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老將軍手下留。麥老將軍手下留!”唐公李淵邊策馬邊喊。轉眼來到近前,滾鞍下馬,三步兩竄到了麥鐵杖和劉弘基之間。
他一服,滿頭大汗,顯然是正在理公務之時,猛然聞訊趕來的。當了當事人中間,先拱手向麥鐵杖施禮,然後衝著劉弘基大聲喝道:“老將軍在前,你一個後生晚輩怎能如此無禮。還不趕快向前輩賠罪!”
“不敢,老夫無德,不敢做此人的前輩!唐公帶得好兵,以三百破五百,打得我左武衛落花流水,老夫佩服!”沒等劉弘基說話,麥鐵杖森然道。
“下失禮,下失禮。回去後定然重重責罰他們!”李淵忍氣吞聲向麥鐵杖賠罪。他方纔正在府衙與幾個心腹幕僚議事,突然間聽聞護糧兵與府兵發生了衝突。本來以爲是場尋常糾紛,便沒去管它。反正平素這種糾紛常有發生,每一次都是護糧兵們忍讓。沒想到轉眼間事態就失去了控制,衝突變了大規模羣毆。等他聽說麥鐵杖等人被驚了,再上馬追來卻己經來不及。
“不必了,你的下當街辱我的部屬,你把肇事者出來吧!”麥鐵杖用馬鞭敲了敲手掌,氣哼哼地回答。
李淵子弱,在同僚中是出了名的。這樣一個謙和之人,欺負他也沒什麼意思。所以麥鐵杖不打算再鬧下去,只拿兩個不長眼的傢伙打個半死,讓新兵蛋子們得個教訓也就罷了。至於那個歌姬,反正自己己經罵夠了,誰娶誰娶,跟老麥也沒什麼關係。
眼下李家正出於風尖浪口上,唐公哪還敢再豎強敵。低聲嘆了口氣,將目轉向那些護糧兵,正想於其中找兩個李府安進去的死士給麥鐵杖委曲求全。劉弘基卻再次向前提了提馬緩繩,大聲阻攔道:“唐公且慢,此事是因弘基而起,自然要由弘基親自來了結。麥老將軍,晚輩捱了你一馬鞭,你卻還沒回答晚輩所問?”
“弘基休得無禮!”李淵大聲怒斥。無論誰是誰非,自己這個主帥惹不起對方,是無可奈何的事實。今天雙方鬧得越大,弟兄們吃的虧也越大,本沒有找回道理的可能。
“前輩,晚輩是以大隋天子帳前右勳侍份向你發問,並非以唐公下護糧別將份向你發問l”劉弘基搖了搖頭,繼續追問道。
李淵想息事寧人,這種心思劉弘基能夠諒。但今天的事本不可以用息事寧人的方法解決,自己先前己經一再退讓,可麥鐵杖這老糊塗在字文述的挑撥下步步。如果自己把靡下給麥鐵杖出氣,今後這一千二百名兄弟將無人在真心替唐公效命。
“弘基兄是個真男兒!”李婉兒低聲點評。畢竟年齡還小,無法理解父親弱的原因。側頭看看弟弟,發現李世民自始至終,目就沒離開過字文述的左右。
“麥鐵杖人如其名,一直被姓宇文的拿在手裡當兵用。”李世民冷笑著嘀咕,“倒是弘基兄,進退有度,未必真吃了虧去!”
李旭輕輕點頭,暗自拔出了騎弓。他不清楚劉弘基到底想做什麼,但能看出來他那一鞭子是故意挨的。打了人之後,麥鐵杖的氣焰就漸弱。先還要護糧兵兇手和人,現在人不要了,只問兇手。雙方繼續消磨,恐怕麥將軍什麼也撈不到。
正這樣憤憤不平地想著,又聽見猶豫了好半天的麥鐵杖冷笑著回答:“以大將軍份怎麼樣,以普通人份又怎麼樣?,,“以大將軍份,麥老將軍縱容屬下強闖民宅,辱將領妻子在先。明知對方結髮,還出言辱罵在後,再加上無故痛打部將,蓄意殘害士卒。其中無論哪一項,都有違大隋軍法。
弘基爲右勳侍,自然要向聖上那裡討個公道。”劉弘基抹了一把脖頸上的,冷笑著說。
“弘基,休得再胡言語!”李淵又氣又急,大聲呵斥。劉弘基一再以右勳侍份說話,就是表明了此事與李家無關。可自己又怎能讓他一個小小的侍衛跟大將軍去鬥?雙方實力不在一個層面上,人脈也差了千重萬重!
“弘基即便不說,是非曲直亦在人心。”劉弘基搖搖頭,不肯依從李淵的命令。“如果以普通人份,麥將軍打我這一鞭,是前輩教訓小輩,弘基只好忍了。但你辱我朋友,便是辱我。弘基不才,願持手中長塑,向老前輩請教一二。”
“弘基!”李淵驚了一聲,眼睛都急得紅了起來。麥鐵杖是大隋軍中數一數二的兇人,在兩軍陣前,六十多斤鐵杖揮下,通常把對手連人帶馬全給砸塌了。劉弘基一言不合與他邀鬥,雖然不違反大隋軍律,也等於自己上前送死。
聽完劉弘基的話,麥鐵杖不怒反笑,馬鞭戟指劉弘基面孔,說道:“你,有種,劉升養了個好兒子!”
作爲大將軍,麥鐵杖自然不會懼怕一個小小勳衛的彈勤。但若不敢接劉弘基的挑戰,就等於承認自己武技不如別人,只敢憑位欺負後輩。
冷靜想想,他知道今天的事自己的確不佔理。特別是侮辱人家妻子那幾句話,不知道怎的當時就衝口而出。可讓他給一個晚輩認錯,或者放棄給下弟兄們出氣的機會,麥鐵杖同樣也做不到。
進退兩難之間,麥鐵杖一張手,就打算取鐵杖給劉弘基以教訓。沒等家將把他的鐵杖提過來,劉弘基又大聲補充了一句:“且慢,劉某還有一言在先!”
“說!”麥鐵杖瞪大了眼睛怒喝。
劉弘基看看氣憤添膺的弟兄們,再看看無可奈何的李淵,笑了笑,說道:“若是晚輩輸給前輩,則今天之事就算揭過,唐公帳下將無人再提!”
“若是你小兔意子贏了,今天的事老夫永不追究l”麥鐵杖信口答。這本是綠林豪傑之間邀斗的一句套路話,他順著劉弘基的話柄答完了,才猛然意識道自己上了一個大當。
自己的初衷本來要追究對方持械羣毆之罪,結果稀裡糊塗就變了私鬥。而對方不知怎地又好像當過綠林豪傑,江湖切口說得極其順溜。自己一接話,就等於把前面所有事放開。打贏了劉弘基,頂多傷了他一個,唐公帳下那些無禮私鬥的士卒自然不好再去追究。萬一輸了一招半式,非但今天的場子全丟,半生英名也隨之付與流水。
未戰,先機盡失。麥鐵杖手握名兵,心一下子變得萬分沉重。
“此地甚窄,麥將軍何不去校場指點他!”宇文述非常地給麥鐵杖出主意,一句話,封死了雙方可能的退路。
“也好,老夫久不活筋骨,手都生了!”麥鐵杖仔細打量了宇文迷一番,森然回答。
無可奈何的李淵後退數步,拉起了自家的戰馬。他沒有力量再做任何事了,如果被挑戰的人是宇文述,無論如何他也自重份不會和一個小將計較。只需要一句以下犯上,就可以讓劉弘基到一邊去反省。
可惜劉弘基挑戰的偏偏是麥鐵杖。
可恨宇文述偏偏在旁邊敲磚釘角。
目掃過那些義憤填膺的護糧兵,猛然,李淵明白了劉弘基的心思。他擡起頭,眼角里閃起了點點{目。
酒徒注1:麥鐵杖,大隋宿將。子豪,講義氣。年時爲盜,被府捉住後貶爲奴隸,送給南陳皇帝當執傘奴隸。老麥白天給皇帝打傘,晚上跑到百里之外殺人。殺過認後再回來繼續打傘。被人認出來,告到府,府不信,因爲他從不缺勤。後被人設圈套拆穿真相,陳後主捨不得殺他,貶到外地。陳亡後,楊素軍中,累升到大將軍,大業八年戰死在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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