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郭守業父子。

郭守業和郭大全並沒有小人得志，相反，他們一個依舊跟狼一樣盯著，另一個臉上帶著永遠和煦的笑容，恭敬地跪在堂前，看去不知多謙卑和善。

這家人……

再也不會小看他們了。

昂首走出廳，步下臺階。

錦繡堂雖大，廳的一舉一都在眾人眼下。

這一會工夫，謝家被捋去皇商資格的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六道回廊之間飛了個幾個來回。

六道回廊下，每間廊亭都有人對前方張。

看著那些好奇、探究的目，謝月不慨：早上這些人還眾星捧月般圍著，這才多長一會工夫，謝家被捋了皇商資格，他們的神就變了，也不是翻臉不認人，而是帶著審視。

審視謝月，可能得住此次風浪；

揣測謝家從此是一蹶不振，還是會卷土重來。

輕笑，自己也很期盼呢。

這是個挑戰，心中充滿了期待。

謝月步下臺階時，方初在下面等。

熾烈的照在他臉上，也沒有暖化他臉上的冷。

接到後，看著滿眼都是痛惜。

他不是為謝家難過，他是為謝月難過！

謝家被捋去皇商資格，也不是就破家敗亡了，也不是就沒了卷土重來的機會，可為什麼偏偏這件事發生在月做東的時候？

究其本，這件事原不是的錯。

這對來說，太不公了！

謝月將他神看在眼裡，微笑道：“何必如此。又不是抄家定罪了。”回首看向廳，“不過除名而已。我，還會再回來的！”

方初用力點頭，心裡好了些。

他的月，從來沒讓他失過。

韓希夷也走過來，三步開外停住腳。看著謝月。

好一會，他認真道：“不過一時捋了，憑姑娘的才智，遲早還能爭回來。姑娘但想以後。來日方長。”

謝月淡笑道：“多謝韓兄提點。月也是如此想。”

韓希夷恢複隨，搖著折扇笑道：“謝姑娘終不是一般子！”

謝月微笑不語。

韓希夷見不進廊亭，又問“姑娘要先走？”

謝月點頭道：“不去，難道給人當風景瞧？”

說著，看向天字一號廊亭。

那裡。圍了好些人。

再待下去，兩廂對比之下，謝家境必定尷尬。

方初和韓希夷立即明白的意思，都沉默下來。

時，方初道：“等散了我去找你。”

謝月點頭，道：“如此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商議。”

一時劉爺和曾爺也過來了，都安謝月。

謝月微笑同他們寒暄，既不憤懣也不頹喪，兩人贊賞不已。

這時。謝明義、謝天良父子帶著隨從走過來。

方初沖謝明義微微點頭便罷；韓希夷則淡淡一笑，了聲“謝二叔”，就沒多話了。

面對這兩個知人，謝明義既愧又懊惱，也是無話可說。

他便把全部的怨氣撒在郭家上，看向天字一號的目已經不能用怨毒來形容了——謝家和郭家，從此不共戴天！

謝天良更是面目猙獰，恨不得沖過去殺了郭家諸人。

韓希夷見狀，笑容越發淡了。

謝月對謝明義點頭道：“二叔，走吧。”

率先轉。從容地離去。

謝家父子跟在後，垂頭耷腦。

走了幾步，謝月忽然回頭，看向天字一號亭。

看了一會。才又轉邁步。

“郭清啞，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邊走邊想。

從今天開始，會把郭清啞當做最大的對手！

今日之事，退親只是表象，真正原因是謝月技不如人，輸給了郭清啞。才導致被捋去皇商資格。否則，就像那日在酒樓說的，這件事謝家做了就做了，郭家不服也只能認命。

這便是方初說的弱強食！

方初看著那直優雅的背影，心沉重。

他住錦繡，沉聲吩咐道：“好生伺候姑娘，有什麼事即刻來回我。”

錦繡紅著眼睛點頭，和錦雲同聲應“是！”

※

送走了謝月，方初回過頭來。

那時夏織造問明清啞無事了，正和郭家父子說織錦的事；天字一號廊亭附近，圍了更多人，大多是子，有來問清啞的，有來探聽消息的。

想起清啞無聲的宣戰：“鬥不過你，噎也要噎死你！”他心抖了下，又有些憤怒：終究把月給走了，這一噎就把他噎得半死！

郭家也果真能拼、果真敢拼！

就算噎不死人，也要崩掉人幾顆牙！

他盯著天字一號亭，想起謝月離去的孤獨背影，臉很不善。

然而，當思緒延及到躺在亭中的那個小姑娘，便不自覺地想起那水包裹的黑瞳，想起陷於死亡境地的刻骨相思，想起剛才懷抱的脆弱和無助，這一切，他都是幫兇。

慢慢地，他心中的憤怒消退了。

代之而起的，是後悔。

他很煩躁。

怨也不是，恨也不是。

幫也不是，丟還丟不開——

他就算能丟開，謝家還能丟開嗎？

他繃著臉問韓希夷：“沒事了？”

韓希夷知他問清啞，點頭道：“沒事了。大夫剛來瞧過，說是病還沒好，需用心調養，不該這麼熱天還出來。眼下嚴姑娘正在裡邊照應。等轉讓的事一完，回去臥床歇息幾天，也就無大礙了。”

方初心裡就很不舒服，哼了一聲。

嚴未央如今只圍著郭清啞轉了！

韓希夷知他心思，眼神一閃，招呼他進自家廊亭。

待坐定，小秀上了茶，他才勸道：“一初切莫再煩惱了。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往後看，再做些什麼，只怕錯上加錯……”

說到這，他忽然停住了。

好一會，他皺眉苦笑道：“怎麼總是‘事已至此’？”

方初看向他，也是神愕然。

一對好友呆呆地對視，心裡升起同樣的念頭：

從在謝家得郭家和江家退親後，他們就疲於應對。

郭家開拍賣會，他們覺得“事已至此”，只能咬牙拍下圖稿，為此，方初還簽下那荒唐頂的保證書；郭清啞生死不明的時候，他們覺得“事已至此”，也只能幫著找大夫而已；今日織錦大會，他們為了謝家，商勾結迫郭清啞讓步，說“事已至此”；等勢翻轉，謝家被走了，他們眼睜睜的束手無策，只好又說“事已至此”！

他們何曾這樣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