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的水是從箱子底部的隙出來的,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積起了一小灘。趙普久在軍中,對於這種的很悉,那是水變黑之後的樣子。
趙普皺眉,水一般要幹了之後才會變黑,能滴滴答答淌黑的,那估計是中毒了吧……當然,也不排除這裡頭是什麼別的東西而不是。不過麼,如果真照這個流的量來看,箱子裡頭那位要是個人,估計已經兇多吉了。
這時候,赭影捧著一個食盒進來,裡頭放著切片的獐子,撒上了細鹽和一些作料,油乎乎香噴噴的。滿滿一大盆,還有一只烤山放在正中間,金黃金黃的,抹了些蜂。
赭影似乎怕幾人不夠吃,又出去了一趟,捧了一整條獐子來遞給趙普。趙普角了,被當做飯桶了。
赭影見趙普捧著獐子,有些想笑,小四子仰起臉問赭影,“影影,那你們呢?”
小四子記得赭影已經是他見過的第四個影衛了,上次是一個穿紫服的,比較清秀的,還有一個穿青服的,有些文靜的。還有一個穿紅服的,喜歡笑。這個是穿棕服,看起來最和氣。
赭影手了小四子的腮幫子,笑,“外頭還有兩只獐子呢,足夠吃了。”
說話間,公孫突然手,那樣子像是推開赭影著小四子臉蛋的手,悄悄地,塞了一樣東西到赭影的手裡。
赭影拿了,到手心之中似乎是一包藥,有些不解地看公孫,就見公孫瞥了後那一群正在啃幹饅頭的鏢師一眼,對他眨眨眼。
趙普這幾個影衛都是極其機靈能幹的,赭影是所有影衛裡頭最大的一個,也是最明的,自然心領神會,不聲地接了藥,出去了。
小四子拿起一塊烤獐子塞進裡,“哇,爹爹好吃哦!”
公孫也手拿了一塊,嘗了嘗,點頭,“嗯,這山裡的野味真是香啊!”
“小四子,吃。”趙普幫小四子扯下一個來,遞到邊,小四子滋滋啃了一口,就往公孫裡送,“爹爹好呀。”
趙普在一旁啃著翅膀,看著公孫吃小四子塞過來的食,心說……小四子你還說對了,你爹是。
這三人吃得滿香,而外頭赭影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一陣陣香味飄進廟裡,那個香啊。
再看那幾個鏢師,都在啃沒味道的白面饅頭,有幾個年輕的,饞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赭影從後頭走進來,問趙普,“爺,還有一只獐子呢,你們吃不吃?”
趙普擺手,“吃不下了。”
“小四子?”赭影走過來,就見小四子在肚子,好飽。
赭影聳聳肩,去馬車上拿了一壇子酒來,給趙普他們倒酒,公孫抬頭,看了看那些鏢師,就問,“幾位大哥。”
鏢師們回頭看過來,見說話的公孫眉清目秀的,是個書生,旁還帶著一個可得跟玉娃娃似的小孩兒。
那劉總鏢頭笑問,“先生何事?”
“我們幾個兄弟抓的獵多了,烤了吃不完,我見幾位大哥只吃幹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將那一只烤好的獐子吃了吧?”
“呃……”那劉總鏢頭似乎有些為難,旁幾個年輕的鏢師早就饞壞了,都看著他。
“爹爹,他們只啃幹饅頭麼?”小四子聽到後問。
“嗯。”公孫點頭。
“這樣呀。”小四子問赭影,“影影我們還有沒有,分給他們吃吧。”
赭影點頭,從後頭拿出了一整只烤好的獐子來,道,“後頭還有半只呢,幾位英雄不介意就吃了吧。”
這些鏢師都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別人是一番好意,如果推三阻四的,顯得自己有些矯了。劉總鏢頭點點頭,手接了,給小四子他們道謝。
隨後,幾個鏢師將獐子都分吃了,那總鏢頭嘗了嘗味道並無不妥,而且吃完後,也沒有任何瞌睡或者困倦的覺,就放下心來,倒是覺得自己過於膽小了,對不住別人的一片熱心。
趙普見眾人沒什麼反應,有些納悶,回頭看公孫,就見公孫正給靠在他上的小四子手,似乎並不著急。
小四子一手被公孫拿著用帕子著,另一只手,著小兔子的尾,裡念念有詞,“小兔小兔,我一直都養你好不好呀?你跟我們去開封吧?”
一大一小,都有兩個長長的耳朵,趙普突然覺得……若是將來能有小四子那麼一個可乖巧的兒子,那還正經是不錯的。
當夜,雨一直都嘩嘩地下個不停,到了後半夜天氣就轉冷了,只聽到砸到地上的雨滴發出了啪啪的聲音,赭影出去一看,皺眉……這鬼天氣,開始下起雹子來了。
破廟裡頭,公孫和小四子架不住冷,躲到了馬車裡去了,小四子早就睡著了,公孫則是靠在門邊,聽著外頭的靜。
整個破廟裡頭沒人說話,只有趙普坐在火堆旁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在忙什麼。
公孫靠著的地方,正好有車簾子的一條隙,可以過那條隙,看到外面的趙普。就見他手上拿著一很很長的樹枝,另一只手用一把匕首,削著樹皮。
猜到趙普的份後,公孫還一直沒好好打量過他……心裡有些好笑,這九王爺名聲在外,沒想到竟然那麼年輕。聽說他的兵刃是當年張三爺用過的新亭候,是一把殺人嗜的絕世妖刀,不過沒看見他帶在邊啊,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識見識,據說那刀有一人那麼大。
正想著呢,公孫就注意到趙普的角微微地挑起,抬眼朝著他往外的門簾隙看了過來。
公孫一愣,趙普那眼神分明含著幾分促狹,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好一段時間了。莫名臉上發燒,趕收回視線,去輕輕拍邊摟著小兔子蓋著毯子呼呼大睡的小四子。
但是剛拍了兩下,門簾子一挑,趙普飛進來了,作極快但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連車子都沒有震哪怕一一毫。
公孫皺眉看他,趙普笑問,“喂,書呆子,外面那些鏢頭都開始打呼嚕了,一點警覺都沒有,是不是藥起作用了?”
“嗯。”公孫點頭,“那種藥不是一般的蒙汗藥,只不過是讓人睡得更……吃了之後,睡著就很難被醒了。
“哦。”趙普一笑,“咱們去拆開那箱子看看唄?”說完,就要手抱公孫,公孫擋開他,警告地瞪他一眼。
趙普聳聳肩,手從車門外,拿過了他剛剛削好的那樹枝……已經變了一拐杖。
公孫有些吃驚,想到趙普的份……這人也太沒架子了吧?
輕輕放小四子躺好,公孫接過了拐杖覺得順手,就自個兒下了車,猶豫再三,還是跟趙普說了聲謝謝。
趙普失笑,這書呆子原來是吃不吃的子。
兩人來到了木箱旁邊,趙普仔細瞅了一眼,輕輕地趴在箱子旁邊聽了聽,突然皺眉,“書呆,有氣息!”
“什麼?”公孫也挨著箱子聽了聽,就聽到裡頭微弱的呼吸聲音。
“真的。”公孫吃驚,“裡頭是活人啊!”
“不一定是人吧。”趙普道,“只能確定裡頭的東西是活的。”
“我們打開看看?”公孫說著,便去看鎖著箱子的鏈子,一看就皺眉,“是冰鐵的鏈子,這鎖是九曲鎖……撬不開的,除非毀了這箱子。”
“哦,這容易,不就一個樟木箱子麼,一掌就給你劈開!”趙普邊說,邊要手,卻被公孫一把拉住,“你別來啊,萬一裡頭不是人呢?!再說了,破壞了箱子豈不是第二天早上會被發現?我看這批鏢師不像是壞人,萬一是一場誤會呢?”
趙普收回手,有些不耐煩,“我說你這書生真的很煩啊,那怎麼辦?沒可能什麼都不做就將這箱子打開吧?”
公孫想了想,示意趙普從火堆邊撿一樹枝過來,趙普照做了,公孫接過樹枝,到馬車下頭那一灘黑水裡頭蘸了蘸,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皺眉,“咦?”
“咦什麼?”趙普不解地問。
“嗯……”公孫搖頭,“這不是水啊,是藥。”
“藥?”趙普很有些納悶,“藥怎麼灑了一地?”
“這藥黑檀。”公孫手,輕輕地了一些,就見那雪白手指上沾著的黑中泛紅,看起來的的確確像是水變黑時候的。
“黑檀是什麼?”趙普鬧不明白。
“是一種上好的傷藥,用來續命的。”公孫回答說,“我們真的是多慮了,這箱子裡頭應該是還有一口水缸,裝著滿滿的一缸藥,然後將傷的人浸在黑檀裡頭,路上有些顛簸,藥水才會晃出來落到車子底下。”
趙普聽得新鮮,“黑檀治外傷?那也就是說這箱子裡有個重傷的人?那為何要用押鏢的方式送人呢?”
此時,公孫已經走到了旁邊的幾個箱子旁,他湊近其中一個聞了聞,點頭,“嗯,這裡頭裝的應該是封好的黑檀缸,這黑檀要每十天換一次,方可以續命。”
公孫說著,扔了樹枝,從袖子裡頭拿出一小段蠟燭來,拄著拐杖走到篝火邊點上,趙普湊過來問,“這是什麼?”
“是解藥。”公孫道,“看來是我們冤枉那幾個鏢師了,這黑檀的價格和黃金一樣貴,一缸黑檀就等於一缸的黃金,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這樣押送就是為了給那人保命,至於為何藏在箱中,大概也是因為比較方便運送吧。”說話間,公孫用蠟燭輕輕地熏了一下,隨後吹滅,藏進袖子裡,回馬車去了。
“那他們中毒……”趙普還是不解。
“那不是毒,是常年接黑檀熏的。”公孫一笑,“放心,不但無毒,還補呢。”
趙普覺得沒勁,忙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就索再回篝火邊去喝酒。
果然,沒多久那個劉總鏢頭就醒過來了,他了眼睛,打個哈欠看看四周,歎了口氣就開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鏢頭。”旁邊一個鏢師也醒了,打著哈欠道,“我們都擔驚怕一個月了,眼看著還有三四天就到開封府了,你還擔心啥啊?放寬心吧。
劉總鏢頭站了起來,個懶腰,看到了在一旁喝酒的趙普。
他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贊歎趙普好生豪邁神采,那樣子,似乎是多年軍旅的,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莫名的滄桑之。
趙普抬頭,見那劉鏢頭看自己呢,邊問,“鏢頭喝酒麼?”
劉總鏢頭走了過去,笑道,“今日可丟死人了,又是吃你們又是喝你們。”
“無妨。”趙普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都是在外奔波的,有飯一起吃有酒一起喝麼。”
“哈哈,夠爽快,小哥似乎是當兵的啊。”那劉總鏢頭一口燒刀子下肚,舒服地了口氣。
“嗯。”趙普點頭,“鏢頭好眼力,我在塞外打仗有十來年了。”
“好啊。”劉鏢頭慨,“學武的麼,就該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總比在武林中爬滾打好,雖然學了武藝,到頭來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趙普笑了笑,點點頭,給他倒酒。
公孫見兩人聊了起來,便也探出半個子來,往外張。
“呦,先生還沒休息?”鏢頭問,“我看先生好像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