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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71章 遲來一步

安陸縣南通夏浦,北達隨、唐,是南郡一通要道,所以一年四季往來舟車頻繁,再加上進城買賣的商販、兜售米糧的百姓、北上服役的戍卒,流人口不

但不管等在外面的人有多,每日城門開啟的時間,依舊是雷打不的日出為準。

然而事總有例外,臘月十二這天,平旦時分,天還未亮,安陸縣南門便提前打開了。

中,黑黑冠的吏駕車一馬當先,疾馳而出,后的車輿上還有二人。

“那不是縣獄的樂麼?”

守城門的縣卒打著哈欠說道,火把映照下,他一眼就認出,那駕車的小吏,正是縣獄獄掾的屬下,獄吏樂。

獄掾乃是獄曹主,負責訴訟刑獄諸事,獄吏則是其手下的百石小吏。獄掾坐鎮縣城,遇上案件,一般會先派獄吏前往案發地理。

所以天還未亮,樂就用急憑證,開了城門,匆匆帶人出城,眾縣卒紛紛猜測,一定是外鄉又發生什麼案子了……

“這一年真是不太平啊。”縣卒也不由慨。

他們猜的沒錯,昨夜“人定”時分,夜間宵剛剛開始的時候,負責在縣獄值班的樂正趴在案幾上呼呼大睡,卻被獄卒匆匆喊醒,說是外面有外鄉亭卒門,有急案要稟報……

樂被吵醒了好夢,本想讓那不懂規矩的亭卒在孰里好好待一晚上,但又想起喜大夫那“公務不得拖延過夜”的嘮叨,只得滿臉不樂意地讓人開門,讓那報案的亭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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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卻是他認識的人,湖亭郵人季嬰。

等季嬰磕磕地講完事經過后,樂的瞌睡頓時不翼而飛!

他意識到,此事涉及匿名投書、團伙盜墓、里吏監守自盜,是一樁不得了的大案!

事關重大,樂不敢自作主張,便忙不迭地派人去將自己的上司,獄掾喜請了過來。

喜今日休沐,在家安歇,但很快就來到了縣獄。他卻不聽樂、季嬰的口述,也不審問涉案的公士去疾,而是先審閱了湖亭長黑夫匆匆寫就的爰書,上面有簡略的案發經過。

秦律的《史雜》規定,吏有事請示,必須用書面形式,不得口頭請求!

喜是個注重法律程序的人,在一切手續無誤后,他才開始詢問案犯,分析案,并給出指示。

“事件急,天亮后請求縣尉發兵相助已來不及,樂,你速速駕駛乘車,帶著季嬰及孔武獄吏一名,出城門趕往湖亭,令湖亭眾人助你控制朝里里監門,再令其代罪行,以及盜墓賊藏之所。天亮后,我親自帶縣卒過去,將其一網打盡!”

喜將出城憑證給樂,樂領命而去,等真正出城時,已是平旦時分了……

……

“獄吏,這案子很大麼?方才獄掾如此肅穆,我都不敢吭聲了。”

車速很快,顛簸不已,季嬰死死把著車輿欄桿,小心地問道。

“休說你不敢出聲,獄掾說話時,吾等也是大氣都不敢啊,一不小心說錯話就要罰抄竹簡二十枚,誰愿意啊……”樂心中暗暗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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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面時,季嬰還是案件原告,這回,他卻已經是一名郵人,大家同屬于的公務員。所以樂也不必瞞,一邊駕車一邊笑道:“然也,這怕是十月份開年以來,縣獄接到的第一大案了!”

且不說難得一見的匿名投書,也不說為里監門,與盜賊勾結的丑聞,就說那些盜墓賊人。樂分明記得,前幾日,郡里才下發了文書,郡守聲稱,南郡的盜墓發已經太過猖獗,必須治一治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南郡的盜墓源遠流長,可不是這幾年才有的。遠的,可以追溯到伍子胥挖楚平王陵墓,鞭尸三百的故事。近的,也能追溯到五十多年前,秦將司馬錯夷陵,一把火燒了楚國歷代先王陵寢……

那場江漢易主的戰爭中,不楚王、楚貴族的墓被秦軍破壞,許多陪葬品流出,乘火打劫的盜墓賊們因此發了大財,他們食髓知味,從此就盯上了遍布各地的楚貴族墓,開始瘋狂盜挖。

雖然捫心自問,對那些楚貴族的墓被盜,像樂這樣種出平民的秦吏,都會幸災樂禍地說一句“盜得好!”可盜墓再怎麼說,都是傷天害理的事,并被律令明確止。戰爭期間的破壞是一碼事,和平時期的保護又是一碼事,不管盜的是秦人之墓還是楚人之墓,都該抓起來狠狠罰。

如今,郡上文書才下發幾天,安陸就出了一樁盜墓案。若是能破獲,對安陸獄曹是大好事,若不能破獲,讓盜墓賊跑了,那就得被郡上斥責了,說不定還會扣勞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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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我已去遲一步,讓那盜墓賊人跑了……”樂如此想到。

說話之間,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待到太完全躍出東方時,樂他們駕駛的馬車,也抵達了湖亭亭部外……

真是湊巧,亭長黑夫剛剛換了一裳,聽到外面的車馬聲,便走出亭舍,朝著樂作揖笑道:“令吏,許久不見了!”

“黑夫,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

樂跳下馬車,都來不及回禮,便拉著黑夫的胳膊,急促地待道:“你請示之事,獄掾已經知曉了,此案非同小可,他特地派我前來理。你且速速去讓亭卒集合,挑選兵,一刻后便隨我出發。”

黑夫咧:“集合,去哪?”

“當然是去抓賊緝盜啦!”

樂理所當然地安排道:“你我先去朝里,將那里監門拿下,再審問他,從他里撬出盜墓賊藏之地,之后再……“

言罷,樂又想起什麼來,開始勉勵黑夫道:“說起來,黑夫雖然是第一次當吏,卻手段老道,謀劃機智,不但想辦法揪出了匿名投書者,還匿了逮捕他的真實原因,未讓朝里里監門起疑心。”

他拍了拍黑夫的肩膀笑道:“現如今,你這亭長該做的事已經完,接下來,只需要按照縣里的指示行事了!”

樂的心腸很好,覺得黑夫剛上任幾天就遇上這種大案子,縱然他有勇武,知律令,也會有些手足無措。聽聞自己來主管此案,全程負責制定緝捕計劃,黑夫應該會松口氣,如釋重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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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夫卻只是一臉尷尬。

樂說話速度太快,不給人留毫的隙,黑夫連連張口幾次,都沒找到說話的機會,只得無奈地含笑聽著。

“唉,只希那里監門還未起疑潛逃,更希他知道賊人藏匿之所……我雖然天未亮就趕過來,終歸是晚了些,就怕那些賊人狡猾,已經掘完墓連夜跑了。”

等樂終于說完后,黑夫才張口言。

卻不料,滿污的東門豹從門里竄了出來,大喊道:“黑夫,那盜墓賊和里監門,我都已經在院子里綁好了!”

聽聞此言,正在勉勵黑夫的令吏樂,表頓時變得十分怪異。

“黑夫,難不你……”樂看向黑夫,面愕然。

黑夫只得朝樂拱手道:“令吏,我都沒來得及說,那些盜墓賊,連同朝里里監門……都被我連夜捉來了!人贓俱獲,一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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