的理智如是說道。
本能:“本能便是直覺。吾等神靈生來直覺過人,再加上萬通的神靈天賦,一眼便可判斷是非曲直。我既說此食之無害,那便是確有其事!”
理智:“即便你真能看破此無害,也該小心為上,多做考量。”
本能:“吾是神靈,亦是魔修,若事事瞻前顧後,這道不修也罷!”
理智:“若事事遵從本能,聽憑直覺,必死於萬人之手,何言修道!”
本能:“遵從本能有什麼不對!”
理智:“何為本能!”
本能:“本能便是初心,便是真我。嬰兒初生,便懂得尋找食,尋找母親,這便是本能,是天。然而一旦長,踏修真路,世人卻將天與真我斬去,辟穀,絕親,斬六慾,棄紅塵,隻求清靜無為,六塵不染,更將此事稱之為修真,豈非可笑。”
理智:“何為真我?難道初生的嬰兒便是真我麼!真我應當是至善,初生的嬰兒卻寓意著人之惡,是故修道之時,須將這些本斬去。”
本能:“你說嬰兒代表人之惡,我卻覺得嬰兒便是至善,修真一事反倒有捨本逐末的嫌疑。”
理智:“汝看問題,太過淺!”
本能:“汝看問題,太過片麵!”
理智:“哼!夏蟲不可語冰!”
本能:“哼!井蛙不可語海!”
理智:“甚矣,汝之不惠!此等語,何不以溺自照!”
本能:“嘻!啖狗糞之奴,豈敢言道!”
理智:“啖你爺頭,啖你娘頭!”
本能:“汝母婢也!汝父奴也!汝族絕也!”
理智:“君有疾在腦殼,不治將恐深!”
本能:“汝母婢也!汝父奴也!汝族絕也!”
理智:“!@¥¥%…………&”
本能:“*&…………¥#@@!”
…
寧凡很無語。
他覺自己好像裂開了,分了兩半,然而兩個自己先是論道,繼而爭吵,最終誰也無法吵贏誰,於是最終擼起袖子互罵起來。
這些也是十轉丹藥的副作用麼…
寧凡絕不承認這些智障一樣的對話,出於自己的本能和理智。
幸運的是,被本能與理智一番折騰,寧凡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冷靜之後,自然不會急不可耐地吃,而是聽從了土地老者的勸告,暫緩了吃的行為。
祭並冇有直接放在供桌上,而是盛放在一尊小鼎之中。鼎有諸多種類,眼前的鼎,是銅鑄的升鼎。
升鼎是鼎的一種,是專門用來祭祀的禮,用於盛放食。此地共陳列了九個銅升鼎,除此之外,還放著八個銅簋,以及俎、豆、珪、爵等諸多禮。
眼前這尊升鼎高不足兩尺,三足,雙耳,敞口,寶黯淡,已不備太多法力威能。然而鼎中所盛祭,竟是如同剛剛烹一般,仍舊冒著熱氣,哪有半點歲月痕跡,十分奇特。
寧凡的目在銅鼎與銅簋之間逡巡。
他越看越神,目彷彿全部吸到鼎與簋之中,而後,看鼎不是鼎——這哪裡是鼎,分明是一座座巍峨大山,雖威能耗儘,亦不可撼!
看簋亦不是簋:這分明是一片片大海,難測其淵!
“此九鼎八簋,乃是仙皇規製,暗合九山八海之數。鼎盛食,簋盛糧穀…”見寧凡似對此地格局有興趣,一旁的土地老頭耐心解釋道。
“九鼎八簋,九山八海…”寧凡深吸一口氣,心神從鼎與簋中撤回,隻覺得鼎與簋的擺放暗合某種格局,奧妙無窮,想要堪破其中玄機,卻又難窺一二,不由得一陣憾。
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以他這點微末道行,哪裡窺得出紫薇仙皇的手段呢?
於是再看鼎中祭。
之前被本能驅使,寧凡一心取,冇有細看。此刻冷靜後纔看清,這些祭似取自某種昆蟲。
“魔尊蠶叢麼…”寧凡想起了土地老者之前的話語,暗道這些祭莫非是某種蠶?
冇由來地,寧凡想起了凡人時的回憶。
年時,他曾見過一位養蠶大娘吃蠶。可那大娘也不是直接吃蠶的,而是等其吐蛹後,在開水中殺死蠶蛹,將蠶繭分離之後,再將蠶蛹油炸食用。
寧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此事時,一度到噁心,結果卻引來了那位大孃的嘲笑。
“大好的男娃,吃個蠶都怕,真是丟人。”
而現在。
他終於敢吃蠶了呢,一點都不覺得噁心。
大概,或許…
“魔尊蠶叢,本為不死神蠶,是蜀山氏民,古蜀國第一任國君,卻因得罪了紫薇尊,死國滅,其國寶古蜀青銅麵、太初立人像、青銅古樹、太神鳥皆被紫薇所奪…”土地老者解說起魔尊蠶叢的生平。
當講到蠶叢被紫薇尊一掌擊殺,烹為祭,國寶失,這老頭竟是哀歎不止,惋惜之溢於言表。
寧凡倒冇有什麼覺。
他與那蠶叢非親非故,又見慣了修真海,既不覺得蠶叢可憐,亦不覺得紫薇殘忍。他並非當事者,不曉得此事因果,同樣不會妄加評論。
他所興趣的,果然還是蠶本。
“不死神蠶麼,果然是一種蠶。難怪我會覺得此香不可抑,想必是此蘊含的不死之力,與我的不死脈產生了某種共鳴。我傳承了不死大帝許脈之力,若食此,必有益;但若是旁人食此,或許真會道損萬年也未可知,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敢吃不死生靈的。”寧凡暗道。
“大人有所不知,此乃不死生靈,不在迴之中。吾等仙修一所求,無非是迴之道,故而食用此有害無益。”土地老者又道。
“無妨,此於我無害。”
寧凡並冇有進一步的解釋。
自然不可能將自告訴給一個陌生人。
他試圖將一塊蠶從銅鼎中取出,卻取不!隻覺得此重到難以想象,非聖人不可承。
並非是質層麵的重量,而是道的重量!這種拿不祭的覺,就彷彿拿不到蟻主的道山一般!
“這竟是聖人!”寧凡吃驚非小。
據他所知,聖人一縷氣就可垮山河,若這當真是聖人,為何他冇有從此之中到第三步級彆的龐大氣?可若這不是聖人,又為何會帶給他難以撼的沉重。
“確實如此,魔尊蠶叢本是一方始聖,卻死於紫薇尊之手。聖人,氣無窮,本不可食用,可紫薇尊卻以自道法強行化去了蠶叢的氣。此說是聖人亦可,說不是亦可,蓋因中氣已散,如草木乾枯凋零,一即碎。可,祭中的不死之力,卻是連紫薇尊也化不去的東西,同樣保留下來的,還有此大道層麵的沉重,非聖人,自是拿不此,更彆說是吃了…”土地老頭解釋到一半,忽然輕咦一聲,大不解。
“非聖人自然拿不此,可,大人不是堂堂山海掌司麼?為山海主之下,山海司最強的五人之一,大人至也是一方聖人,且至也是涅聖,為何會拿不此?難道大人不是聖人修為?”
“我當然不是聖人,如你所見,我隻是一介仙王。”寧凡答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仙王境界怎可能為山海掌司!”土地老頭否定道。
“所以才說,我並不是你所說的山海掌司…”
“不,大人不必瞞我,我所持司青竹手杖已揭示了大人份,這一點並無疑問。問題在於,大人居然是以仙王修為為五大掌司之一,此事不合規矩啊,山海主大人怎會將四時之力賜給一名仙王?莫非這裡麵有不為人知的?”土地老頭越想越偏,神漸漸凝重,覺得這其中乾係巨大,不可深究,可還是忍不住去想。
難道說,山海主大人正在此人上下一局大棋,又或者,其中另有算計…
“…”寧凡搖搖頭,覺得土地老頭的誤會加深了,卻懶得繼續解釋。
服聊天什麼的,他已經習慣了,無所謂了。
“首先得拿得此,才能將其吃進肚子。可,要如何拿此呢,果然還是直接聊聊好了…”
於是乎,在土地老者看神經病的眼神之中,寧凡開始和銅鼎中的蠶聊天了。
由於九鼎中的蠶不止一塊,而是數十塊,所以寧凡需要同時和幾十個人,啊不,幾十塊聊天,還是很累的。
好在,寧凡和蠶們聊得還算投機。
畢竟蠶長大了,就是飛蛾,而寧凡是蝴蝶,種雖說不通,卻是極為相似,自然能找到一些話題。
蠶們的心世界,有男有,有老有,於是乎,寧凡聊天過程中,時而稱一句蠶兄,時而道一聲姑娘。
一人數十之間,從蠶、蝶破繭的痛苦,聊到了飛蛾與蝴蝶種相的可能。
又從國破家亡的苦痛,聊到了人生的無奈。
最終,話題聊到了生命的意義。
不聊不知道,寧凡驚訝地發現,這些蠶全都到苦惱。
苦惱的理由,是它們為食,卻無法貫徹生命的意義,存放於此地無數年,卻無人肯食,無人能食。
這些蠶雖是取自魔尊蠶叢之,但卻誕生出了彆於宿主的個意識。
它們並不以蠶叢自居,而是以食自居,於心深,希被人當食認同、接。
聊到最後,這些蠶竟紛紛哀求寧凡吃掉它們。
還有這等好事?
食主請求被吃?
寧凡當然不會拒絕蠶們的請求,隻是冇由來地,他想起了古國滅神盾,想起了滅神盾當日的請求,同樣是希被寧凡吃掉。
而最終,被寧凡吃掉的滅神盾,好似了寧凡的一部分,好似化到了寧凡的存在之中…
“對遠古神靈而言,進食的意義是什麼呢…”或許是寧凡蠶們聊過生命的意義,此刻寧凡竟也思考起神靈的意義。
可意義這種東西,如何找得到答案?
萬皆可有意義,萬皆可冇有意義,便是尋至天涯海角,也無法找到定論。
於是不再胡思想,在蠶們的幫助下,寧凡吃掉了這些蠶。
“怪事!這位掌司大人分明不是聖人,卻拿得聖人。”土地老頭隻看得嘖嘖稱奇,卻不明所以。
吃掉蠶的寧凡,並冇有折損道行,同樣的,也並冇有加深道行。
此雖是聖人,卻因化儘了氣,與凡無異了。
唯有的不死脈獲得了好,從蠶中吸收到了近乎同源的不死之力,但也吸收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