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不掌兵。唐公這樣發落,已經顧及了他們家族的面!”劉弘基低聲附和。這是一句實話,世家大族比較在乎面,如果那兩個人的以逃兵的份被送回家鄉,整個家族都會爲之蒙。
議論聲中,誰也沒心思再去計較訓練強度爲什突然加深了許多,軍紀爲什麼突然嚴格了許多,連晚上不得主批準不可出營的新規矩,都在不折不扣地被執行了下去。現在大夥由後隊變了前鋒,而真正的前鋒還在涿郡遲遲未發。雖然唐公的“親信”認爲,大夥只要守半天就能讓高麗人落荒而走。可手底下若沒有一點斤兩,萬一高麗人前來攻城,半天也不是那麼好堅持的。
而逃兵又當不得,大夥也只有通過努力訓練一途,才能避免被人在半天之就壯烈戰死。
正式訓練開始沒幾天,李旭就發現自己所帶的隊了香餑餑。原來因爲他這個隊正過於死板,很多人都希換到別的隊去吃糧。而現在,非但本隊的人不再託人求換走,還不斷有人通過王元通、齊破凝等人說項,希換到他的隊中來。
“李隊正教的招好用!”士兵們都很聰明,知道眼下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李旭帶隊練武時不側重套路而重視招拆解,幾乎教給大夥每一招的都簡單有效。這樣的隊正可不好找,誰不學是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李隊正教的配合好用,前天吃飯時打架,我們四個人打趴下了別的隊七個!”李旭麾下的士兵們自豪地炫耀。同樣的戰鬥配合,經李旭點撥後,立刻變得實用。雖然變化只是那麼一點點,但這一點點變化簡直就是生死之差。
聽了這些讚譽,李旭訓練得越發認真。在他心目中,這也是自己能報答唐公的一種方式。招式拆解技巧來自銅匠師父,隊列變化與相互配合來自徐大眼,這些積累下來的知識和經驗與他自己的實戰心得融會貫通,就變了獨樹一幟的李氏練兵方法。
唐公李淵顯然也注意到了李旭練兵的高效,幾天後,李世民打著請教藝的藉口再次跑來追問李旭的師承。
“仲堅兄,你練兵之師承於哪位名將?”李世民追過來問道。自從那天比箭輸給了李旭,幾乎每隔三、五天他就會到軍營裡向李旭請教一次藝。而李旭本著報答唐公恩的想法,指點他時也非常盡心。
“隊列與配合是跟茂功兄學的,招式拆解是銅匠師父教的。他教我時,就是真刀真槍地對煉!”李旭了把頭上的汗,如實回答。
“這兩個人都爲不世之才,仲堅兄真是好福氣!”李世民低聲讚歎,臉上的表好生羨慕。
“若是見到茂功兄,你們應該能爲朋友!”李旭笑了笑,很認真的回答。
“朋友?”李世民略帶詫異地問。
“當然,難道世民不想多認識幾個豪傑麼?”李旭微笑著問一點兒沒覺得彼此之間份的差異。他出閱歷單薄,總以爲男人之間最好的關係不過是朋友。所以跟徐茂功也罷,跟劉弘基也罷,當心中的畏懼和陌生漸漸淡去後,隨即很愜意上了朋友。李建和世民的份雖然尊貴,但在他這個鄉下孩子眼裡,也只是家世好些,並不妨礙大夥平輩論.
“當然,能幾個仲堅兄這樣的朋友是世民之福!”李世民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熱切地答應。
“原來他把我當朋友!”著李旭走在士兵當中的背影,李世民微笑著想。“有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朋友,似乎也不錯!”作爲唐公之子,長這麼大,他似乎什麼都不缺,唯一的就是朋友。
李旭這種子的人,朋友向來不缺。現在,他和劉弘基已經了原來一同混吃等死的兄弟們的核心。這倒不僅僅是因爲二人是李淵嫡系,總是能及時帶來“機軍”的緣故。比李淵的面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兩個表現出來的武技太高了,連李淵派來協助大夥訓練的老兵都不是二人的對手。
跟在兩個武功好手邊,戰場上被殺的機率會大大降低。所以,王元通、齊破凝等人非常慶幸自己又揀到了寶。只是兩個寶貝兄弟最近不太給大夥面子,指點大夥防之時,比訓練他們麾下的士卒還狠。
“站穩,看好了,手擡高,注意我的眼睛!”劉弘基大著,刀柄重重地頂在了王元通的肚子上。後者跟跟嗆嗆地退了幾步,一屁坐倒在雪地中。
“再來!”劉弘基用木製的長刀指著王元通,大聲命令。
“兄弟,大哥,我歇歇,歇歇!”王元通息著擺手,鼻涕流出了老長。來遼東前,他跟本沒拿過刀,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是天生的慈悲心腸,從小到大沒吃,自己卻連都沒殺過。
“你想被人砍了麼?如果我是高麗人…….”劉弘基比了個牽發削首的姿勢。王元通立刻跳起來,發了瘋地將手中木刀向前砍去。
他不想死,家裡還有萬貫家財需要人繼承。如果他稀裡糊塗地被高麗人割了腦袋,剛好便宜了幾個正出的哥哥。
“齊兄,過來幫把手!”李旭笑著,將一頭公羊牽到了營前空地上。齊破凝抓著一把小橫刀,哆哆嗦嗦走過去。突然,他跳起來,一刀刺穿了羊的心臟。
“用木盆接,那可是好東西!”李旭在旁邊大聲提醒。已經臉雪白的齊破凝抄起木盆,強忍著心頭煩惡將木盆墊到羊下。
他的名字聽起來夠威風,就是見不得。秋天時士兵們殺羊囤,他在旁邊吐了一塌糊塗。現在,他還想吐,但面對死亡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秦子嬰穿得像頭駱駝一般,搖搖晃晃地走上前。李旭拌了他一個跟頭,然後將彎刀鞘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錄事,得罪了。殺一個名錄事參軍,不知道記幾級功?”李旭笑著問道。
“錄事參軍,八品,五,五級!”秦子嬰息著,出五手指。猛然,他意識到對方是說自己,氣得在地上打了個滾,試圖站起來。卻被李旭用一手指頭推到了下去。
“殺不死對方,穿多重的甲也沒用。反而拖累了自己,被人活捉了去,押到京城去獻俘!然後,賀小姐站在河邊…..”李旭笑著擺了個眼穿的姿勢。
秦子嬰惱怒地爬起來,手去剝鎧甲。一層,兩層,三層,突然,他停住了。手指傳來一溫暖的覺,讓他心裡一片寧靜。那是一個玉做的護符,用黃絛拴著,掛在他的脖子上。他四下看看沒人,小心翼翼地將護符塞進了的衫。
賀小姐是賀若弼將軍的孫,大業三年因祖父的案子被流放到遼東當營。秦子嬰已經託人將贖了出來,將來班師時,二人約好了一起去壟右去見秦子嬰的爹孃。
李旭笑了笑,不再強迫秦子嬰繼續練武。雖然年齡比秦子嬰小了很多,他卻總覺得自己能看穿秦子嬰的心思。那樣幸福的眼神自己也有過,只是在不久以前,自己徹底地失去了它。
他笑著放下刀,去拎擺在一旁的水袋。冬天裡冰冷的井水喝起來有獨特的清冽覺,特別像在喝酒。他笑著搖頭,又將水袋放到了腳下。揮刀隔開了做勢拼命狀的秦子嬰。
雙方真正互相瞭解之後,李旭發現這些混吃等死的朋友,其實有很多可之。他們已經知道李旭不是什麼世家子弟,但他們依舊毫不在乎的和李旭稱兄道弟。他們知道李旭古板,幾番喝花酒時任他喝得半醉後一個人離去,下次卻依舊要上這個小兄弟同往。他們職位都比李旭高,但卻從不跟他擺架子……
‘其實這些人的資質都不錯,只是心中顧忌太多了些。’李旭輕輕一轉手腕,將秦子嬰刀上的力道卸偏了,然後側步,將對方撞了一個趔趄。
如果沒有跟這些人在酒堆上廝混,他們出於惜面,絕對不會接一個年齡比自己小了近一,職位亦比自己低的年教導。可既然大夥一塊喝酒吃了朋友,年齡問題就被自忽略掉了。
這也是劉弘基當初強拉著自己與衆人喝酒吃的用意之一。在爲人事上,這個劉兄甚至比茂功兄還聰明。
李旭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從劉弘基那裡又學到了許多東西。看看周圍的幾個朋友,他心中充滿了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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