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兩個憂心忡忡的男人，葉璃不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的人在殫竭慮憂國憂民，有的人在暗算計勾心鬥角。有人在清醒中痛苦萬分，有人在懵懂中歌舞昇平。

徐清塵笑道：“我與南詔王太有些，去看看罷了。”

王太？葉璃爲徐清塵的遊廣闊嘆。

墨修堯舉杯看著他，道：“多謝。”

徐清塵跟著舉杯回敬，淡然道：“不必，這是父親的意思，並不是爲了定國王府。”徐家不會背叛大楚，但是徐家也不是救世主沒有回天之力。他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

送走了徐清塵，葉璃明白徐清塵原來是特意來跟他們告別的。就連墨修堯也曾經稱讚過大舅舅可能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之一，大概從凌雲公主聯姻失敗的消息一傳出大舅舅就已經預見到了大楚未來的走向。並且在所有人甚至包括宮裡的那位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大哥派去了南疆，“如果未來大楚有什麼事，徐家也無法逃對麼？”

墨修堯目和的看著，輕聲道：“如果你是指世的話，那麼大概是不行的。”以徐家的風骨，他們不會爲皇帝盡忠，但是必然會爲了大楚效死，“阿璃可知道爲什麼徐家爲前朝舊臣依然能在大楚譽百年而不衰？”葉璃挑眉，墨修堯道：“前朝末年，天下大。其實…前朝的那位末代君王並不是個暴君也不是昏君。幾乎沒有什麼缺點他只是不適合做皇帝而已。徐家先祖於危難中一直堅持扶持末帝，雖然是書香世家但是徐家至有七位員是死在戰場上的。直到最後，先祖墨攬雲率兵圍困京城。徐家當時的家主以文弱之親自上城督戰，大軍連戰七天七夜久攻不下，太祖皇帝的長子貪軍功輕率冒進，死在了軍之中。太祖皇帝雷霆大怒，命士兵綁虜京城附近的百姓每日在城外斬殺。只要末帝一日不降，每日斬殺百姓五千。並且城破之日滿必將滿城屠盡。第二日，徐家家主親自殺了末帝開城投降，唯一的條件就是不得在傷害京城和附近的百姓。楚軍城的當日，徐家家主留下一封信給先祖，隨後便自盡而死。而在同一天，徐氏夫人率領徐家滿門上下七十三人全數自盡殉國。只留下了一個年方十三當時還遠在雲州的徐家子。也就是後來大楚的年丞相徐厭離。”

葉璃爲這從未聽說過的聞而震驚，一說不出的難過噎在心頭。爲當初對大舅舅說出那樣輕狂的話到後悔和懊惱。或許不明白什麼是讀書人的傲骨但是爲軍人，明白並且深刻的懂得軍人鐵骨和忠誠。不敢想象當問出那樣的話是大舅舅心裡的失和難過。那簡直是對徐家的先祖和那七十三名自盡殉國而是的死者的和最大的侮辱。

“那麼…爲什麼會……”葉璃低眉問道。

墨修堯道：“你想問爲什麼和史書記載的不一樣？也沒什麼不一樣，徐厭離的確盡心輔佐了大楚皇帝，大楚第三位皇帝甚至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開國之後，太祖皇帝也給徐家所有的死者賜予了封號和令人羨慕的爵位。”看著葉璃驚訝的模樣，墨修堯平靜的笑道：“太祖皇帝征戰天下殺傷太過，需要一個仁慈的名聲讓他坐穩天下。”

“徐家的先祖給定王留了什麼信？”葉璃有些遲疑的問道。事當然不會如墨修堯說的那麼簡單，太祖也不可能會放心重用一個滿門爲前朝盡忠而死的丞相。墨修堯搖頭笑道：“這個已經不得而知。先祖似乎最後將信給了太祖皇帝。而那封信顯然救了徐厭離一命。事後…徐家滿門爲了京城百姓殉國而死的事不知怎麼的傳了出去，加上徐家本就是幾百年名門族一時間自然是聲名無兩。雖然太祖朝開國的史書多有忌諱模糊不詳之，但是很多事在百姓的心中還是漸漸地深固了下來。”很多事即使已經漸漸被人忘，但是許多人依然從父輩們的言語中繼承下來了一些東西，比如對徐家的敬重。

葉璃終於有些明白了徐家爲什麼帶帶不與皇室聯姻，即使是真的不恨了。但是依然不能否認，徐家曾經因爲大楚皇室而滅族這件事。這也大概可以解釋爲什麼即使徐家一直表現的如此淡泊名利不喜權勢，皇家也還是不曾放棄打徐家的想法。只怕當初墨攬雲所做的也不止墨修堯說的那樣輕描淡寫了。

葉璃有些苦惱的了眉心，幾乎有些絕的問道：“肯定會發生戰爭麼？”

“早晚而已。”墨修堯輕聲嘆道：“大楚制著各國太久了，幾乎所有人都在亟不可待的等著大楚沒落。而我們…似乎也習慣了覺得自己是最強的。”其實若不是七年前的那一敗，幾乎連他也是這樣認爲的。但是當他拖著殘破的子帶著兄長的骨灰和幾乎折損了大半英的墨家軍離開戰場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從前驕傲的實在有些可笑。無論是西陵還是北戎，也許真的比不上大楚，但是也未必就真的比他們差多。曾經橫掃天下的墨家軍和黑雲騎用他們十幾萬的骨證明了這一點，“阿璃…是定國王府毀了大楚…”許久，墨修堯終於低聲吐出一句話。如果不是定國王府一直表現的太過強盛，大楚或許會出現更多的名將和銳的士兵。如果沒有墨家軍上百年的時間威懾邊疆，大楚在危急中或許能夠走的更遠。

葉璃沉默不語，不知道是誰對誰錯。定國王府忠心守護大楚上百年曆朝歷代有幾人能做到？他們錯了麼？肯定沒錯。那麼是被他們保護的人錯了嗎？也不是，他們本什麼都不知道。許久，葉璃才低聲道：“你們沒錯，錯的是人心。”不是每一代帝王都有海納百川的襟和勇氣，也不是每一代帝王都有讓四海來歸的能力和氣度。當帝王眼中的臣子不再是自己的肱臂膀，而是自己的威脅的時候。臣子的優秀和功績在帝王的眼裡更像是挑戰和威嚇。

聽了葉璃的話，墨修堯著葉璃出神了許久，才淡淡笑道：“抱歉阿璃，說這些嚇到你了？”

葉璃淡定的掃了他一眼，是那麼容易被嚇到的人麼？墨修堯搖搖頭，“現在就琢磨這些也沒有用，阿璃不如猜猜黎王府的事會怎麼解決？”

葉璃無聊的聳肩道：“還能怎麼解決？皇上怒極殺了棲霞公主貶了黎王？皇上被老王爺們勸好了，關了棲霞公主定王略加小懲。再不然…棲霞公主換個份嫁給黎王。”葉璃總覺得太后爲一個母親接棲霞公主接的太快了。長子未來的妃子和次子發生了關係。卻只是淡淡的罵了幾句就開始計劃將人娶回去了。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皇帝可能會有的反應。要是這個時代的一般的母親，要做的只怕就是先弄死了那個可能害自己兒子兄弟鬩牆的人再說。

“阿璃覺得哪一種更有可能？”墨修堯問道。

葉璃想了想，“第三種。”皺了皺眉，那麼今天所發生的事到底是被別人算計了還是算計了別人？看來…對墨景黎的腦子需要重新評估一番了，或者是對他後的人的腦子？

“阿璃，以後離墨景黎遠一點。”墨修堯提醒道。葉璃漫不經心的點頭，腦子裡還在想剛纔的問題，“南詔公主對墨景黎有什麼用？”

墨修堯似乎有些驚訝，看了葉璃一眼，淡笑道：“是南詔王太的親妹妹，比凌雲公主有用得多。”

葉璃眉頭皺得更，“如果墨景黎真的有那個腦子，難道我會比葉瑩差很多麼？”

墨修堯似乎笑得更加愉快了，“相信我，如果墨景黎真的有腦子。他寧願娶凌雲公主也不會娶你的。”

葉璃一臉黑線，這是被嫌棄這樣了麼？

“不過…他們的如意算盤也許打錯了。墨景祁這個人…似乎從來不按理出牌。”雖然這個皇帝並沒有他自己認爲的那麼雄才大略，但是偶爾斜刺裡殺出一招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夠消得了的。

於是，等到他們回到府中的時候，宮裡已經傳出消息了——棲霞公主病逝。當然，這個消息還要過些日子纔會傳出來。畢竟即使達貴人們早就知道心照不宣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是也得想辦法騙騙廣大普通百姓嘛。今天黎王府出了事，當天棲霞公主就暴斃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把兩件事聯繫起來然後幻想出一二三。至於黎王的婚事和凌雲公主？既然宮裡沒有任何表示，那麼大家就樂得當做這件事本沒有發生過，皇上本沒有指過婚，他們當然也沒有去黎王府送過禮。反正黎王再娶棲霞公主的時候他們也是不用送禮的，就當提前送了吧。

皇宮裡，佈置幽雅的有些冷清的宮殿裡，墨景祁正肆意發泄著自己的怒火。宮人們早就嚇得躲了出去，實在躲不掉的也只能在一角簌簌發抖。各種名貴的古董字畫被摔碎撕碎了一地，桌子桌子繡凳，擺放件的架子也被人踢得東倒西歪。柳貴妃冷眼坐在旁邊的雕花坐榻上，神冷淡的看著眼前正在發瘋的男人。一個七八歲飾華麗的小孩兒睜著驚恐的水眸被摟在懷裡，似乎被嚇呆了就連哭也不敢哭出聲來。

柳貴妃擡起一隻手遮住孩兒的眼睛，看向殿中癲狂的男人，“皇上鬧夠了麼？”

墨景祁一愣，慢慢的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柳貴妃冰冷如雪的容，滿是霾的眼中閃過一戾氣。

“來人，將公主帶下去。”柳貴妃吩咐道。跪在角落裡的宮人們如獲大赦，連忙爬起來從柳貴妃手裡接過已經被嚇呆了孩兒抖著走了出去。

“妃，你不想說點什麼嗎？”墨景祁的聲音完全沒有平常在朝堂上的宏亮大氣，反而充滿了冷和怨毒。

柳貴妃擡眼看著他，“皇上想要臣妾說什麼？”

“你也在心裡嘲笑朕對不對？”墨景祁一手住柳貴妃緻的下，伏在耳邊低語。幽冷的呼吸彷彿是毒蛇在吐著信子一般，“朕知道，你跟他們一樣！不…你比們更看不起朕對不對？看到每個人都跟朕作對，你心裡很高興對不對？”

“皇上說是就是吧。”柳貴妃淡淡道。

“啪！”墨景祁一揮手一個耳打在柳貴妃如玉一般的容上，頓時泛起了幾道紅印。柳貴妃擡起頭，眼神平靜的與他對視。墨景祁一愣，“裳兒……”愣愣的看著柳貴妃臉上的紅印，墨景祁憐惜的出手去想要，“裳兒…是朕不好，朕不該打你……疼不疼？你爲什麼不聽話…沒什麼總是要跟朕作對！爲什麼老是要管這管那，爲什麼要威脅朕，朕討厭被人威脅！”越說墨景祁似乎越激，很快的將剛纔的憐惜忘到了腦後，雙手用力的抓住柳貴妃的肩頭搖晃吼著。

“皇上！皇上！你冤枉娘娘了！”旁邊的偏殿裡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宮，焦急的對著墨景祁道：“皇上，求你放開娘娘…真的不關娘娘的事啊…”

見墨景祁本不理會自己的話，小宮看了看四周發現一個得以倖免沒有被摔碎的古董花瓶。咬了咬牙走過去抱起花瓶想要往墨景祁的背上砸牆。柳貴妃面一，飛快的擡手扯下頭上的一朵珠花往那小宮擲去。呯啪一聲，花瓶在地上砸出清脆的碎裂聲。

原本瘋狂的墨景祁突然彷彿被驚醒了一般愣住了。那小宮也嚇得臉發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剛剛拿起花瓶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本來不及多想什麼。現在清醒過來纔想起來如果那一下真的砸了下去會是什麼下場。

墨景祁顯然已經冷靜了下來，掃了一眼後不遠的小宮，慢慢放開了柳貴妃站起來。

他一起柳貴妃就重新坐了起來，依然端凝而冷漠，如果不是臉上的紅印幾乎要讓人以爲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裳兒你先休息，一會兒朕讓人過來給你把東西都換了。”墨景祁只看了柳貴妃一眼，便飛快的轉一腳踢開跪在前面的小宮飛快的轉而去。

柳貴妃盯著那飛一把的離開的影，清冷的眸中閃過一怨恨和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