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連常年辦案的羅捕頭也沒想到,靳月竟是憑著一點點的氣味和領子上的花蕊,就能指認白雄與其父不和,在其父過世的第二天,便跟府中的丫鬟廝混。
白振之死,府衙原就存疑,如今靳月當場破了白雄的假麵孔。白胖胖的臉上,瞬時如同開了染坊,各種齊上陣。
原是還有點僥倖和耍賴皮的得意,這會悉數褪卻,隻剩下滿腹的驚慌失。
「白公子,你父親骨未寒,你這麼做怕是不太合適吧?」安康涼涼的開口。
靳月剛要再開口,誰知傅九卿淡然瞟了一眼,眼神中帶了幾分涼意,想起了傅九卿此前的叮囑,便閉了,當即回到傅九卿邊站著。
對於愈漸生出的默契,傅九卿表示很滿意。在回來的時候,一個抖袖的功夫,那修長如玉的指尖,便如同泥鰍一般鑽進了的掌心,涼涼的指尖從掌心的上劃過。
那涼意就像是初春的雪,快速消融在掌心,卻足以涼得人心神一震,靳月下意識的想住那泥鰍。
他卻如同計得逞般,麵不改的繼續端杯飲茶。
白雄麵鐵青,抖了抖蒼白的,不斷拂袖拭汗,「我、我……」
「白老爺究竟是怎麼死的,仵作驗明之後會出詳細的格,到時候還得請白公子簽字。」羅捕頭緩步朝著那子走去,「你什麼?」
丫鬟早就嚇得魂不附,登時跪地,「奴婢、奴婢……新兒……」
說話間,一把扯下了鬢間的花,帶著哭腔道,「大人,奴婢是剛來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老爺的死跟奴婢沒有關係,求青天大老爺明鑒!」
「新來的?」羅捕頭上腰間的破風刀,「白公子,怕是要帶回去問問了。」
白雄敢說不嗎?
「當然,也得請白公子走一趟,有關於令尊白老爺的事兒,還得好好的查清楚。」安康放下手中杯盞,「傅公子,你跟白家的事兒,回頭再說。」
傅九卿垂眸,微微勾起角,沒有異議。
出了白家的門,靳月一顆心砰砰跳,扭頭問傅九卿,「我方纔沒有說錯話吧?」
「言簡意賅,一針見。」他給了八個字,抬步上了馬車。
「那個……」靳月沒上車,而是站在車窗下,仰頭著窗戶,「既然沒什麼事了,我是不是可以再自己回府?」
修長的手指,撚了窗簾一角,傅九卿坐在車,微側過臉瞧著站在車窗下的。
踮著腳尖仰頭看他,合著頭頂上的亮,落在明亮的眸子裡,泛著濃烈的期許之。朱微微抿起,彷彿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小心,生怕他不答應。
「自己小心。」
窗簾垂下,靳月瞬時笑出聲來,「知道了!」
車,傅九卿長睫微垂,指尖輕著眉心,略顯頭疼。
「夫人簡直太厲害了!」霜枝這回可不是拍馬屁,是真的心悅誠服,「奴婢是半點都沒看見,一點都沒察覺,夫人方纔那番話,說得那白家公子,臉都綠了。」
靳月剝著花生,「誰讓他耍賴皮,自個瞞實,還得咱們沾上這種晦氣事兒,連句對不起都沒有,還來怪咱們瞎了眼!」
霜枝點頭,「該!」
「時辰還早,明珠,眼下京都城還有什麼好玩的去?」靳月將花生仁丟進裡,輕輕一咬,咯嘣脆,滿清香。
「城東的桂花林,又或者城西的花鳥集,夫人若是喜歡,可去看看。」明珠恭敬的回答。
金桂?
「我忽然想吃桂花糕了。」靳月著下,「城東和城西,背道而馳,隻能去一個地方……走,去城東。」
三人倒也愜意,慢慢悠悠的走,此離城東不太遠,靳月讓霜枝將包過花生的油紙留著,到時候帶點桂花回去,做點桂花杏仁糕。
城東偌大一片桂花林,沿著護城河而栽種,中秋過後,桂花便陸陸續續的綻放,這會得正當時。過幾日,約莫就該漸漸衰敗。
地上還是鋪了一層淡淡的金黃,風一吹,連耳朵都好似能聞到桂花的香味。
靳月環顧四周,前後左右,有不來賞玩的人,還有些婦人,拎著鋪了花布的篾籃,輕手輕腳的採摘桂花。
「真好聞,覺周圍都是甜的。」靳月摘了小朵桂花,湊到鼻尖嗅著,「真香!手,都別閑著,擇乾淨點,回去就不用挑挑揀揀了。」
「是!」
和風吹得人暖洋洋的,午後的從林梢落下,熏得靳月的臉有些微微紅的,彷彿染了些許桂花。
「小王爺。」
悉的聲音忽然想起,靳月指尖一,「壞了,走走走!」
不管是哪位小王爺,也不管是誰家的娘,凡是跟「王」有關的,靳月都得避而遠之,否則被傅九卿知道,回去不得剝了的皮纔怪。
然則,你想走,別人未必會放過你。
「姐姐!」後一聲輕喚。
靳月眼一翻,扭頭瞧著霜枝和明月,默默轉瞧著滿麵欣喜的顧若離。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男的俊俏,的俏,湊在一起果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宋宴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靳月,他找了那麼多次,傅九卿將藏得嚴嚴實實,他委實半點機會都沒有,因此心裡煩躁,纔想著出來散散心。
果然,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柳柳蔭!
靳月行了禮,「小王爺,側妃!」
「靳月!」宋宴疾步上前,連顧若離都甩在了一旁,直的走到了靳月跟前。
驚得明月和霜枝,不約而同的堵在了宋宴跟前,這要是讓公子知道,回去之後一人一頓板子,不得打死們?
「姐姐!」趁著霜枝和明珠攔阻宋宴之際,顧若離已經繞過他們,直接走到了靳月麵前,一把握住了靳月的手,「你怎麼在這?」
「不能來嗎?」靳月反問。
顧若離尷尬淺笑,回頭溫的著宋宴,「姐姐說的哪裡話,咱們能在這兒遇見,歡喜還來不及呢!自打姐姐來了京都,我便是一眼都沒瞧著,如今相逢不偶遇,咱們……」
「慢點慢點!」靳月拂開的手,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我爹沒說我有什麼妹妹,側妃可莫要認親戚。您是燕王府的側妃,我是傅家的兒媳,委實八竿子打不到一,小王爺,您說是不是?」 顧若離沒想到,靳月忽然嚎了這麼一嗓子。
宋宴的麵瞬時冷了下來,眸狠狠掃過眼前二人,驚得霜枝呼吸一窒,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小王爺?」顧若離抿,眼角有些泛紅。
靳月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什麼都沒做的,對方就開始要哭了?想了想,靳月將帕子遞上,極是關的開口,「給你,待會哭的時候能一。」
顧若離赫然愣在當場。
「拿著!」靳月將帕子塞進手裡,「哭花了臉,小王爺就不喜歡了!」
顧若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隻是紅了眼眶看,俄而又看向麵黢冷的宋宴。這招,以往是最好使的,此前的靳月對於這些招數,最是不屑,也從來不去計較,最終結果自然是吃虧的。
可是現在……
靳月不接招,甚至於連都不讓。
「相公還在家等我回去吃飯,我就不打擾小王爺和側妃的雅興了,妾告退!」靳月行了禮,轉就走。
霜枝疾步跟上,明月殿後,免得他們跟過來。
待靳月走出去甚遠,確定後沒人跟著,三人這才如釋重負的鬆口氣。
「把我的花收好,別弄丟了!」靳月叮囑。
霜枝點頭,用油紙包將桂花包好,收袖中,「奴婢存得好好的,夫人放心便是。」
「你辦事,我……」
噠噠的馬蹄聲,忽然而至,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靳月還沒回過神來,隻覺得一陣風忽然掠過耳畔,腰間頹然一,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夫人!」明珠縱而起。
程南飛相迎,兩掌相,明珠旋落地,卻見著靳月被掛在宋宴的馬背上,塵煙飛揚。
「夫人!」霜枝疾呼,可不會武功,哪裡能追得上撒開蹄子的馬。
「馬上回去告訴公子,我去追!」明珠疾步如飛。
追不上小王爺,追上程南也行!
程南原以為,明珠武功平平,方纔那一掌,他未覺得有多厲害,便也沒怎麼在意後,誰知一回頭,那不要命的傅家奴婢,竟然在後麵追著馬跑,這可把程南給驚著了,當即勒馬韁,狠狠的馬鞭。
這該死的……
「你、你……」靳月被掛在馬背上,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馬鞍硌著的肚子,覺得剛剛吃完,還沒消化的花生都快吐出來了,五臟六腑都開始移位,那種幾作嘔又不得不忍著的滋味,真是難到了極點。
不知道宋宴要把帶到哪兒去,腦子裡有些發昏,倒栽蔥似的……熱直往腦門上湧。
宋宴全然沒注意到靳月的變化,隻管揮馬鞭,帶著直接回了燕王府,到了後門,停下馬,他才驚覺馬背上的人一不,麵青紫。
「靳月?」宋宴駭然,慌忙將抱下馬背。
大夫進了小院,這般掛在馬背上,沒能窒息而死,真是命大!
幾針下去,疼得靳月低哼了一聲,這才幽幽的醒過神來,模糊的視線裡,有幾個模糊的影子,耳畔傳來男人的說話聲,說的什麼,委實聽不清楚。
「靳月?」宋宴的聲音有些急切。
靳月猛地睜大眼睛,猶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剎那間清醒得無與倫比,咻的坐起來,卻因為及了肚子上的瘀痕,疼得當即捂住肚子,兩道眉都快擰到了一。
「怎麼樣?」宋宴坐在床沿,「你以前從來不會喊疼的。」
靳月狠狠的瞪著他,原以為宋宴是個深義重之人,將誤認為其他子,窮追不捨。如今聽得父親一席話,靳月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個爛果子,從到外,簡直又黑又毒!
及靳月那狠戾的眸,宋宴心神一震,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就是靳月……就是!
「你故意裝作不相識,是覺得本王欠你一個道歉,對嗎?」宋宴呼吸微窒,「靳月,以前……本王沒有意識到你對本王這般重要,現在明白了,你能否再給本王一個機會?讓本王好好彌補你。」
靳月掀開被褥,黑著臉下了床榻。
重要個屁!
彌補個屁!
姐姐在天有靈,必定早已不稀罕。
「你要去哪?」宋宴麵陡沉,眸冷冽的盯著,「本王對你說的話,你都沒聽明白嗎?」
「小王爺說完了嗎?」靳月捂著肚子,盡量與他保持距離,「說完了,我就該回家吃飯了,我家相公會著急的。」
「什麼相公相公,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宋宴猛地扣住的胳膊,聲音狠戾,「靳月,你是本王的小王妃!」
他這發了狠的力道,疼得靳月當即倒吸一口冷氣,生怕他把的胳膊都給擰斷了,當即呼痛,「你放手放手,疼疼疼……疼啊!」
宋宴駭然回過神,忙不迭鬆了手,「你也會疼?」
靳月紅著眼眶,咬著下,「我又不是鐵打的,為什麼不會疼?小王爺,您若是想拿人尋開心,自去找那些漂亮姑娘,何必招惹我這個有夫之婦?好玩嗎?」
「難道本王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明白?」宋宴步步近,眸猩紅。
這倒是把靳月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去,麵上的漸漸散去,「我聽明白了,可是小王爺,我不是您口中的靳月,我生在衡州長在衡州,沒來過京都,更沒進過燕王府,您認錯人了!」
後微涼,已經在了牆壁上。
宋宴雙手抵在的兩側,一雙赤瞳,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像極了要吃人的狼,「你是!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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