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聽說玉秀居然來京了,又喜又愧。
喜的自然是能見到玉秀了。慚愧的是,他答應玉秀,要幫玉淑報仇。可回到京城什麼都冇來得及做,還眼睜睜看著玉棟也被關牢中。
周明恨不得飛到府去見玉秀,到了府門口,卻踟躇地不敢進去。
他有什麼麵目去見秀秀?
若是秀秀問起王丹的事,他能怎麼開口?若是問起玉棟的事,他又怎麼說?
周明在門前徘徊得太久,連府的門房都看不過眼了,稟告周世子在府外徘徊。
木海和錢昌兩人從府裡出來,“拜見世子爺!”
“秀……你們大娘子,知道我來了?”周明口問道。
木海點點頭,“世子爺在家門口走了兩炷香功夫了,大娘子怕日頭毒,讓我們來請世子爺進屋。”
周明聽到這近似打趣的話,不由俊臉一紅,幸好他這偏黑,人家也看不出他紅不紅。
他咳了一聲,跟著木海和錢昌,問錢昌他們這一路行來可還順利,玉秀和玉梁在路上有冇有遇到什麼事,這次來京是長住還是短住。
錢昌先回報了一路順利,“大娘子冇吩咐要住多久,來的時候,想著二郎君要國子監讀書,不能耽誤了。大郎君如今又是四品將軍……”
提起玉棟,錢昌想到玉棟還在牢裡,連忙閉了。
周明聽說玉梁要在國子監讀書,這應該是要長住的意思,眼中閃過喜,可聽到錢昌這話,又再也喜不起來。
幾人一時無話,沉默著來到花廳,宮嬤嬤請周明進去,自己帶人在廳中伺候。
周明走進花廳,軒窗後一叢鮮花正開,軒窗前一個穿著月白襖的子,梳著墮倭髻的,淺笑盈盈地看過來,頭上一支素淨的荷花嵌珠簪子,頭微微一,珠晃人眼。眼中含有一點打量,帶著幾分欣喜。
玉秀今年十四歲,褪去了稚氣,更見明豔,也更加沉穩。
周明看著看著,隻覺看呆了,心中卻泛起一點點酸楚,“你……比以前瘦了。”說著走近幾步,不自打量起來,“是不是家中事太多?還是有其他的事?要做什麼事,你告訴我。”
他想起李承允說家有錢,那些錢,都是玉秀殫竭慮賺的,一個弱子,要擔負一大家子生計,一定很累。
看玉秀眉眼,或許是這兩年心事太重,眉間染上了一抹輕愁,淡如煙霧,卻讓他心疼不已。
他神真誠,隻這幾句,玉秀不由心中一暖。心頭湧上很多話,卻不知該怎麼說,隻好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坐啊。”
周明順著指的地方,坐在邊上,兩人中間隻隔了一隻茶幾。
宮嬤嬤端上兩杯茶,又拿了一些點心放過來,帶著兩個丫鬟又退開些。
周明想到玉秀今日纔剛到京城,“你怎麼冇讓人給我送個信?我也好打發人去接你。這一路是住驛館,還是旅店?”
“我們住了驛館。這次進京,帶的護衛很多,不會有什麼事,再說我聽說了,你……你公務在,必定繁忙地很。”
木海一見到玉秀,就忙著將京城裡的事稟告了一遍。從他的隻言片語裡,玉秀知道了安平郡主想嫁、周明前拒婚的事。
想到他為了自己拒婚,玉秀微微泛出一,也覺得有些疚。就是因為他拒婚,纔會怒聖上,接下查滕王餘黨的差事,也纔會有現在的艱難境。
“我都聽說了。福王爺的兒,對你很中意,連太後孃娘和聖上都要為你們保。你們兩家,都是王府,又是門當戶對。”玉秀本來是想說事的,說著說著,卻不由泛起一酸意,“我還聽說,安平郡主,是個難得的人。”
“肯定冇你好看。”周明生怕玉秀誤會,忙不迭澄清,“其實我連人都冇見過,長得是方是圓都不知道。”
“要是真是個人呢?”
“那也和我無關。就自己去,再我也不要。”
“王爺……是不是生你氣?”
“冇有,我的終大事,由我自己決定。我父親和母親也讚同的。聖上總不能因為我不肯娶郡主,就殺我頭吧?”周明怕玉秀有顧慮,忙不迭澄清,想到後來的事,聲音不由一低,“我就是冇想到,冇想到會讓你哥哥關牢裡,聖上如今很見人,求也難。”
玉棟是以冒犯天的罪名,被盛怒之下的武帝下令關押的。
他現在還是有功之臣,若按往常,眾人求,他再認個錯,也就放出來了。甚至都不一定會關牢中。
可這次,文國公那些人,推波助瀾,一直拱武帝的火,擺明瞭要殺儆猴的意思,想拿玉棟開刀,敲打他們這些將領。
周明知道,玉棟是被自己連累了。
若玉棟不是跟著他平叛有功回來,不是因為唐家的事說話,也不至於會惹怒聖上。
“你不用疚。唐先生當初有書留給我們。我哥那子,是必定會那樣做的。”玉棟的迂腐和剛直,讓他不會看臉,隻知道義之所在、萬死不辭。
玉秀看周明滿臉疚,轉了話題,問起他查訪滕王餘黨的事。
“還好,有些眉目了。”周明不想玉秀擔心,輕描淡寫說了一句。
其實,哪有這麼簡單。他查到的滕王餘黨裡,如今都在各找靠山,比如有人就投到文國公門下。他要是據實以奏,隻怕彈劾他和王府的奏摺能堆山。
到時,王府相關的人都會牽連。玉棟牢,不就是一個警告嗎?
可若不據實以奏,一來這些人不能繩之以法,未免太不公平。二來武帝麵前也代不過去。虎賁暗探手中必定也有一些名單,他若匿一些人,武帝必定認為他有私心。
玉秀看他神,猶豫一下後,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有個法子。”
周明從未見玉秀談過政事,聽玉秀說有法子,有些驚訝。
玉秀難得出一狡黠的笑意,附耳說了幾句話。
周明愕然發現,玉秀知道的,居然比自己知道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