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顯然不是很明白趙普說的什麼。

包拯也道，“王爺，這事兒您理吧。”

趙普點了點頭，有些歉意地看公孫，道，“你晚飯後有空沒？”

公孫點點頭。

趙普笑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公孫問。

“掃墓。”趙普淡淡一笑，公孫卻有些傻眼。

晚飯的時候，鋪的夥計來了一趟，給小四子送來了兩件新的裡，小四子換上後，又穿上了外衫，一手一蹬都舒服了好些。

而在公孫他們要出門前，皇太妃派人來了一趟，送來了一箱子新服，還都是些小孩兒的服。

公孫有些不解，趙普笑道，“都是小時候別人送來給我穿的，我長得快，沒趕上穿，給小四子正好。”

公孫聞了聞服，這服按理來說，應該在樟木箱子裡放了好幾年了，會有些樟木的味兒，但是一點都沒有……明顯就是新的。

公孫看了看趙普，趙普鼻子仰天，道，“你兒子穿老子的天經地義。”

公孫有些無奈，將小四子抱起來，道，“小四子，服是九九送給你的，快謝謝九九。”

小四子笑瞇瞇，甜膩膩來了一句，“謝謝九九。”

趙普那顆心吶……飄飄啊飄飄。

“走了。”趙普對公孫道，“去掃墓。”說完，就出了門。

“掃什麼墓啊？”走在路上，公孫頗有些不解地問趙普。

“嗯，怎麼說呢。”趙普道，“我出生那會兒，父皇並不疼，本來想殺我，後來有一個小太監從父皇手裡把我救了，抱著我逃回我娘那兒，我才沒被宰了。”

“哦？”公孫有些吃驚，問，“那小太監從皇上手裡搶了你？”

“可不是。”趙普道，“父皇當年舉起我就往地下摔，被他撲過來接住了，後來他就抱著我狂奔去我娘那兒了，我娘護著我說要同歸於盡……畢竟是外族的公主夫妻有恩，後來父皇就罷手了，不過那小太監差點被打死了，後來我娘救了他，收他做幹兒子，我拿他當大哥。

公孫點點頭，看著趙普現在這個樣子，實在無法想象他嬰孩兒時候的模樣。

“事後我娘帶著我回了大漠……我父皇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大概相通了吧，想要接我們回去，但是我娘不肯。最後，父皇將那小太監留在了邊，給他起了個名字，小明子，大概因為我娘是明公主吧。”趙普道，“父皇過世之後，我被兄長，也就是先皇接到了開封，小明子就轉來照顧我了，我看他瘦，老逗他，他吃東西，不知不覺就被我養胖了，然後也不知道怎麼了……一下變了一個大胖子。”

“呵呵。”小四子拍著手笑了起來。

公孫有些無奈地看趙普，赭影不忘，道，“王爺，明爺說過，那是因為又一次他生病，大夫說他太瘦，你就開始拼命喂他了。他又疼你，你給他吃他就張咽，不知不覺就變胖子了。”

趙普也笑了，搖頭。

“那後來呢？”公孫已經約明白了，那個派人襲擊他和小四子的，估計就是這位小明子……趙普再大的火氣，也沒法跟他撒氣啊。

“小明子有個心願。”趙普輕輕歎了口氣，“他一直說，我父皇說過，我會是個好皇帝。”

公孫微微皺眉……

“不過我對皇位實在不興趣，後來他謀派人暗殺還是太子的趙禎，被先皇抓住了，要砍他。”趙普道，“我去求了，趙禎格溫厚，也求他父親放了小明子，說如果殺了小明子，以後我和他之間必然會有隔閡。”

公孫點點頭，道，“皇上小時候很聰明啊。”

趙普笑了笑，道。“你知道他現在不聰明？”

公孫挑眉，“我的意思是他現在更聰明。”

趙普笑了，道，“小明子沒被死，後來他趙禎登基了，他有些氣我，就跑到皇陵，給父皇看墳去了。”

公孫皺眉，問，“那後來呢？”

“我沒出征前，經常去看他給他送吃的。”趙普道，“後來吧，他似乎對這件事也釋懷了，我本來想接他回來跟娘做個伴，但是他不肯，說在那裡自在，還能給父皇做個伴兒……不過他一直很關心我的事。”

公孫點點頭，道，“有幾天你提著好酒好菜出門不見了，就是看他去了？”

趙普笑著點頭，“我對他總有些愧疚，我知道他希我趙普有一天能當皇帝，或者我的子嗣當也行……所以我一直沒敢告訴他你的事。”

公孫聽後看了看趙普，就見他微微皺眉，“這次，不知道誰別有用心，將你的事告訴他了……若是讓我知道，絕對不會輕饒了他們！”

公孫聽著，也沒說話，拍了拍小四子，小四子趴在他懷裡，開始打瞌睡了。

“書呆。”趙普轉臉看公孫。

公孫抬眼。

“如果真是小明子指使的，我沒法給你出氣了，要不然，你砸我一蛋吧？”趙普道，“不過風聲給他的人，我絕對不會輕饒。”

公孫笑了，道，“若那人是一心向著你，那你誰都不用追究，反正我和小四子毫發無傷，你只要告訴他們，我和你不過是逢場作戲，他們自然不會再為難我的。”

趙普聽到“逢場作戲”這幾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堵。

小四子問公孫，“爹爹，什麼逢場作戲？”

公孫知道小四子一心撮合他和趙普，怕他鬧，就道，“乖乖睡覺。”

小四子一臉疑地趴著看趙普，趙普做了個沒轍的表，心裡別扭——這書呆子，一點不開竅！不過轉念一想，趙普自己也有些想不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呢？

這時候，眾人已經到了皇陵，天也暗下來。皇陵雖然雄偉，但畢竟是陵寢，夜晚特別荒涼，風陣陣的。

趙普皺眉，自言自語道，“怎麼想的呢？偏在這鬼地方待著。”

眾人沿著小路往前走，不遠，出現了亭臺樓閣，就聽到琴聲陣陣傳來，淒涼無比。小四子摟著公孫道，“爹爹，好嚇人呀。”

赭影拿出小毯子給他裹上，道，“別怕小四子，這兒是王爺他爹的墳墓。”

“墳……”小四子將腦袋都進毯子裡頭去了，趙普和公孫有些無奈地看了赭影一眼，赭影一臉的茫然，看紫影——怎麼了？

紫影笑瞇瞇拍他肩膀，“怎麼？赭聰明，你也有今天？”

順著琴聲繞過九曲橋，前方出現了一座桃花亭，亭外開滿了桃花，芳香宜人。

亭中有人，此人材高大碩，穿著一件青的衫，正在琴，琴聲甚是淒婉。公孫聽到後，心中微微一——這人，似乎有什麼哀愁心事。

公孫停住了腳步，對趙普道，“你先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趙普點頭，飛越過池塘，落到了亭子裡。

彈琴之人抬起頭，看了看趙普，輕輕歎了口氣。

“大哥。”趙普道，“風那麼大怎麼穿那麼啊？”

小明子笑了笑，道，“厚麼，不怕冷。”

趙普也笑了，問，“吃飯沒？”

小明子轉臉，看了看亭子外面，就見抱著小四子的公孫，他皺起了眉頭。

“你來給他討公道的麼？”小明子涼冰冰問。

趙普微微皺眉，問，“大哥，真是你做的？”

小明子點點頭，道，“沒錯。”

“誰告訴你的？”趙普問。

小明子不說話，道，“我就說麼，你怎麼會看上個男人，別說……他還真是好看，還有個娃娃呢……這娃娃要是你的骨該多好啊。”

趙普在他邊坐下，對小明子說，“大哥，他沒做錯什麼……你幹嘛告訴那些地說是皇上指使的？想讓我造反啊？你這不是引火燒麼？”

小明子抬眼看趙普，“我不甘心……”

“這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趙普頗有些無奈地說，“別再提了吧，大哥，我不想做皇帝。”

小明子無奈地低下頭，歎氣，“我只是想不通你竟然會喜歡一個男人，你若是連個子嗣都不留下，我怎麼下去見先皇啊！”

趙普笑了，道，“你管他幹嘛？你才多大？要我說，你還是跟我回王府去，給我娘做個伴，省得他天天想你。”

小明子抬眼看趙普，問，“你喜歡他什麼？就應為好看？天下人多了！”

趙普繼續天歎息，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給小明子聽，小明子聽完後，有些明白了，就問，“那……你倆是……”

趙普聳聳肩，道，“說白了，我好像有些喜歡他，不過他好像有些不喜歡我。”

小明子皺眉，剛想說話，趙普就道，“唉，不過他兒子是真可，我來你見見？”邊說，邊招手讓公孫過去。

公孫抱著小四子，走進了亭子，和小明子對視，小明子有些尷尬，但是公孫卻看出來了……此人印堂發黑，雙眼無神，幹——重病纏！

這時候，小四子也醒過來了，真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心說——哎呀，好胖好多，看起來好呀！

趙普將小四子抱了過去，道，“小四子，這是小明子。”

小四子喜歡一切圓滾滾的東西，笑瞇瞇手了小明子的肚子，道，“小明子。”

小明子從小就特別喜歡小孩，所以當年才會不顧去救了繈褓之中的趙普，如今一看小四子，心頭火氣下了一大半，看著小四子問，“你……啥？”

“小四子。”小四子笑嘻嘻說。

小明子出厚的手，說，“我抱抱行麼？”

小四子雙手，往他懷裡撲，果然——好呀。

小明子看著小四子，臉上出了笑容來，公孫觀察他的況，發現這人相當的不對勁，就看了看趙普。

趙普站起來，拍了拍公孫道，“隨我一起大哥吧。”

“唉。”小明子很不客氣地一擺手，道，“我擔當不起，我明公公就行了。”

公孫笑了笑，道，“明公公，最近可是食不佳，肚腹脹痛，關節酸腫？”

明公公一愣，下意識地點點頭。

“介不介意，我給你把把脈？”公孫問。

小明子的臉顯然不好看，搖了搖頭。

公孫心下了然，“看來公公已經找人看過了啊。”

小明子低頭不語，趙普也看出些門道來了，就問公孫，“他怎麼了？”

公孫道，“他病得很重。”

“大哥？”趙普皺眉，“你什麼病？”

小明子有些幹地笑了笑，道，“沒病。”

趙普也看出來他神不對了，就看公孫，公孫對他使了個眼，道，“明公公，是不是哪個太醫給你看過了？”

小明子不語。

公孫笑了笑，道，“是那太醫跟你說我的事的吧？”

小明子愣了愣，看趙普，趙普皺眉，心說，娘的，說來說去，原來是個嫉妒公孫的太醫在搞鬼，也是啊，除了那群太醫，公孫他還得罪誰了啊？！

“大哥。”趙普對小明子說，“別的先別管了，你讓這書呆把把脈，他醫真的了得！”

“我不稀罕！”小明子脾氣上來了，瞪著公孫道，“就算能救，我也不要他救！”

“你……”趙普來氣了，心說這脾氣怎麼生的，比牛還犟。

公孫也不生氣，倒是小明子懷裡的小四子，出小手住小明子的腮幫子，道，“小明子，不可以兇爹爹！”

小明子看了看小四子，也不說話，小四子道，“你病了麼？為什麼不看病？”

“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小明子道，“活著幹嗎？！”

小四子聽了，這眨眼，問，“活著為什麼沒意思呀？”

小明子看了趙普一眼，不吱聲。

公孫笑了笑，道，“小四子，來。”

小四子從小明子上下來，跑回了公孫邊，公孫手將他抱了起來，淡淡道，“這個人，是個糊塗鬼，他只想自己，從來都不想別人，這種人，若不是看他死了會連累九九，我還懶得救他呢。”

趙普轉臉看公孫，心說——書呆，這演的是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