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追兵雖然對李旭等人志在必得，卻也沒失去應有的冷靜。見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彎弓搭箭，也紛紛在距離對方一百五十步之外帶住了馬頭。騎弓的程比步弓短，一百五十步已經是非常安全的距離。雖然草原和中原都曾經出現過能在三百步外用箭取人命的騎好手，但那些人都是千年一遇的英雄。在奚人眼裡，對面四個牧人和兩個半大孩子顯然不在此列。

“小兄弟，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依約去你的氈包裡喝茶！你們不是說營地就在月牙湖附近麼，爲什麼還要向遠跑！”帶隊的奚人斥候頭目正是曾經在月牙湖畔和李旭等人打過招呼那個。眼下份被人瞧破，卻依舊擺出一幅和悅的姿態。

“無恥的奚人，不要當我們和你一樣傻，明知道前面是陷阱還乖乖往裡跳？”杜爾破口大罵。最近常見徐大眼幫助部落練兵，他已經知道斥候在一支軍隊中的職責是什麼。徐大眼在爲諸霫聯軍挑選斥候時提出的條件十分苛刻，凡軍中能擔任斥候的，不但要選騎良，而且要心狠手辣。斥候在探路途中遇到大敵軍，要不戰而走。遇到敵方的百姓或者哨探，則需要全部殺，以這種兇殘手段保護自己一方的行蹤。

從索頭水流浪到附近的奚人部落既然派出瞭如此多的斥候探路，說明他們的大隊人馬肯定就在不遠。所以他們的行蹤是無論如何不能被路人泄出去的，所謂喝茶，不過是想以最小代價將衆人拿下。幾個牧人自知今天活著回家的機會微乎其微，心裡反而不像開始時那麼害怕了。此刻聽杜爾罵得痛快，也跟著扯開嗓子大罵了起來。

草原民族平時和人流，詞彙並不富，所以罵人的花樣也不多。翻來覆去不過是數落奚人沒有膽子，被突厥人像狗一樣踢出了家園，不敢報復，卻瘋了般找其他部落咬而已。

那帶隊的奚人從對方的罵人話中得知自己的份已經被人識破，也不著惱。慢條斯理地整頓了一下隊形，待杜爾罵得沒詞兒了，才笑著迴應了一句：“既然知道我們是爲了打仗而來，你們還逃什麼。投降吧，看在你等機靈的份上，我承諾不殺你們。我們有二十八個人而你們只有四個男人兩個小孩兒，怎麼打你們都不會獲勝。至於那兩個人，你以爲拖延上這麼一小會兒，我就追不上們了麼？”

說完，他用手指了指後空著鞍子的戰馬，示意阿思藍等人看清楚，自己一方有足夠的馬匹接力而行。而兩個霫族人跑得再快也有人困馬乏的時候。

“附離，給他一箭！”徐大眼低聲命令。對方的氣焰實在囂張，讓李旭這能遠的人他一箭，無論中與不中，都足以讓此人不再敢小瞧自己這邊的抵抗能力。

李旭早就恨得牙。他年心，思慮不周。此時本沒考慮到霫人諸部厲兵秣馬，爲的就是去襲索頭奚部。一顆心裡只是想著對面那個奚人斥候頭目開始怎麼欺騙自己，事後怎麼窮追不捨。聽到徐大眼命令，擡手就是一箭出。

正在勸降的奚人斥候頭目沒想到對方在一百五十步外說就，聽見羽箭破空聲，帶馬躲避已經來不及。只好揮手中的馬繮繩去撥箭桿。的馬繮繩怎可能撥得李旭的含恨一，羽箭稍稍偏了偏，“噗”地一聲扎進了他的肩窩。

“啊！”斥候頭目慘一聲，跌落於馬下。其他斥候見了，立刻出彎刀，咆哮著衝了過來。

“第一，！”徐大眼命令。

李旭按九叔傳授的口訣，快速搭箭，又一箭出。這次他的羽箭落空，著敵人的皮帽子頂上飛了過去。與他搭檔的杜爾經驗富，他知道自己沒有在百步之外中人的把握，所以將羽箭描上了對方的戰馬。衝在最前方的那個奚人斥候正揮刀大喝，下坐騎突然發出一聲悲鳴，長嘶著倒地。

馬背上的斥候促不及防，被遠遠地摔了出去。一團在痛苦地在雪地上來回翻滾，眼看就不得活了。

“第二，！”看到敵人已經衝到了八十步，徐大眼沉聲發令。

拔細彌、萼跌泰兩個人箭法亦是不弱，一個中了人，一個中了馬。前來奔襲的斥候頃刻再折二人，剩下的依舊向前猛衝，呼喝聲卻漸漸弱了下去。

“第三，！”　徐大眼擡手發箭，一箭命中對方馬腦。阿思藍的羽箭又準又狠，從一名疾馳而來的斥候咽了進去，箭尖卻從對方的後頸了出來。

李旭等人的馬頭本來就衝著自家部落方向，三罷，不待徐大眼招呼，衆人一夾馬肚子，撒狂奔。邊逃命，邊扭過頭來向斥候們放箭。匆忙中雖然沒有了靜止不時開弓的準頭，但扭頭回，既佔著風向的便宜，又佔著馬速的便宜。若是從遠看，追過來的奚人斥候就像主向往李旭等人的箭尖上湊，即便沒被中，也驚了個手忙腳。

有斥候罵罵咧咧地彎弓還，逆著風卻難以瞄準。李旭等人的坐騎又是在向前加速，羽箭往往沒夠到他們，已經被風吹歪了。

斥候們追出三、五里，既追不上李旭等人，又放心不下自己的頭目，悻然退走。徐大眼立刻命令衆人減緩逃命速度，讓下坐騎慢慢行走以恢復力。李旭那一箭雖然出人預料命中了目標，卻不至於取人命。當斥候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心智後，肯定還會策馬來追。而衆人在路上多與他們糾纏一刻，就能爲兩個多爭取到一分機會。

形勢變化果然如其所料，半個時辰之後，衆人背後又響起了馬蹄聲。這回斥候們不再試圖將李旭等人勸降，而是分了兩，一直衝過來，一斜著向北迂迴堵截，顯然將衆人一戰全殲。

“咱們不管前面迂迴包抄的，先後的追兵幾箭。然後刀砍這幫王八蛋，把他們衝散了，搶馬！”徐大眼估測了一下對方的人數和距離，低聲命令。

那斥候頭目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在得意中暴了他自己一方的總人數。在方纔的一次手中，算上李旭傷的那個，二十八名斥候至有六人無法再投戰場。剩下的二十二人分兩，每的人數不會超過十五個。他們計算著徐大眼等人的馬速，兵分兩路，一路追趕，一路堵截，徐大眼偏偏要反頭衝，讓堵截那路來不及回頭與追擊的人匯合。

李旭等人聞令，再度帶住戰馬。這次卻趁奚人斥候不注意，把馬頭衝向了敵方。負責從後面追趕獵的奚人斥候們見李旭等人停止了繼續逃跑，以爲他們要故伎重施，再來一次剛纔那種佔了便宜就跑的行爲。怒吼一聲，加快速度衝了過來。

“！”徐大眼低聲命令。

李旭和杜爾彎弓搭箭，照著衝在最前方的兩個斥候去。其中一箭命中的對方的口，另一箭因爲斥候的戰馬在奔跑過程中斜向跳躍而落空。其餘斥候對傷者問都不問，徑直奔李旭等人殺來。

拔細彌、萼跌泰兩人發箭，合力翻了一匹戰馬。奚人的衝鋒隊形被倒地的馬匹阻擋，稍稍滯了一滯。徐大眼和阿思藍瞅準機會，各自放翻了一個敵人。

“拔刀，反衝！”徐大眼一聲斷喝，藏弓，刀，率先向敵軍衝去。阿思藍邊衝邊掛弓於側，揮舞著彎刀護住了徐大眼左翼。拔細彌跟上，與阿思藍一道把徐大眼夾在了當中。待到李旭衝出，杜爾和萼跌泰二人如法炮製，一左一右，將他護住。

奚人斥候們沒料到四個牧人，兩個半大孩子居然敢與自己撼，不覺一楞神。五十步的距離，兩馬對衝不過是眨眼間的景。這麼短的時間，一楞神的錯誤足以致命。徐大眼手中的彎刀斜橫，順著與自己相對的那個斥候的前抹了過去。銳利的刀鋒藉助戰馬的速度，立刻將厚厚的皮連同同時切開，在奚人上出一條尺餘長的口子。

“啊――”那斥候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一個半大孩子砍中，慘著落馬。徐大眼頭也不回，舞刀衝向另一個斥候。阿思藍和拔細彌各自迎住一個對手，替徐大眼擋住來自兩側的威脅。沒有了後顧之憂，徐大眼的手腳更加利落，在二馬錯蹬的瞬間挑開了對方的彎刀，然後將自己手中的刀當皮鞭用，反手回回。

一之下，對手後背上立刻見。那斥候不敢繼續再戰，夾住坐騎落荒而逃。逃出百餘步後，卻因爲失過多，一頭栽到了馬肚子下。了驚的坐騎不知道主人已死，嘶鳴著繼續狂奔。馬鐙拖著，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又長又寬的紅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