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明白事已經發展到了必須要跟母親做個了斷的地步，但黎離依然難以做出抉擇。

不是黎離，就不能會他的難。

黎離忍不住想要同韓湛訴苦，「韓先生，你們不是我，沒有經歷過我的生活，不能懂我心裡的痛苦。我母親為我吃過太多苦了，真讓我與劃清界限，我狠不下心。如果斷手斷腳能換我家庭和睦，我寧願自砍手腳！」

韓湛是外人，站在事對錯的角度來看，黎離的確該跟母親做個了斷。然而，母子是這世界上最不可分割的親關係，黎母在對待蘇蓓蓓這件事上，的確是不理智的。但在對待黎離時，那也是真的肯掏心掏肺。

看到黎離這麼痛苦，韓湛也替他為難。

韓湛用力地在黎離肩膀上拍了一下，很是無奈，「既然你與黎阿姨是不可分割的，你無法跟劃清界限，那麼，就對蓓蓓放手吧。」宋瓷說的是對的，蘇蓓蓓跟黎離應該離婚，不然往後一輩子，得抑鬱死。

黎離然大怒，「放手？那是我的人，是我孩子的母親，是為了我差點死在了手臺上的人！我怎麼能放手！我怎麼捨得放手！」

黎離這話吼出來，雙眼通紅。

他用寬大手掌蓋住通紅的眼睛，啞聲說道：「我是不會離婚的！」

韓湛冷下臉來，「那你能怎麼辦？你能想出個兩全的法子嗎？黎阿姨是你媽，你們母子濃於水，你捨不得讓失。那沒辦法，你捨不得黎阿姨痛苦，那就隻能讓蓓蓓痛苦好了。你跟蓓蓓跟才認識兩三年，你總能放手吧？」

黎離：「我…」

不給黎離狡辯得機會，韓湛又道：「你又不能！你斬不斷親，也放不下。但你覺得蓓蓓那樣的人，會為你忍氣吞聲一輩子嗎？你這樣拖延下去，隻會加深對蓓蓓的傷害。好歹夫妻一場，別到最後，鬧得難收場。」

黎離對韓湛的話充耳不聞，他陷在自己的世界裡，反覆地呢喃道：「我不同意離婚，我那麼，我們怎麼能離婚...」

見狀，韓湛直搖頭，「宋瓷還真是說對了，你真是又想當孝子，又想當好丈夫。」

黎離被挖苦得遍鱗傷，他痛苦地質問韓湛：「為兒子，我想當孝子。為丈夫，我想當一個好丈夫，這難道有錯嗎？」

這下到韓湛答不上話來了。半晌後，韓湛才嘆道：「你沒錯。」

聽到韓湛的回答，黎離黯淡的雙眼裡亮起了兩盞燈，像是一片黃沙戈壁中，突然冒出來了一顆綠的小樹苗。

但這顆小樹苗還沒能長大，就被韓湛一把給連拔起了。韓湛犀利地指出：「你想當孝子，想當一個好丈夫，這自然是沒錯的。但是黎離，你家是個什麼況，你心裡一門清。你母親如今已經魔怔了，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你要當孝子，就沒法當好丈夫。要當好丈夫，就註定要背上不孝的罵名。」

「言盡於此，你自己琢磨去吧。」韓湛說的口乾舌燥，得喝點水潤潤嚨。

他去自售賣機買了兩瓶水，擰開蓋子先喝了半瓶，這才握著另一瓶水回到急救室。

韓湛把水遞給黎離，「來，喝點兒水。」

黎離沒抬頭，卻手接過了礦泉水。

黎離擰開了瓶蓋，剛仰頭喝了口水，就聽到急救室的大門被開啟了。

黎離立馬放下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護士換了鞋，站在急救室門外，大聲喊道：「蘇蓓蓓的家屬在哪裡？蘇蓓蓓出來了啊！」

「在這兒！」黎離疾步跑到護士前，朝護士後張問道：「護士，我老婆呢？」

護士答道：「就來了。」

黎離聽到了車軲轆聲音，踮腳朝張進去，便看到一名護士推著手床從走廊深緩緩走了出來。

「蓓蓓出來了！」黎離對韓湛說：「快，去把病床推過來。」

手床是不能推出手室的，黎離早就將住院部的病床取了過來，隨時等候著。

韓湛去拿床，黎離則眼地盼著蘇蓓蓓快些出來。

終於，蘇蓓蓓被推到了急救手室門口。

黎離急忙朝蘇蓓蓓看去。

死裡逃生，蘇蓓蓓就隻剩下一口氣了，安安靜靜躺在床上，臉蒼白，呼吸微弱，總給黎離一種那床上躺著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的錯覺。

黎離甚至沒忍住，地出手去探了探蘇蓓蓓的鼻息。到了一微弱的呼吸，黎離這才將心塞回肚子裡。

護士瞧見黎離的作，告訴黎離：「沒事兒，麻醉效果還沒徹底散去，病人現在意識薄弱，呼吸自然就輕。」

黎離點了點頭，反覆呢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韓湛將病床推了過來，跟黎離合力抱起蘇蓓蓓，將輕輕地放到了病床上。

護士與他們一起將蘇蓓蓓送去了病房。

回到病房後，黎離遵照著護士的叮囑，不停地呼喚的名字，想要喚醒的意識。

過了五六分鐘，蘇蓓蓓才悠悠醒來。

睜眼看了黎離一眼，隨後慢慢地了。說了一句什麼，那聲音含糊又模糊，黎離都沒聽清。

黎離低下頭來，將耳朵在蘇蓓蓓的邊，聽到蘇蓓蓓在說：「neil，neil不哭哦...」

這一刻，蘇蓓蓓心裡還惦記著孩子，擔心孩子知道傷的事會哭。

黎離心裡泛酸。

他趕握住蘇蓓蓓冰涼的手，告訴：「蓓蓓，你沒事了，你會好起來的。neil吃飯去了，沒哭了，你放心。」

蘇蓓蓓本分不清是誰在耳旁說話，滿腦子裡都裝著黎傲。好怕自己會死，死了，黎傲跟著黎離又能有什麼好日子呢？

黎離還年輕，他遲早會再娶的，孩子有了後媽，就等於有了後爹。加之背後還有一個記恨他的...

蘇蓓蓓突然很怕死，怕自己死了，黎傲就沒人疼了。

眼淚從蘇蓓蓓眼尾落，滴脖子。

黎離趕用手指去的眼淚，心疼地問道：「蓓蓓，是不是很疼？」

蘇蓓蓓：「neil...」

「neil...」

韓湛聽到蘇蓓蓓的呼喊，他都要心碎了。「我給宋瓷打個電話，讓把neil帶上來，蓓蓓可能是想見neil了。」

「好。」

宋瓷很快便吃飽了，見黎傲心不在焉的本就不想吃飯，便端起黎傲的飯碗，親自給黎傲喂飯。

黎傲吃完了半碗飯，就不想吃了。「宋宋阿姨，我吃飽了。」

這不是黎傲的飯量，他吃的太了。

宋瓷給黎傲盛了一碗湯，說：「那再喝點湯吧。」

「嗯。」

黎傲自己捧著碗小口喝湯，宋瓷的手機響起，趕接了起來。「韓湛，蓓蓓出來了嗎？」

黎傲聽到媽媽的名字，下意識了耳朵。

韓湛告訴：「已經醒了，裡一直著neil的名字，吃完飯你把neil帶上來給看看，讓放心。」

「好的！」

宋瓷聽到這個訊息，非常欣喜。等黎傲喝完湯，這才告訴黎傲：「neil，你媽媽已經出來了！」

黎傲趕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他說：「我要去看媽媽！」

「好。」

宋瓷與阿姨帶著黎傲去到病房時，蘇蓓蓓仍未徹底清醒，但裡已經沒黎傲的名字了。

黎傲一看到蘇蓓蓓，趕跑過去抱住蘇蓓蓓的手臂。

他個子很矮，剛比病床高一點點，黎傲踮著腳纔看到蘇蓓蓓的臉。發現媽媽的臉頰特別白，白的不正常，黎傲頓時哭了。

他哭著嚷道：「媽媽！媽媽！」

蘇蓓蓓聽到了黎傲的哭聲，虛虛地睜開雙眼，盯著黎傲看了一一會兒。像是認出了孩子，蘇蓓蓓斷斷續續地說：「neil，neil，不哭，媽媽不會丟下neil...」

黎傲哭的更厲害了。

「媽媽，媽媽，你別死啊，neil要媽媽！」小孩子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黎傲此刻心裡最怕的，就是媽媽會死。

蘇蓓蓓一聲聲喊著黎傲的名字，眼淚不停地落。

黎傲一直哭，他的哭聲就是對黎離的一種譴責，黎離聽著，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黎離看不下去了，他趕拿開黎傲抓著蘇蓓蓓的手，將黎傲塞到宋瓷的懷裡。「嫂夫人，麻煩你們幫我把黎傲送回家休息。」

宋瓷抱著黎傲，放輕聲音溫地對黎傲說：「neil，媽媽已經醒了，媽媽真的不會死哦。我帶你回家去睡覺好不好？等你一覺睡醒啊，媽媽就好起來了。你明天再來看媽媽，好不好？」

但黎傲一聽到說要回去睡覺，就很害怕。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心，那是一種擔心自己睡著了，醒來就沒有了媽媽的恐懼。

黎傲抓住宋瓷的手，他仰著頭問宋瓷：「宋宋阿姨，我可以去你家睡嗎？」

韓湛很想提醒黎傲，他該宋瓷伯母，但看到黎傲那滿臉的淚水，就忍住了。

宋瓷猜到黎傲是在害怕，心疼極了，趕了黎傲的腦袋，應允下來，「當然可以，那你現在就跟我們一起回去。」

「好！」

韓湛便跟黎離說：「那我們先帶黎傲回去了。」

「嗯。」

宋瓷牽著黎傲的手，抬頭告訴黎離：「等蓓蓓真正醒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好，我會打電話的。」

兩人說話都心平氣和的，彷彿都已經把先前的針鋒相對給忘了。但到底忘沒忘，能不能忘，就隻有彼此心裡清楚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黎離這才將凳子拉到病床邊。他一屁坐下，握住蘇蓓蓓冰涼的手，將的手放在臉頰旁，不呢喃道：「你心裡牽掛的都是neil，你就沒有想過我嗎？」

黎離並不是在吃兒子的醋，隻是到悲哀。

蓓蓓究竟被傷得有多深，才會在最痛最煎熬的時候，寧願一聲聲的喊著兒子的名字，也不曾喊一聲他的名字？

黎離到無比的挫敗。

「蓓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會對你好的，你信我。」說著，黎離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

回去路上，宋瓷與黎傲坐在後麵，韓湛負責開車。

車上坐著一個大肚孕婦，跟一個兩歲稚子，韓湛的車速相當慢，隻有三四十碼。

黎傲抱著車裡的一隻抱枕，他小腦袋靠在宋瓷上。

宋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著黎傲的臉頰，小孩兒的臉又又，上去像是在煮的蛋，特別。

宋瓷一路都在。

「宋宋阿姨。」黎傲小聲地喊了聲宋瓷。

「嗯？」宋瓷著黎離那張緻可的臉蛋，停止了的作，好奇問道：「neil，你在想什麼呢？可以跟宋宋阿姨說說嗎？」

黎傲問：「宋宋阿姨，離婚是什麼啊？」

宋瓷臉上的愕然之非常明顯。

韓湛沒忍住回過頭來看了黎傲一眼。

從一個兩歲孩子的裡聽到這話，韓湛無比驚訝。他盯著車頭，頭也不回的問：「neil是從哪裡聽到過這句話？」

韓湛以為黎傲是無意中聽見了蘇蓓蓓與黎離私下裡的談話。

但黎傲接下來的答案卻令韓湛大吃一驚，黎傲說：「每次爸爸帶我去那裡，都告訴我，爸爸媽媽會離婚。」

宋瓷下意識朝韓湛去，正巧韓湛也在回頭看。兩人的目在空氣中織，然後同頻率地皺起眉頭來。

他們隻知道黎阿姨跟蘇蓓蓓不來，卻不知道黎阿姨私下裡還跟黎傲說過這種話。

黎傲將抱枕放在懷裡，他不懂離婚代表什麼，但他知道，離婚絕對是非常不好的事。

「宋宋阿姨，離婚到底是什麼啊？」黎傲今天一定要搞懂這個詞的意思。

宋瓷不忍心告訴黎傲真相，但韓湛卻是個心狠的。

他直言道：「離婚，就代表著你的爸爸媽媽以後會分開住，再也不能住在同一個房子裡了。」

說完，韓湛回頭看了眼黎傲，見黎傲白的小臉上眉頭都皺了川型，他又問：「伯伯這麼說，你聽得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