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讓紫影趕來了車,將公孫和小四子送上馬車,自己則是騎著黑梟,趕奔王府,回家,給他娘親治風去了。
馬車一路行來,小四子趴在車窗邊看著外頭的熱鬧街市,公孫對他說,“小四子,待會兒見到皇太妃,要記的人啊,這回可別皇皇或者妃妃了。”
“哦。”小四子噘了噘,走過來挨著公孫坐下,問,“那,……什麼呀?”
“皇太妃。”公孫耐著子教小四子。
小四子琢磨了一下,問,“那個是九九的娘親麼?”
“嗯。”公孫點點頭。
“那為什麼不能婆婆?”小四子問。
“是皇親國戚,所以不能跟平民百姓一樣的。”公孫解釋道。
“那九九是不是也是皇親國戚。”小四子湊到公孫邊,雙手拖著下,胳膊支在公孫的上,笑瞇瞇地問。
“嗯。”公孫點點頭,道,“是啊。”
“那為什麼九九可以直接?”小四子歪著頭問。
公孫也答不上來了,手小四子的腮幫子,道,“小四子,哪兒那麼多問題啊?”
小四子在公孫懷裡蹭了蹭,問,“爹爹,九九的娘親是不是也和九九一樣好?”
公孫聽後,輕輕歎了口氣,這位公主他是略有耳聞,據說年輕時極為潑辣能幹,是個誰都頭疼的老太太,趙普能有今日的就,估計也都是托了他娘的福了。
因此,公孫心頭還是略有些忌憚。
正想著,就聽在一旁駕著馬緩行的趙普對小四子說,“小四子,見了我娘啊,婆婆也行,也行。”
“真的麼?”小四子高興,心說,這個好記,比那個什麼皇什麼妃好記。小四子也有些納悶,他說話的時候,明明沒問題的,換做記藥名字,也是一記一個準,就算再長都能記住的,但是每次只要一讓他記人名,立刻就糊塗了,什麼都記不住了。
馬車緩緩地在王府門口停了下來,一大群管家來迎接,公孫的那位同窗也在,多年未見,兩人寒暄了幾句,一聽說公孫和趙普是在路上巧遇的,不大呼有緣。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想了想……嗯,是還有緣的。
兩人進了王府裡頭,趙普帶著公孫,向後院走去,那裡是他娘親長年住的祠堂。
“皇太妃為何住在祠堂裡頭?”公孫微微皺眉,覺得作為一位份顯赫的皇妃,住在這黑瓦白牆的一井院子裡,沒有雕梁畫棟也沒有亭臺樓閣,著實讓人驚奇。
趙普淡淡一笑,道,“我在外征戰,即便是保家衛國,那也是殺生害命的勾當,我娘每日為我祈福六個時辰,每日只吃兩頓,從不食葷腥。”
公孫微微一愣,心中對那位皇太妃的印象好了起來,卻聽到旁小四子幽幽地說,“九九的娘親真好,小四子的娘親都不要小四子。”
公孫一皺眉,手去抱小四子,道,“小四子,不是你娘親不要你的,娘親不是過世了麼?”
小四子摟住公孫,小聲說,“小四子沒娘親。”
公孫見小四子眼圈紅紅的,心疼不已,在他腮幫子上親了一口,道,“有爹爹呢,怕什麼?”
“嗯,爹爹以後要給小四子找個好娘親。”小四子小聲嘀咕。
公孫笑著搖頭,問,“那你想要什麼樣的?”
“嗯。”小四子笑瞇瞇,“要九九娘親那樣的……嗯,或者九九那樣的。”
“唉。”公孫瞪了小四子一眼,“盡胡說八道!”
趙普在一旁可聽進去了,心說——小四子還有眼的……起碼比這書呆有眼!
幾個影衛跟在後,聽得直甩頭。
紫影瞟了赭影一眼——王爺聽明白小四子說的是什麼了麼?咋認他做娘都那麼痛快啊?
赭影挑挑眉,示意紫影算了——唉,你沒聽外面傳麼,說王爺讓狐子迷上了。
紫影一愣,瞪大了眼睛——當真啊?!
赭影無奈拍了怕他肩膀——你真可!
“夫人。”這時候,一個在祠堂門口澆花的丫鬟眼尖,一眼看見了趙普,趕跑進去報信,“夫人,小王爺回來啦!”
皇太妃趕將手中的念珠放下,一旁有丫鬟婆子將從團上扶了起來,皇太妃腳已經不是很麻利了,扶著下人們略了筋骨,半天才能走路。
這舉正好讓走進來的趙普看見了,他心頭一酸,趕上前扶住他娘,扶著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皇太妃早就看見跟著趙普進來的人了,就見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書生,老太妃瞇起眼睛看了看……心說,哎呀,這書生怎麼那麼好看呢?這眉眼鼻口,端正秀,這男的還有長得那麼好看啊?
看著看著,老太妃猛然想到了一件事……記得幾年前,趙普出征在外的時候,老太妃為了給趙普祈福,特意舟車勞頓去了一趟杭州的靈寺,見了那裡的慧通方丈,讓他給趙普測測命數。
慧通法師當即為問禪,得出的結論是——趙普人生之中會有劫難,若要有驚無險地度過,得靠一個“竹”字。
老太妃當年不解,便問了慧通這“竹”字何解?
慧通只笑著跟說,天機難測,他問禪之時,只看到了一片黑暗之中有漫天的大雪鋪天蓋地而下,眼前是一片遼闊的蠻荒之地,像極了漠北一帶的寒冬。而在這一片荒蕪之中,有一株翠竹迎風站立,枝杈雖然纖細但是韌異常,隨著寒風輕擺卻不曾折斷,翠如碧玉是秀若蘭芝,偏偏還有一番極氣的傲骨在裡頭,讓人是過目難忘,只記得了一個“竹”字。也就是說,趙普曆經磨難之時,這棵翠竹,會是他的續命藥竹,並將終,伴他左右。
老太妃當時是聽了個一知半解,當晚在禪房之中過夜,夜間因為這慧通法師的幾句話而輾轉反側,最後忍不住跪倒佛祖面前參禪,半夢半醒間,就約看到了一個人……當時只匆匆一瞬,皇太妃沒看清那人容貌,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坐禪還是已經睡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記得那男子穿著飄逸的白,緩緩向走過來,樣貌之類什麼都記不得了,只是莫名地就從他上到了一份氣息,便是慧通大師說的那句——翠如碧玉秀若蘭芝,偏偏還有一番極氣的傲骨在裡頭。
當時,皇太妃問那人,“閣下可是竹?”
那人仿佛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太妃接著道,“懇請這為竹先生,切莫舍棄我家澤嵐,伴他度過風雨,我不求他聲名顯赫左擁江山,只願他平安快樂一世,有人陪伴永不孤單。”
那人輕輕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微微笑了笑,笑得皇太妃心頭豁然開朗,隨後……睜開了眼睛,天已大亮。
當日一夢,已然時隔多年,皇太妃今日猛地看到公孫走進來,那影形態舉手投足,竟然就跟夢中那位竹先生一般無二……莫非……這便是天意麼?
太夫人站起來,見公孫給行李,趕上前去扶,道,“先生免禮。”
趙普有些吃驚,心說——這書呆子真的人見人不?怎麼他娘親看到他都如此激?
“呃……先生貴姓?”皇太妃問。
“學生複姓公孫。”公孫溫和地笑了笑,回答。
老太妃反複琢磨了琢磨,沒有竹字,不過剛剛公孫那一笑已然笑進了皇太妃的心底……讓人好生暢快,就又接著問,“敢問公孫先生的大名和表字。”
公孫微微一愣,道,“學生單名一個策字,字遙燭”
“噗……”趙普差點笑出聲來,公孫轉回臉看他,心說,我名字又怎麼礙著你了?
趙普小聲對公孫說,“公孫藥竹,舍你其誰……”
公孫剜了他一眼,趙普才收斂了一些。
趙普是笑了,皇太妃可是傻眼了……策字,策字便有竹,而那遙炷二字,續命的藥竹,諧音又可同瑤竹……瑤即為玉……碧玉一般的翠竹!冥冥之中果然又注定麼?皇太妃扶著旁的趙普深吸一口氣,暗自慶幸——我兒有福!
小四子湊過來,挨著公孫的邊,小聲說,“爹爹的字很好聽的,而且也有意思的。”
趙普點頭看小四子,“是啊,藥竹麼。”
“才不是。”小四子認真道,“我五行缺木缺金,爹爹五行卻火,這個表字,是爹爹的老師給他取的,他是老神仙的。”
聽小四子說得振振有詞,趙普看公孫,“這表字何解?”
“哦。”公孫笑了笑,道“當年恩師說夜裡夢我獨自漫步在漫天大雪的荒漠之中,孤立無援,幸好前方有一盞燭火,雖然狂風之中卻仍然燒得炙熱,像是在引領我走出荒漠一般……所以才取字遙炷的。”
趙普挑挑眉,道,“嗯……還有那麼點意思。”
皇太妃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一陣欣喜卻並未表達出來,而且同時,也注意到了小四子。
小四子此時,正站在公孫邊,小半個子在公孫後藏著,睜大了一雙大眼睛,盯著眼前的皇太妃看。
小四子心說,九九他娘看起來一點都不老呀,而且……好好看喏。
而皇太妃則是被小四子一雙大眼睛瞧得魂魄都快出來了,旁幾個丫鬟也都竊竊私語,“這娃娃真可呀!”
“真的很可啊。”皇太妃對旁的下人說。
“嗯。”幾個跟在太妃邊時間很久了的丫鬟都道,“老夫人,這孩子比菩薩邊的金還可呢。”
公孫自然知道小四子有多可,只是小東西自己不知道,總覺得自己是個傻呵呵的小胖子。
“小四子。”公孫將小四子往前讓了讓,道,“人,這是皇太妃。”
小四子往前來了一步,還是抓公孫的擺,看了看老太妃,臉紅紅了一聲,“嗯,好。”
“呵……”公孫和趙普就聽到一派氣之聲,正在納悶是怎麼了,就見那老太妃一拍大,“哎呦……要了我的命嘍,來,心肝兒給抱抱!”
小四子就湊了過去,皇太妃手將他抱了起來放到上,趙普心說……娘親不是連重東西都不能拿麼?怎麼看到小四子就好了□□了?這樣子看來都不用開藥了,沒事多抱抱小四子吧?
“你小四子呀?”皇太妃手著小四子胖鼓鼓的小手,手心裡那一把膩得老太妃腸子都打結了,著小四子蹭來蹭去,吩咐丫鬟弄點心,上果子,冷不冷?熱不熱?
趙普在一旁看得角直,再看公孫,就見公孫略帶俏皮地對他眨眨眼——小四子一出,誰與爭鋒!
趙普心頭猛地一跳,心裡罵娘——你個書呆子一個男人長一雙眼,沒事兒拋什麼眉眼啊,看得人心慌意的,真是!
好不容易才讓激異常抱著小四子死不放手的皇太妃將小四子放了,公孫坐下,給太妃把脈。
把了一會兒之後,公孫微微皺眉。
趙普見公孫的神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問,“書呆,能不能治啊?”
“唉!”皇太妃瞪了趙普一眼,道,“你人什麼?這是神醫,是小四子的爹!”
趙普眼皮直跳,心說小四子的爹又不是您兒子您幹嘛那麼護著啊……您兒子在這兒呢。
“太妃的風有多方面原因引起。”公孫手,拿過紙筆開方子,道,“要伴以服藥、針灸和草藥沐浴,堅持上半個月,酸脹痛的覺消除,再一個月,消腫,再一個月調理,使四肢活自如,然後最後一個月多吃些調解的補品,多走,便可以痊愈。”
“真的?”趙普沒發話,太妃旁的那群丫鬟都樂瘋了,有幾個都喜極而泣了,們好些都跟了皇太妃十多年,看見老夫人盡風疼痛之苦,如今一聽有救,自然激涕零。
“太妃。”公孫突然問,“您日常……除了正常的膳食,可曾吃什麼特別的東西麼?”
趙普聽了不解,問公孫,“書……先生,什麼特別的東西?”
公孫微微皺眉,想了想,道,“太妃,有人給你下毒。”
皇太妃一愣,趙普眼珠子都瞪圓了,上前一把抓住公孫,“什麼?”
皇太妃趕攔住趙普,道,“哎呀,你這魯勁又上來了,別弄傷先生,閃開,靠邊站!”
趙普著急,站到一旁催促公孫,“有人下毒是什麼意思啊?”
公孫看皇太妃,“太妃最近長跪之後起,是不是會四肢酸麻,頭暈、惡心,有時候睡醒了還會做夢,仿佛醒不來一般?”
“對對!”皇太妃趕點頭,“我還以為是風弄的。”
公孫搖了搖頭,道,“下毒之人恐怕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公孫說著,從小四子手上的小藥箱子裡,取出自己的銀針來,將皇太妃的手輕輕托起,然後在手上拍了幾下,道,“可能會有些疼,太妃忍一忍。”
“好!”皇太妃點頭,公孫用銀針進了皇太妃的指尖位之中,這太妃不愧為草原子,公孫自然知道這其實疼,但老太太卻面不改。
將銀針拔出,公孫將針遞給趙普看,道,“這是一種罕見的毒,雉鳩草,長期服用,可神不知鬼不覺致人死亡,皇太妃已經服用了有將近半年的時間了。”
“混賬!”趙普聽後暴怒,轉出門,對幾個影衛道,“給我把王府家將,所有帶活氣的都捆來!我要一個個審問!反了他們!”
影衛們趕帶著兵將抓人。
皇太妃有些著急,道,“哎呀,這是氣糊塗了啊……慢慢查麼,別打草驚蛇。”
“不要的。”公孫收起了銀針,對皇太妃說,“只要下毒的人在王府裡頭,我便能找出來。”
皇太妃看了公孫良久,道,“先生,真是高才!”
小四子笑瞇瞇說,“我爹爹是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