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岸邊徘徊了一陣,下定決心的韓岡要回到家中繼續讀書,韓雲娘也要跟著回去收拾家務,便扶著韓岡向村中走去。
兩人剛剛走到村口,這時從下游的渡口過來一人,看到他,韓岡的腳步不由得停住,小丫頭則不知爲何忽然膽怯地躲到了他的後。
那人臉皮上盡是疙瘩,雙眼外鼓,大前凸,褐花的綢布直裰蓋不住高高起的肚腩。乍一看去,活一隻秋後將要冬眠的胖蛤蟆。人能長出這副模樣也是難得。韓岡通過前的記憶認得他,正是不斷攛掇著韓家賣田的李癩子。
李癩子是村裡排第一的大戶,臉上疙疙瘩瘩如同翻轉過來的石榴皮,像個癩蛤蟆一般,所以有了這個雅號,多年下來,連本名都沒幾人知道了。其人在村裡名聲並不好,卻跟縣衙裡的班頭——外號黃大瘤的黃德用結了親家,又通過黃德用結識了在紀縣衙中、祖孫相繼傳承了三代的押司陳舉!
這陳舉可是關西江湖上有名的奢遮人,有著仗義疏財的名——儘管他疏的財全是從紀縣百姓上盤剝得來。
陳舉繼承父祖之業,把持紀縣衙政事三十年,曾經讓兩任知縣、七八個主簿、縣尉灰頭土臉的從紀縣因罪罷任,其中一個背時的知縣,還被奪了,“追毀出以來文字”——也就是說,這位倒黴知縣上的皮給剝了,從誥院和審院被除了名,這比奪去職還讓員們畏懼,畢竟奪還有起復的機會。另一個更倒運的主簿,則參加了瓊州【今海南海口】終生遊,再也沒能渡海而回。
自此之後,後任的知縣、主簿等紀縣員再沒一個敢招惹陳舉的。而陳舉也識作,只要頭上的人老老實實,他便不會太過欺凌上,如此兩下相安。
李癩子攀上了陳舉這尊大神,從四年前開始便當上了下龍灣村裡的里正。他依仗了陳舉和親家,將許多差役賦稅都轉嫁到別人的頭上,禍害了村中不人家。不過若不是因爲韓家老三重病急需錢,以韓家的家底,本也不會被李癩子欺。
也許是到原主的影響,也許還有這幾天來了解到的原因,韓岡對李癩子全無半點好。爲了一塊土地,恨不得殺人放火,不論前生後世的哪一個時代,總是有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落到自己頭上,韓岡對此本不會在意。可李癩子通過近乎於詐欺的手段,將韓家的田宅一點點地搜刮到自己手中。韓岡已經在心底立誓,日後肯定是要一報還一報的。
在仇人面前,韓岡卻更加斯文有禮,他衝李癩子拱了拱手,行禮問好:“李里正,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韓……韓家三哥啊!好,好,都好。”李癩子有些狼狽地應答道。他的聲音如公鴨一般沙啞難聽,投過來的眼神不知爲何卻甚是怨毒。
李癩子的表,韓岡看在眼底。他有些納悶,李癩子已經如願以償將家裡的田宅都颳了去,自家恨他理所當然,但他恨自己,卻是從何說起?……難道真的是因爲擔心他家將田地贖回?
韓岡衝著李癩子又正正經經地一拱手,擺出一副真心誠意的模樣:“小侄一病半年,其間家中多蒙里正照拂。等他日有閒,必擺酒致謝。還屆時里正不要推辭。”
“好說,好說!”李癩子眉頭一皺,韓家的老三原本就是個能文能武的英才,只是有些傲氣,不太搭理人。沒想到在外遊學兩載,現在卻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在他眼中,韓家老三有著久病後的消瘦,一襲青素布、圓領大袖的襴衫下空空,弱不勝。但其寬大的骨架子仍在,六尺高的個頭仍給李癩子很大的抑。是久未見的蒼白,臉頰幾乎都被病痛消磨盡了,凸出的顴骨在臉頰上投下極深的影,唯獨一雙凹陷下去的眼睛被濃黑如墨、修長如刀的雙眉襯著,愈發顯得幽深難測,讓李癩子渾都不自在。
李癩子不耐煩的樣子韓岡看得分明,能讓仇家不痛快的事他一向很樂意去做,而且還有件事他也想要弄清楚。
“里正,河灣上的那塊菜田……”韓岡開門見山的剛提了個頭,就看到李癩子眼中的兇頓時狠了三分,他心裡有了數,分明是到了癥結上。
“這個過幾日再說!”下龍灣的里正發般地吼了一句,扭過頭,轉就往村中走去。他心中暗恨,這措大病好得這麼快作甚?再病個半月,讓韓家把典地的錢花,他哪還會需要擔心什麼。
盯著李癩子遠去的背影,韓岡冷哼一聲,李癩子眼中的兇他也看見了,但自己已經病好,不論李癩子能玩出什麼花樣,他都有能力去應對。
……
到了傍晚,韓岡的父母韓千六和韓阿李【注1】也挑著空籮筐一疲憊地回來了。韓千六手上提著個罈子,聞著有酒味,但裡面裝的卻是酒糟;韓阿李的籮筐裡則放著半截羊,用荷葉包著,進門後就遞給了迎上來的小丫頭下廚料理。聽著從兒子房穿出來的瑯瑯書聲,夫妻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韓雲娘晚飯準備得很快,很麻利地理好羊,切下來熬粥,骨頭剔出來熬湯。把碗筷一擺,進去了韓岡出來,一家人便圍坐到桌邊。
韓千六和韓阿李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可能是常年勞作的緣故,兩人看著都有些蒼老,比實際年齡要大上一些。韓千六跟韓岡高差不多,都是有著六尺上下,在關西也算是高個,相貌廓也很是相似,濃眉大眼,方臉剛勁,稱得上相貌堂堂。
相對於韓千六的高大,韓岡的母親就矮了些,相貌並不出衆,不過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也是韓家的主心骨。因爲韓岡的外公曾經做到都頭,他的舅舅如今在百多裡外的翔府也做著都頭,斬過幾十個賊人的大斧常年在家中牆上掛著,武家出的韓阿李的脾氣,遠比總是笑呵呵的韓千六要上許多。將手中的搟麪杖一舉,下龍灣村沒人敢大氣。
韓千六東頭坐著,韓阿李坐對面,韓岡位子在下首,而小丫頭就只能站在一邊服侍,等到大家都吃完後再去廚房填飽肚子。韓家雖是寒門,但一樣守世間的規矩,若是有外人來做客,連韓阿李都得躲到廚房去吃飯。
三人圍坐在大桌旁,顯得空空落落,冷冷清清。本來連著韓岡的大嫂,這是一個是七口之家。在韓岡沒有出外遊學,而他二哥也還在家裡的時候。韓家三子連同父母總共五人在一張桌邊,大嫂和韓雲娘則在旁服侍著,一頓飯吃得倒也熱熱鬧鬧。
但自韓岡的大哥、二哥同時戰歿之後,僅僅過了三個月,他的大嫂就被孃家了回去,還一起帶走了二十畝的嫁妝田【注2】。依禮制,夫死後當有三年孝期,可在西北邊陲也沒那麼多臭規矩。韓岡只從雲娘那裡聽說,原任大嫂過了年就要再嫁人了。
如果沒有融原主的記憶,韓岡也許會對此很驚訝,但既然已經把記憶融會貫通,他便只覺得理所當然。理學如今還是提不上臺面的學派,世間更沒有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說法。丈夫死後,還在生育年齡的寡婦再嫁極爲常見,就算本人不願,孃家也會著走。
若是哪位寡婦能帶著大筆家財出嫁,那追求者甚至能踏破門檻。真宗朝曾有張賢齊和向敏中兩位宰相,爲了爭娶一個有十萬貫嫁資的寡婦,將司打到了天子面前,鬧得朝堂飛狗跳。世風如此,矢志守節那是沒影的事。
韓岡拿起筷子,低頭吃著自己的病號餐,一如往日的羊粥和小菜。每天早中晚三餐,花樣都是不變,韓岡也沒有怨言。他知道父母的辛苦,更知道這些來得有多麼不容易。
韓千六、韓阿李吃得比兒子簡單得多。與這個時代的普通農民們一樣,韓家平日裡的菜譜很是樸素單調,滿滿一碗看不到幾滴油腥的素湯餅——其實就是麪條,只不過宋時凡是跟麪食有關的食都要綴個“餅”字——再加上幾個炊餅。
注1:中國古代的習俗,正經人家的婦人閨名向不公開,外人相稱多是用孃家姓。前面加個阿,或是後面跟個氏,出嫁後再冠上夫姓。一般來說民家用前一種稱呼,而戶人家則是用後一種。如文中韓岡之母,孃家姓李,夫家姓韓,便喚作韓阿李,等韓岡有了職,可以封贈父母的時候,就了韓李氏。再如八仙傳說中的何仙姑,正是北宋時人。當時有一道奏章曾提到,其中便稱爲“永州民阿何”。
注2:在宋代,婦的財產權到法律保護,出嫁的嫁妝在離開夫家的時候也能隨帶走。
為了擁有整片森林,花惜顏努力奮斗著,任務不怕多,擼起袖子就是干。誰知半腰殺出來個攔路人,自此走上人生巔峰的日子遙遙無期。把人逼到墻角退無可退,某人一臉陰郁死死盯著她:追了你這麼多個世界,聽說你還想左擁右抱?花惜顏求生欲十足:不敢不敢……
軍醫白清靈穿越成端王妃,就遇上丈夫虐妻奪子,姐姐頂替她功勞的厄運,還意圖亂棍打死她腹中另一個胎兒,要她成鬼!她誓言——我若回歸便是你們的死期!五年后,她以鬼醫身份攜女寶回歸,卻不料,榮王五歲的兒子傷重,她入府救治;太后病危,她把太后從鬼門關拉回;貴妃難產,她刨腹取子;從此一戰成名,將渣渣們踩在腳下。然而,在她從宮門出來時,五歲男寶抱著她大腿:“娘親。”白清靈驚愕:“我不是你娘親。”男寶:“父王說你救了我,我叫父王以身相許,報答娘親的救命之恩!”白清靈驚愕,發現她的女兒正抱著榮王大腿喊:“父王!...
“媽媽,他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要不我們送他去醫院吧?” 一覺醒來,陸浩發現自己重生了,回到1987年一窮二白那會。 身後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美女,梨花帶雨,身上滿是傷痕,而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娃,睜著大眼睛,關愛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