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五星連珠世無所知，誰知竟爲識破並以三才歸元相，玉無緣不負天下第一之名！”蘭息著對面瞭臺深深歎服，這也是他第一次佩服一個人。

“五星連珠，八面相。”

古書雖有記載，但此陣複雜兇險，無論擺陣、破陣之人數百年來從未有過，而今它卻出現在這東旦渡，便是玉無緣那樣淵博之人也要驚詫不已！

“三才歸元，天地相俯。”

這是《玉言兵書》最尾記載之語，世人讀此書者不計其數，卻從未有人能擺出此陣，久了，便只當是兵書結語，而此刻，它也真正的出現在世人眼前！

“五星連珠、三才歸元此等絕世之陣今日竟同時而現，真人大開眼界！”惜雲清亮的眸子此刻更亮了，但是習兵者見此兩陣都會心，“只是如此一來，豈非僵局？”

“怎麼可能！”蘭息目視對面，“平手之局毫無意義！我想對面之人也是同！”

“那麼五星連珠與三才歸元都要在這東旦渡一顯神威嗎？”惜雲目一冷，“那麼極有可能便是兩俱敗傷！”

蘭息聞言默然，目盯著戰場，最後沉聲道：“五星連珠陣我也是第一次擺出，其威力如何我也不知，但……事已至此，避無可避！”

惜雲聞言心一寒，咬脣看他，然後轉首：“這種不計後果之行不似你所爲！”

蘭息看一眼，然後移目遙視對面，幽深的眸中有的出灼：“皇朝這樣的對手不盡全力是不可能獲勝！而今日世所罕見的五星連珠與三才歸元同時出現，任何一位習兵者都會想一試，看看這兩陣孰更勝一籌！我若錯過今日，再去哪裡尋此對手！而玉無緣……”

聲音微微一頓，目一冷，無端的生出一怨氣：“我就要試試他的仁心與能耐，看看玉家的人是不是真的無所不能！”

那最後一句令惜雲一愣，似不敢相信這種任之語會出自永遠冷靜自持的他，呆呆的看著他半晌，咬牙道：“若是玉石俱，你便從蒼茫山頂跳下去罷！”

“放心，我絕對會拉著你一起跳的！”蘭息馬上接道，話一口，兩人同時一驚。

惜雲側首看他，四目相對，那墨黑的幽海中一片驚瀾，昭示著同樣的震撼。心頭一跳，剎那間，腳下千軍萬馬全都消逝，整個天地安靜至極，耳邊只有從對面傳來的細微呼吸，眼中只有對面那雙墨玉眸子，怔怔的、定定的看著，看著這雙看了十年也未能看清未能看的黑眸！

而下方的兩軍未得王令皆只是嚴陣以待，未敢有毫妄。

“五星連珠對三才歸元嗎？”皇朝看著下方，“無緣，誰勝誰負呢？”金眸湛亮，有著躍躍試的期待。

“不知道。”玉無緣目清亮，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五星連珠從未有人能破，最後或許會是最不願意看到的兩俱敗傷，只是……”話音一頓，擡首向對面，目變得朦朧幽遠，“此刻我竟然會想知道，這種絕不可行之爲，我竟會盼著結果！蘭息啊，你是否有著魔力？真會被你拉下地獄去！”

皇朝看著他，金眸利一斂，變得深邃沉靜，仿是要把眼前之人看著徹。

“無緣，我們也相識近十年了吧？這些年來你所作所爲無愧玉家仁名，只是……”素來清朗如日的聲線變得幽沉，“今日……這場決戰理智告訴你絕不可兩俱敗傷，可你……是想與之同歸於盡吧？”手按住玉無緣的肩膀，力於指，指似鐵鉗，“無緣，你的心深藏著的自毀之心你自己也沒發現嗎？可我絕不允許的！蘭息有風惜雲相伴一生，那麼你和我也會相伴一生！這世間……離我最近的也只有你！”這一刻，這個向來狂傲自信的霸者上也涌現出落寞孤傷。

玉無緣的目依然遙遙落在遠方，似未曾聽皇朝之語，雖人在此，神魂卻已不知飄向何。

“皇朝，你多心了。”良久後，玉無緣纔開口，轉握住皇朝的手，平靜溫和，那雙眸子依是無波無緒的淡然，“現在是對著你此生最強大的對手，不要分心。”

“嗯。”皇朝目移回戰場，看著僵持著的兩軍，然後傲然一笑，“任是你智計深遠，我依要贏這一戰！傳令，火炮！”

“是！”傳令兵揮令旗，然後便見下方四輛戰車推出，正對著戰場。

“火炮！那是華國的火炮！”剛剛登上瞭臺想一探究竟的任穿雨一見不由驚呼，同時也驚醒了對視中的兩人，“難道皇王想用火炮破陣？但此刻兩軍連結一，它必會誤傷己軍！”

蘭息與惜雲的目也被火炮吸回戰場，彼此皆是面一。

“想不到皇朝竟還留有這一手！只是即算他可看清陣勢，但士兵卻無此眼力……”

惜雲的話還未說完，皇國中軍最後方擁聚一的士兵忽微微散開，然後出藏於陣中的一輛戰車，車上緩緩升起一座小小的瞭臺。那瞭臺做得十分巧，桅桿以鋼築，並可摺疊，此刻一節一節升起，竟高約十丈，四面也以鋼封壁，只餘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窗，下方士兵緩緩轉戰車，瞭臺即也跟著轉，將整個戰場盡收眼底。

“原來早有準備！”蘭息黑眸一瞇，“以此瞭臺爲準，炮手便可知距離，瞭臺中人縱觀全場發令指示方向，便不會誤傷己軍。”

“瞭臺中人想必也是武功一流宅否則無此膽識顯於萬軍之中，且定是頭腦冷靜的將領，否則無法將兩軍陣勢識清！”惜雲看著戰場上空的小瞭臺，皇國軍中武功一流的將領，莫非是……

“棄殊！”蘭息的聲音遠遠傳出。

話音剛落，戰場中一箭出，直取瞭臺前方的小窗，但箭未及窗口便不知被何所擊，直墜而下。

“果然是高手！”蘭息眉一皺，盯著陣中小瞭臺，未及再下令，小瞭臺的窗口出旗幟，但見那旗一揮，蘭息心頭一跳，即知那是火炮指令。

“五星連飛！”那一刻，蘭息的聲音又快又急又響，卻也清清楚楚傳出。

剎那間，陣中的墨羽騎、風雲騎忽然發陣勢，況急劇變化，連帶的爭天騎、金騎也無可避免的跟著變。也就在那一刻，小瞭臺窗前旗幟再次快速一揮，同時響起一聲如雷暴喝：“轉向！”

火星已燃的火炮被炮手急劇一轉，接著“砰！”的一聲巨響，皇國右翼右則五丈遠塵土飛濺，高高揚起，幾遮住了半壁天空，久久才落下。

“可惜。”蘭息看著遠半空中的塵土有些惋惜。剛纔這一炮若非小瞭臺之人下令及時，那麼他們便要自食其果了！

“好險！”任穿雨輕輕鬆一口氣，“只是若每一次皆以如此行避其火炮，那我軍會消耗大量力，反之敵軍則可以逸待勞！而且火炮威力奇大，一刀一劍再利再狠也只可殺一人，而它卻可一擊毀人千百！”

而就在此時，小瞭臺的窗口忽然出四面旗幟。

“這人不但反應極快而且聰明！這一下便連他是何時發令，哪一旗纔是真令也難知了！”任穿雨看著不由瞪眼。

“軍師素來多鉑不知此刻該如何對付？”惜雲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任穿雨。

“觀陣勢均力敵。五星連珠在其絕、險，三才歸元在其深、，以陣對陣鹿死誰手猶不知，但若其有炮相助，我軍必敗！”任穿雨看一眼惜云然後垂首道，“而其炮之威得其瞭臺指揮，若毀此瞭臺，則我軍還有五勝算。”

“毀去瞭臺？”惜雲笑笑，“此瞭臺四面鋼，刀砍不進，箭不穿，更何況高高其上，士兵無人能及，這如何毀得？難不軍師得了神通，可揮手間移山碎石？”

任穿雨習慣的擡手著下，有些苦笑著道：“風王無需開穿雨玩笑。人當然無法毀得此瞭臺，若我方也有一門火炮又或……那自能毀之，只可惜啊，穿雨無能，實是慚愧！”說罷小心翼翼的看看惜雲，卻見遙視前方，並未追問他那“又或……”，不由微微有些失，但又有些鬆了一口氣，至於爲何鬆一口氣，他自己也說不個清。

“軍師，若有一個武功高強之人持神兵利冒死一擊，是否能毀此瞭臺呢？”

正疑慮間，忽聽得惜雲此言，任穿雨不由心頭大跳，擡首看去，卻只得一個修長孤峭的背影。

“這……”含在口中的肯定答語這一刻竟然猶疑起來，心頭一時竟是五味雜陳，看著那個孤峭得有些單薄的背影，忽然有些酸，不知是爲著以往那些毫不猶豫的算計，還是爲著此刻無法斷然的決定。

“軍師也不知嗎？”惜雲回首一笑，平靜寬容，“我倒是想試一試。”不待任穿雨作答，轉看向蘭息，從容淡定，“五星連珠有‘絕陣’之稱那必應不敗，無需顧我，做你該做的罷。”話音一落，人已躍上欄桿，足尖輕點，形飛起時復又回眸一笑，恬靜如水，“我一直認爲，作爲帝王，你是十分優秀的！”

人已遠去，笑已模糊，只留那清晰的話語輕輕繞在瞭臺。

“你……”蘭息擡手，卻只抓得一手空氣，握拳回手，再擡眸時，依是那個冷靜雍容的息王，“傳令，若敵軍瞭臺之旗膽敢妄，便……五蘊剎化！”那一刻，聲音是徹骨的冷厲，黑眸是暗夜最洶涌的！

後的任穿雨清清楚楚的看著，明明白白的聽著，卻只是無言。

風王此舉到底是爲著陣中那數萬將士的命還是爲著王？那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會如何！

目追著那道化爲白鶴飛向戰場的影，千軍萬馬的虎視也無損於的鎮定從容，這樣的子啊，不應屬於這個鮮淋漓的塵世！回眸看著旁的王，十多年的相自能窺得此刻那眼眸深的悸，這樣無的人終也不能逃嗎？張口語，最後，終只是深深一嘆！

半空中飛掠的那一道白影頓時吸住戰場上所有的目，有讚歎的，有驚羨的，有畏懼的，有憂心的，也有凌厲的！

“終於出手了嗎？！”皇朝目鎖半空中那仿如風而行的影，“似乎更適合武林中那個第一俠的份，而作爲一國之君卻是不合格的！一國之君，所有包括自的命都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國，豈可於萬軍中有如此輕率之爲！”眸一閃，神複雜，“只是……能得如此相待，蘭息又是修了幾世之福？！”

“長恨此非我，何是忘卻營營。”玉無緣目空濛的遙著那越飛越近的影，以清洌無波的聲線輕輕念出。

“長恨此非我……”皇朝喃喃念著，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那種。無論是，是他，還是己，此已非我！

“即已出手，那麼皇雨便險矣。”玉無緣垂眸，無意識的擡起手掌，眸落在掌心，然後攏起。

“非嗜噬殺之人，目的只是瞭臺，況且皇雨也非弱者。”皇朝淡淡的道，只是看著陣中忽然心頭一，擡手招來侍衛。

爭天騎右翼陣中，無數長箭瞄準了半空之人。

“！”一聲輕喝，箭如蝗雨飛出。

“王！”陣中風雲騎發出一片驚呼。

箭在疾，人在疾飛，彼此已只隔一超有人閉上眼不忍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