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繚繚看著他像爹一樣昂首闊步地走了,對著門口靜默了半日纔回過頭來。書趣樓()
——足?
玩味地撥弄起了碗裡勺子。
不過聽到他說起學堂,便就想起位於泰康坊中心的那座四合院來。
大殷在兩代前,也就是先帝尚未上位之時又曾經歷過一場,那場裡不止是本來的皇位有了變,朝堂裡又起落了好些人。
隨著恩封,原本寂寮的泰康坊也逐漸繁旺。
坊裡共住進了六戶人家,除了靖寧侯府戚家,鎮北王府燕家,武寧伯府杜家,以及吳國公府程家和護國公府邢家,最後就是世宦之家的蘇家。
子弟一多,六家長輩們就共同出資建了個學堂,專供坊子讀書習武,但凡六歲以上十五歲以下子弟不管男都得進書塾裡習讀,當然,除個別變態到不滿十五歲就能考取功名的人,能夠得以提前告別之外。
這麼說起來,戚繚繚和蘇慎慈,杜若蘭等等,不止是鄰居,還都是同窗。
想到這裡,快速把早飯吃了,跟丫鬟紅纓說道:「快些準備,遲到了的話先生恐要責罰。」
學堂裡的先生也很有來頭,是自翰林院致仕了的老學士,家世好,學問深,乃是六家三顧茅廬才點頭答應而來。
平時很嚴厲的,關鍵是各家長輩還很支援他這樣嚴厲,所以沒法不老實。
但是真正令激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去了學堂就能見到蘇慎慈!
紅纓卻說道:「今兒不用去學堂,蘇家沛大爺不是才剛及第麼?今兒他在蘇家園子裡辦了小宴,請各家兄弟姐妹們過府去赴宴的。」
蘇家沛大爺,那不正是蘇慎慈的大哥蘇沛英?他是前世裡蘇家唯一與心肺的親人,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大哥!
忽然想起來,現在是景昭十年三月,蘇沛英的確是在上個月的殿試上表現甚好,中了二甲進士。
而他也正是先前口中所說的,變態到沒滿十五歲就考中了舉人的那個人。
攥著的拳頭略有些發。
如果說前世裡還有唯一牽掛著的人,那個人就隻有的大哥蘇沛英了。
但是很快,他就要被調去廣西外任,而兩年之後又嫁去了楚王府,自此兄妹倆鮮麵。
而在死之前,才華橫溢的蘇沛英,在仕途上擁有的升遷機會,都無一例外地遭到了他們的繼母姚氏暗中破壞和打。
在死前,哥哥仍然還在廣西任著他的七品縣令。
而蘇家,則已經在父親蘇士斟的縱容下,為了繼母與繼弟妹們的天下。
前一世,與哥哥都是蘇家的棄兒。
前一世,如果沒有哥哥,蘇慎慈恐怕連後來那坎坷的半生都不會擁有。
說起這些,話就長了……
紅纓給沏了茶過來。
說道:「既然蘇家請客,那為什麼子煜還要我的足?」
「姑娘,」紅纓嘆氣,「您忘了,蘇家並沒有給姑娘送帖子。」
不說,戚繚繚還真是忘了。
想起來,前世裡蘇沛英這場小宴的宴請名單是蘇慎慈和他一起擬的。
擬帖的時候戚繚繚正好跟護國公府的邢小薇吵架不久,邢小薇是蘇慎薇的手帕,肯定是會邀的,反而戚繚繚與關係沒那麼好。
當時為免尷尬,所以就剔除了泛泛,而且也行為乖張的戚繚繚。
當然,也並沒有做的太明顯,記得同時還把其餘幾個年歲還小的,以及抱恙的姑娘也給免了的。
沒想到前世蘇慎慈乾的事兒,立刻就在這一世的自己上報應了……
這麼說起來,戚子煜先前放話的足,隻怕要「罰」是假,而心底裡不願意讓走出去被人問及,到時候落得沒臉麵纔是真吧?
默了一默,正要說話,門外翠翹走進來:「姑娘,黎先生來了……」
……
黎先生就是鎮北王府的長史黎容。
戚繚繚掃視完他帶來的單子上的名目,再看了一眼數額,挑眉道:「這是你們王爺賠給杜若蘭的?」
黎容甚有風度地笑而不語。
戚繚繚也笑了一下,放下單子,端起茶輕抿起來。
五百兩,還真是張得了呀!
戚繚繚又不是不認識他燕棠,他九歲喪父,然後就接過了鎮北王的爵位。
這麼多年裡從一個生慣養的小王公,長到可以到皇帝重的實銜將軍。
從束手無策地麵對當年的王府爛攤子,到如今能將王府裡外打點得井井有條,足能證明他不是傻的。
既不傻,怎麼可能賠五百兩銀子給杜家?
他這是在訛呢。
晃了晃手裡的茶,眼皮也沒地說道:「沒有價講?」
黎容笑瞇瞇地攏手搖了搖頭。
他總不能說他家王爺就是特意看準戚二小姐人傻錢多,覺得翻兩番太,所以睡了一覺起來又把錢數翻了七八番,然後再乾脆湊了個五百兩整數?
他這樣子,又怎麼可能還有講價的餘地。
戚繚繚笑。
沒錯,除了侄子多,錢也多。
戚家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錢字上短的,逢年過節有饋贈,年底那份產業有分紅,平時哥嫂有什麼東西也先盡著來,稍微表現好一些還有獎勵。
再除去家裡這一堆,別忘了還有個當王爺王妃的姐夫和姐姐啊!
五百兩銀子於來說,的確也就雨。
但錢多,卻不傻!
開口就是五百兩,從前怎麼沒看出來他心這麼黑呢?
記得從前印象裡的他,沉默是沉默了點,無趣也是無趣了點,但是也沒佔過人傢什麼便宜——難不這是因為從來就沒有深瞭解過他?
「這事有點難辦。」沉半晌,放了杯子。
黎容揚起他那雙好看的眉:「願聞其詳。」
「刀被我大哥收走了。眼下我可沒法還。」攤手,莫能助的樣子。
黎容笑容就有點僵。
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半晌,他閃眸道:「那姑娘打算?」
垂頭又啜茶,微頓,扭頭沖他笑了:「你們王爺呆會兒是定然會去蘇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