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到了除夕。除夕時慣常皇帝會設宴, 留親近的臣子一同飲酒作樂, 辭舊迎新。太後皇後這裡,邊也圍著許多道喜的王妃命婦。
眾人都圍在楊太後邊, 變戲法一般說著好聽的話,笑語連珠,妙語層出不窮, 簡直熱鬧極了。
然而在一派熱鬧中,楊家部卻有一點小小的不和諧。楊皇後雖然含笑聽,但是臉僵, 並沒有往楊太後的方向看去。而坐在楊皇後邊的楊妍就更加明顯了, 的臉都是冷的。
程瑜瑾混跡在人群中, 微笑著作壁花,眼睛卻片刻不停, 悄悄觀察周圍的人。楊皇後和楊妍的異樣一早落程瑜瑾眼中, 不止如此,還發現, 今日竇希音沒有來。
稀奇, 竇希音恨不得把皇宮當自己家,往日但凡有臉的場合,一定會盛裝出席, 而這次,陪楊太後過年這麼重要的機會,各種王妃郡王妃都帶著兒齊聚一堂, 竇希音卻不在。
程瑜瑾笑而不語,悠然作壁上觀,並不說話。
程瑜瑾注意到楊太後已經看了好幾家的小姐,楊皇後坐在一邊,連話都不上。看的臉,並不算高興。
其實,對於程瑜瑾和李承璟來說,二皇子娶竇希音,對他們纔是最有利的。竇希音姓竇還是姓楊並無差別,放任二皇子再添一門有力的外親,反而不。
程瑜瑾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現,依然笑著聽眾人奉承。
等到了傍晚,許多夫人告辭。能陪著皇帝、太後出席皇家自個兒的除夕宴的,都是一頂一的大紅人,放在哪一家都能拿出去吹一年。往常,楊妍母都是風風留下的,可是今年,沒等開宴,楊妍就沉著臉出宮了。
走後,原本安靜聽楊太後說話的程瑜瑾,無聲地朝楊妍的方向了一眼。隨後程瑜瑾收回目,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除夕宴會也分外,男席、席分別陳設在兩個大殿裡,宮殿之間有迴廊相連,宮太監往來穿梭,忙忙碌碌。中間的廣場搭了檯子,歌舞不停。
楊太後畢竟年紀大了,熬不,在除夕宴上了個臉,就由嬤嬤扶著回慈寧宮休息了。楊太後走後,楊皇後和程瑜瑾便是主位,然而子看歌舞能有什麼樂子可言,程瑜瑾和楊皇後彼此間都說話。上頭皇後和太子妃如此,下麪人也不敢鬧。
相比於子這裡,男子所在那一殿就熱鬧多了,時不時有笑聲、好聲。晚宴一直要持續到新年到來的那一刻,耗時非常長,等到了後期,眷們紛紛找藉口離席,去外麵氣。
程瑜瑾耐心極好,穩穩坐了許久,直到楊皇後也離席更,才帶著丫鬟去後殿放鬆一二。連翹跟在程瑜瑾後,十分欽佩。別看在大殿裡坐著,其實不比站著輕鬆,因為要一直保持直的坐姿,還要始終維持微笑,連翹看著就累,而太子妃近乎一不地堅持了兩個時辰。這份定力,想想就心生敬畏。
程瑜瑾在後殿裡終於能鬆口氣,然而即便四周沒人,程瑜瑾也不曾出鬆散的姿勢,保持儀態對來說已經了日常。
連翹給程瑜瑾端出醒酒湯,說:「太子妃,用不用奴婢幫您捶捶腰?」
程瑜瑾搖頭:「不必。我剛纔出來時候見已經有太監往外搬煙花了,想必很快就要放煙火。我在這裡歇一歇就好,萬一把上服弄皺了,反而不好。」
連翹應是。程瑜瑾喝了醒酒湯,又飲了兩杯茶提神,覺混沌的腦子漸漸清醒了,才起往外走。此刻宮裡已經非常熱鬧,太監們忙著搬炮仗放煙火,雜耍團在空地上大顯神通,圍欄上下站滿了看熱鬧的宮,對著廣場興地指指點點。往正前方看,那裡已經燃起明晃晃的燭火,將周圍明黃的帳篷映照的恍如白日,兩旁滿了人。
想必,是駕已經從大殿裡挪出來,移駕到外麵了吧。此時不到新年,還不能燃放炮竹,但是已經有機靈的小太監燃放起焰火棒,竄上竄下地逗主子開心。
娘娘們此刻也聚一堆,香鬢影,滿目珠翠,各個手裡捧著暖爐,或笑或立,對著臺階下麵指指點點。
程瑜瑾走近,宮妃們都退開向程瑜瑾問好。程瑜瑾對著們輕輕點頭,笑著和眾人說話。此刻已是深夜,風又乾又冷,夜幕黑得出奇,空氣中瀰漫著特有的硝火味,一聞就讓人想起過年。
程瑜瑾在這種氛圍中有些出神,想起去年這個時候,還待在宜春侯府,麵對滿堂熱鬧興緻缺缺。誰能知道一年後,非但嫁了人,還在紫城裡過年呢。
程瑜瑾似有所抬頭,朝另一個方向去,正好看見李承璟站在皇帝邊,正凝著。
此刻外麵突然響起巨大的竹聲,各個角落的煙花一起點燃,劈裡啪啦震的人耳朵發麻。程瑜瑾被嚇了一跳,自然而然抬頭去看天。與此同時,宮外的天空也亮起來,閃過一陣一陣的彩。
時間一視同仁,在這一刻,新的紀年同時降臨九州大地。
程瑜瑾心裡一,立刻回頭去看李承璟,發現那個位置已經沒人了。眾人此時全在抬頭天,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震耳聾,若不是喊話,本注意不到別人的靜。程瑜瑾悄悄地退到後麵,一轉快步朝外走去。
才剛走到一半,便在半路上遇到了李承璟。不知不覺出笑意,對著李承璟快跑兩步。李承璟也張開手,穩穩接住了。
程瑜瑾今日穿著大紅吉,外麵罩著雪白的鬥篷,站在那裡宛如紅梅臨雪,不勝收。程瑜瑾撲到李承璟懷裡,鬥篷在夜幕中幾乎要發出來:「殿下,新年快樂。」
李承璟也含笑,將連人帶鬥篷一同擁懷中:「你也是。新年快樂。」
「我是不是第一個和你道賀的人?」
「是。」李承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含笑,「我隻盼你每年都是第一個。」
在這種時候,程瑜瑾沒有理智地和他分析可能,也沒有迴避,而是同樣回抱了他:「會的。」
新年到後,宮裡到都在喜氣洋洋地放煙花,眾人見了無論認不認識,有無齷齪,都拱手道喜。皇帝見狀十分欣,他在乾清宮臺階前看了小半個時辰,便力不濟,回宮休息去了。
皇帝走後,其他皇子、王爺和臣子纔敢散開,宮妃也三三兩兩回宮了。李承璟送走了皇帝,無意再在外麵耽誤時間,隨意應付了幾波來和他賀歲的人,便快步往宮門口走去。
等在夜幕中看到那個雪白的影,李承璟發現自己竟然鬆了口氣:「你怎麼沒走?」
程瑜瑾聞聲回頭,手裡還提著一盞宮燈,越發將上的紅照得暖融融的:「我在等殿下啊。」
李承璟自然而然地握住的手,將手中的燈接過,手掌一轉就圈住的手。程瑜瑾笑,問:「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李承璟垂了眸子看,燈將他的眼睛照得笑意融融,熠熠生輝:「好了,現在你和燈都是我的了。」
按理兩人回宮自有步輦,但是今日李承璟卻不願意放開程瑜瑾的手。他可記得大婚慶賀宴那天,程瑜瑾散宴後,等都沒等他,直接自己就回去了。今日卻肯留在外麵等他,這對李承璟來說,實在是不小的進步。
李承璟不想讓第三人上來討嫌,便將宮人遠遠打發走,他拉著程瑜瑾的手,就這樣緩慢走在新年第一天的紫城中。此時煙火已經放的差不多了,唯有乾清宮廣場前還有陣陣響聲,他們背著乾清宮而走,那些喧囂彷彿也步步遠去。
空氣中瀰漫著深夜的清冷和新鮮的硝火味,有一種奇異的家的覺。雖然夜風冷如刀,卻並不讓人厭煩。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著難得的靜謐溫馨。李承璟走了一會,忽然說:「瑜瑾,你說我們以後的孩子,像你還是像我?」
程瑜瑾驚訝,隨後啞然失笑:「殿下,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因為這是我和家人度過的第一個新年,自然就想起孩子來。」李承璟說的平淡,程瑜瑾聽著卻突生心疼。用力握住李承璟的手,說:「所有數字裡我最喜歡一,因為有一就有二,接下來就會有許許多多。」
李承璟發出一聲輕笑,笑聲在夜風中清朗好聽,比宴席上的陳年佳釀都醉人。程瑜瑾覺得臉上有點熱,而李承璟握著的手,很認真地暢想未來的事:「要我說,如果是男孩,像我像你都好,如果是孩,還是像你多一點好。」
程瑜瑾好奇,偏過頭看他:「為什麼?」
「男孩娶妻,他無論像了誰,都不會差。但是孩卻總是要嫁人的,如此說來還是像你多一點好,這樣我不必擔心日後被男人騙。」
程瑜瑾挑眉,似笑非笑地睨李承璟:「殿下,你這話說的可不地道。你誇你自己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踩我?」
李承璟忍不住笑,他雖然平時總是淺笑,但是像此刻這般疏朗大笑的時候卻很:「你個傻丫頭,我這是在誇你啊。」
程瑜瑾含笑瞪了他一眼,道:「那我可真是謝謝殿下。」
兩人就這樣手牽手,慢慢走回慈慶宮。此刻慈慶宮上下全都整裝站在院子中,臉上含笑,看到李承璟和程瑜瑾後齊刷刷行禮:「給太子、太子妃請安。太子、太子妃新年康順,萬福歸泰。」
這些聲音又歡喜又響亮,程瑜瑾聽了不出笑容,李承璟也難得出笑臉,說:「你們伺候太子妃有功,所有人都賞三個月俸錢。」
宮太監們聽到更加開心,越發賣力地說吉祥話。程瑜瑾在滿院子歡欣中走回殿,在廣場前看了許久的煙火,上全是硝石味。凈房全天都是有熱水的,去簡單沐浴更,換了全新的中,才慢慢朝外麵走來。
殿裡紅影重重,外麵的燈籠將窗花照得紅彤彤的。程瑜瑾在殿裡沒見著人,早已習以為常,自己單手挽住頭髮,朝裡間走來。
李承璟果然在屏風後坐著,瞧見,很自然地上前接過手裡的頭髮。不過今日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替絞頭髮,而是用力握帕子,用帕子吸了吸發梢的水,便隨手往旁邊一扔,打橫將抱起來。
程瑜瑾猝不及防,下意識攀住他的肩膀。「殿下,你做什麼?」
李承璟抱著大步朝床帳走去:「自然是辦有利於國家傳承、宗廟祭祀的大事。」
程瑜瑾聽到十分無奈,雙頰緋紅,一手扶在他肩膀上,不知道該推開還是應下:「你怎麼突然這樣?明天元日,還要大朝賀呢。」
「我知道。」李承璟將放在大紅錦被上,笑著支在頸側,「正因如此,所以才更要加了。這可是事關國本穩定的大事啊,外麵已經催了好幾次,你若是再不懷孕,我麵何存?」
程瑜瑾咬,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耳通紅:「你這個人簡直……你說這種話,竟然還一副上朝奏事的神。」
李承璟挑眉:「那不然呢?像你這樣,脖子都紅了嗎?」
程瑜瑾氣得瞪他,立刻就要手捂住自己的脖頸。李承璟輕鬆攔截住的手,在錦被上:「乖,這是我的職責,今夜配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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