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個都把割據於東部草原的阿史那骨託魯作爲共同的防範對象,所以每當兄弟三人之間鬧了不愉快,提一提骨託魯的倒黴事,便能讓彼此之間的關係緩和不。這回,骨託魯的作用顯然又開始奏效,始必臉上立刻暖和了起來,笑著道,“我也聽說了此事!那個附離,的確名不虛傳!”
“我還聽說,有個王須拔的傢伙,逆著骨託魯的來路殺向了草原。沿途焚燬了很多部落,害得骨託魯麾下的各部埃斤們天天嚷嚷著要早日回家!”難得見大哥高興,阿史那俟利弗趕繼續抖落骨託魯的短,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
“這倒是個厲害手段!骨託魯遇到附離,也算遇到對手了!”始必又笑了笑,彷彿骨託魯跟自己本不屬於同一姓氏。
“他的可敦,據說也是李旭先前拋下的。骨託魯撿別人的剩馬鞍,卻終日含在裡都怕化掉。”阿史那俟利弗越說越開心,居然把一些捕風捉影的私也扯了出來。
這回,他又把馬屁拍在了馬上。始必可汗眼睛一豎,笑容立刻從臉上消失,“咱們突厥人,不要學漢人的壞病!人找個強壯的男人做依託,有什麼錯?只有最強壯的蒼狼,纔會有母狼圍著嚎。只要它們能爲你生下崽子,又何必管以前曾屬於過誰?”
“嗯,嗯,大汗說得是!”阿史那俟利弗憋得直氣,嘟嘟囔囔地答應。阿史那家族世代與中原聯姻,很多習慣早已與中原貴族類似。雖然他們不在乎搶奪別人的人和財產,但家中地位最高的那名可敦,嫁過來前,卻要保持完璧纔可。
“咱們突厥爲什麼屢遭磨難,就是學了太多漢人的壞習慣!”始必知道弟弟不服,搖了搖頭,苦口婆心的教誨。“如果你這點都領悟不到,讓我今後怎麼放心把大纛給你!”
“大哥,大哥在說什麼?”突然而來的幸福讓阿史那俟利弗頭暈目眩。他無法確定始必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有心將汗位傳給自己。嚇得連連後退,一邊擺手一邊迴應,“大哥,我一定會努力幫助什鉢苾!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什鉢苾太年青了啊!”始必喟然長嘆。在今晚之前,他也一直想著傳位於子,而不是兩個弟弟其中一個。但眼前這場戰鬥讓他看明白了許多事。手足相殘,一家人近在咫尺卻互相算計,以什鉢苾的年齡和資歷,即便接下了汗位,能算計過兩個族叔麼?還不如趁自己尚能主事時痛快一些,把汗位繼承順序定下來。免得日後突厥人也重蹈眼前這些中原人的覆轍。
阿史那俟利弗眼睛四張,實在弄不明白今天自己這位大哥到底錯了哪筋。先前還恨不得將自己除之而後快,轉眼便又將自己擡到了雲天之上。
站得高,摔得狠。他可不想稀裡糊塗地死,所以寧願再退一步,藉以讓人明白自己的忠心,“大哥可以一直看著他長大!我也會努力輔佐他,讓他繼承咱們兄弟的基業!”
始必笑了笑,轉頭命令自己邊伺候筆墨的大梅碌,“你將我今天的話記錄下來,明日一早公之於衆。如果將來我到長生天的招喚,汗位由阿史那俟利弗來繼承。阿史那俟利弗與我相聚時刻到來後,必須將汗位傳給我的兒子什鉢苾。如果有人違抗此命,所有突厥人都可以殺他。我恕殺人者無罪!”
“大哥!”這回,阿史那俟利弗終於相信眼前的幸福是真的了,趴在始必可汗馬前,淚流滿面。追隨在始必邊的大小伯克,梅碌、土屯們趕上前將俟利弗攙扶起來,七手八腳拍去他膝蓋上的泥沙,然後給他披上一條同樣潔白的皮裘,扶他上戰馬。兩位穿純白皮裘的阿史那家族男人在月下並絡而立,用皮鞭指點江山,哈哈大笑。
“你說,骨託魯打破涿郡關牆了麼?”始必一邊指點夜中的江山,一邊追問。
“破不破,都不會有大汗這邊打得好!”阿史那俟利弗重重地點頭。
兄弟二人目四下張,遠遠地,看見一道火自長城外亮了過來。跟著,幾十名斥候飛持而至。
“報大汗,有敵軍自左翼殺來,數量不明!”領先的斥候馬上舉起一塊羊皮,大聲喊道。
“傳令三軍,放棄關牆,圍殲來敵!”始必手中的馬鞭遙遙指向火起,大聲喝令。
注1:阿史那咄吉世,即始必可汗。
注2:阿史那俟利弗,即後來的羅可汗。阿史那莫賀咄爲頡利可汗,始必的兒子阿史那什鉢苾爲突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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