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周鈺回到長安。

可能是小半年沒見，剛看到久別歸來的父親，小太子是一臉懵然的。

謝宸在他呼呼的小屁上拍了兩下，“去吧，你父君回來了。”

“”小太子沒，低下頭繼續玩麵前的玻璃球。

周鈺好懸沒有一口老噴出來。

一顆老父親的心臟，差點沒了餃子餡兒。

“明曦！”謝瑯忍著笑喚了兒子一聲，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沖兒子勾了勾手指。

小傢夥雙手撐著地毯，小心翼翼的站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沖著謝瑯走去。

其實並不喜歡長公主，當初在國公府的時候，自己這個三夫人從未被長公主放在眼裡。

可是又激長公主，畢竟這些年若不是有寶兒的存在，難保能活到現在，而寶兒則是的外孫。

周鈺眼神和的看著蹣跚走路的兒子，跟在他後麵上前去。

邊走還出手在旁邊護著，生怕不小心摔著。

走的時候兒子還很小的一團，回來就已經會走路了，憑白錯過了那段好的日子，周鈺心中很是愧疚。

將人抱在懷裡，等到周鈺上前，謝瑯又塞到了他懷中。

小太子傻兮兮的看看母皇，再看看父君，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是你父君，才離開多久就不記得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父君對你多好呀？比母皇都要好。”

“”周鈺哭笑不得，“乾嘛和孩子說這個。”

“實話。”謝瑯低頭繼續看奏章，“給你了，比起鬨兒子，我更喜歡看奏章。”

周鈺沒說什麼，他可是真的想念兒子了。

當然妻子也想，不過還是要等到晚上纔好行。

小孩子，哪怕很久沒有看到父親，可是玩了一會兒之後，立馬就悉起來了，謝瑯見狀，也沒有瞎心，把所有的心思放到政事上來。

“你去滄州那邊，可知道那邊的百姓都打過天花疫苗了？”

“基本上都已經打過了，明曦呢？”

謝瑯看了眼兒子，“明兒你帶著他去醫院吧，也該打疫苗了。”

“好。”

當夜，周鈺抱著妻子，紓解了長久以來的，最終惹得謝瑯早朝都沒了力氣。

上午他和蘇潁告了假，帶著兒子去往醫院打疫苗。

小傢夥可是有些日子沒有出宮了，此時被父君載著來到醫院，一路上別提多興了。

來到醫院裡，這邊人來人往的，事實上不管在什麼時代，醫院總是最忙碌的時候，全年無休，想要休息還得和同事換班。

停好電車，周鈺來到後座將兒子抱出來，大步的走進醫院。

葉尋此時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辦公，聽到敲門聲，讓人進來。

“在忙？”周鈺問道。

葉尋循聲看過來，瞧見他們父子倆，笑著起上前，“把小太子帶過來了？”

“打天花疫苗。”

葉尋一聽，也的確到時候了，“跟我來。”

前後約麼半個時辰，周鈺抱著眼眶通紅的兒子和葉尋在辦公室閑聊。

小太子委屈的在父君的懷裡，小鼻子還一一的，他剛纔可是差點沒嚇壞了。

還用力掙紮來著，可惜力氣沒有父君大，全程被鉗製的死死的，都哭鼻子了，父君也沒撒手。

他討厭父君。

心疼的將兒子抱在懷裡，看到他可憐的小模樣，周鈺輕輕拍著兒子的背，讓他趴在自己懷裡睡覺。

“醫學院那邊怎麼樣，聽說學生沒有招夠。”

“比起前年的確是了幾十個人，沒有大礙，總的來說還是能夠應對的，再有三年，差不多各地就能保障最基本的醫療繫了，維穩是不問題，目前我正在帶人進行風寒特效藥的研製。”

“進展如何？”周鈺問道。

察覺到懷裡的兒子朝著自己蹭了蹭，大概是覺得有點冷了，周鈺起取了一條雪白的薄毯給兒子裹上，這是平時葉尋在辦公室午休的時候預備的，臨走的時候再還給他。

“總算是沒有白費，不過至也需要個一兩年纔能有把握，正好你回去問問陛下，我已經記下來了。”他將一個本子遞給周鈺。

周鈺翻看了兩頁，點點頭答應下來，“過幾日讓人送給你。”

“行，別忘記就好。”

在這邊待到快中午，周鈺才帶著兒子離開。

一路上，小傢夥迷迷糊糊的沒有醒過來，回到宮裡，就被安置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睡得甚是香甜。

午膳後，夫妻倆坐在一起聊起了葉尋的事，還不等未來跳出來，羅福全快腳進來。

“陛下，適才宮外傳來訊息，長公主，沒了！”

“”謝瑯微微瞇起眼，“什麼時候的事兒？”

羅福全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態度，垂眸恭敬回道：“來人說昨兒晚上長公主就不大好，迷迷糊糊的一直拖到半個時辰前。”

謝瑯對謝嬛是半點也無，哪怕兩人都是出自姚太後的肚子，謝瑯到底也是換了裡子的。

若今日羅福全不提起來，都忘記大周還有個長公主呢。

不過如今謝嬛死了，他的兒子，也能夠給一個自由，終究先不起什麼浪花來。

“你在宮裡陪著明曦，我去那邊看看。”

周鈺點點頭，“宮裡需要準備什麼？”

“一個沒權勢的長公主罷了，什麼都不需要準備。”

帶人來到長公主府，謝嬛的兒子姚俊賢此時正跪在榻前，麵容哀傷。

看到謝瑯進來，眾人趕忙額頭伏地，齊聲見禮。

“大夫怎麼說的？”謝瑯有很多年沒有見過謝嬛了，上次還是在姚太後靈前，不過即便是最後次，兩人也鬧得有些不愉快，實在是謝嬛的心思有些暗。

常年伺候謝嬛的嬤嬤啞聲道：“大夫說公主常年憂思，鬱結於心，以至於寢食不濟，最終導致氣衰竭，虧損而亡。”

人都死了，謝瑯也不會在謝嬛骨未寒的時候，說些風涼話。

不管背地裡如何的詛咒痛恨自己，至沒有犯到自己麵前，謝瑯本就不在意。

“羅福全！”

“奴婢在！”羅福全躬上前。

“派人在長公主府設靈，停靈七日後葬公主墳。”

“奴婢遵旨。”

長公主府的嬤嬤聞言，麵一愣，然後想說什麼，到底是沒有敢開口。

倒是姚俊賢此時跪在地上，仰頭對謝瑯道：“陛下，能否讓母親與父親合葬？”

“是你的要求，還是謝嬛的要求？”謝瑯麵清淡的問道。

姚俊賢低頭咬了咬，“是母親臨終前的意思。”

既然是謝嬛的意思，謝瑯自然也不在意，“你父親的墳塋可不如公主墳來的氣派，當年姚家的況，你應該是聽你母親和邊的人提起過，而且墳塋還是在盛京，千裡迢迢的趕回盛京下葬，你自己沒問題？”

姚俊賢也知道麻煩，可既然這是母親的願，他自然是要滿足的。

“謝陛下恩典。”

瞧著姚俊賢如今的樣子，比謝宸都要小好幾歲，可子已然沉穩的不像話了。

如今謝嬛一死，公主府也沒有別的長輩支撐，剩下他一個孩子，到底是不妥。

礙於這是姚家人，謝瑯肯定不會多上心。

“羅福全，給盛京那邊去信，讓姚三夫人帶著孩子回京。”

羅福全躬領命。

上前垂眸看著床上的謝嬛，全瘦得已經皮包骨，眼窩深陷，已經慘白毫無，臉上的麵板也因為瘦弱而覺老了很多。

下人已經給換上了一套素白的錦緞，瞧著寡淡素凈。

“給換上長公主的製式朝服。”謝瑯也不是個不近人的，人已經死了，最後的麵，給就是。

嬤嬤聽到這句話，再次低頭向謝瑯謝恩，聲音抖。

謝瑯都親自過來了，接下來，京城裡的命婦也都紛紛來送謝嬛一程。

若謝瑯對長姐的死都不在意，們肯定也是不敢來的。

作為大周長公主，靈堂本不應該如此“寒酸”，可是這位長公主卻是罪孽深重，如今陛下還能以這般規製來理，已經是給了長公主麵了。

姚俊賢也知道自己出，可是也沒什麼可抱怨的，這些年每日裡聽著母親抱怨，他心中已經煩不勝煩，比起對謝瑯的恨意，早已經被母親的念唸叨叨給打的煙消雲散。

可說起來，到底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今謝嬛不在了，他似乎真的就無親無故，孤單一人。

“嬤嬤，姚三夫人是誰？”深夜，守靈的時候，姚俊賢問邊的嬤嬤。

嬤嬤張了張，啞著聲音道：“姚家曾經有四位老爺和三位姑，其中大老爺是公子您的父親，和二老爺都是老夫人嫡出，三老爺和四老爺是庶出。”

“當年姚家被抄家滅族，幾位老爺無一倖免，長公主被，二夫人被砍頭，三夫人和四夫人則被發配。”

姚俊賢也沒有再問別的，他也知道謝瑯這位姨母之所以招姚三夫人進京，想來是幫著他撐起門戶的，他現在年紀畢竟還小。

勤政殿寢宮，一番**過後，周鈺問起了長公主府的事。

“姚家那孩子，你準備如何置？”

“該如何便如何，現在還在讀書，府裡沒有個撐門立戶的也不行，我讓人給盛京那邊去信，將姚家那位三夫人招進京城，和那孩子一起住著。”

姚家當初被砍了不，同時流放的也不，可是還活下來的不多，姚三夫人算是一個。

“要帶著那孩子進京？”周鈺問道。

“是啊。”微微蹙眉，“當初沒想到這一天，那孩子按照輩分，可是要喊姚家小兒一聲舅舅，就看那姚三夫人如何理了。”

“大概是不會瞞著。”周鈺關上燈，將人塞進被窩裡，“不管這些了，早些休息。”

五日後，姚三夫人接到了當地縣太爺的信。

將人送走，回到家中開啟書信，裡麵的容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當然京城是肯定要去的，這可是皇命，隻是的“兒”，卻不知該如何說明白。

“咳咳咳”一陣短促的輕咳，間走出來一個瘦弱纖細的子，臉蒼白，相貌頂多算得上清秀，常年喝藥，上還有淡淡的藥香味。

“娘！”看到姚三夫人在堂屋發呆，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

姚三夫人回過神來，看到兒，趕忙道：“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兒沒事，娘有心事？”

靜靜的看著麵前的許久許久，才道：“過兩日，咱們要去長安了。”

“去長安做什麼？”不解，難道他們在長安還有親戚？可是從未聽娘提及。

“你有親戚在那邊，他的母親過世了，隻餘下他一人，娘不放心，咱們一起搬過去，和對方一起生活好不好？”本想說“舅舅”的，可是也擔心兒接不了，隻得先暫時瞞著。

肯定是沒有意見的，們母子很深，自然是母親去哪裡，跟著去哪裡。

三日後，縣衙那邊派了一輛電車過來接人，這還是朝廷給配的。

既然是陛下要求的，一路肯定是府安排馬車，至於吃喝，這個也是要關照的。

信上麵有地址，去到後隻需要拿著信找姚俊賢即可。

隻是幾日後抵達長安長公主府，府中隻餘下三五個看家護院的家丁婆子，姚俊賢已經帶著長公主的靈柩返回盛京了。

“您就是三夫人？”一個滿臉褶子，氣神沒餘下幾分的婆子看著們娘倆問道。

姚三夫人點點頭，“小公子可說何時回來？”

“這一來一往，差不多也要月餘。”那婆子恭敬的把母子倆請進去，安置在後宅的一個南北通的房間裡，“小公子臨走的時候代了，讓三夫人您住在這裡，這後麵的幾個院子都是您住著。”

“麻煩了。”姚三夫人帶來的東西並不多，裳也都是再樸素不過的了，雖說沒有補丁，可也絕對和華麗不沾。

如今姚俊賢不在府中，下人們也不敢多事，隻等人回來再做決定，他們隻需要在這段時間好好伺候著就是。

長公主的奴仆，隻有管事嬤嬤知曉姚家的事，其他的人在一開始就在公主府伺候，沒有去過姚家。

“娘，咳咳咳，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了嗎？”小姑娘輕聲問道。

來到一個新地方，雖說下人態度很好，可是小姑娘卻覺得不自在。

這宅子雖然比們家要大得多，看著也華麗的太多，可總覺得到都冷冰冰的。

姚三夫人給倒了一杯溫茶，放到兒手中，“寶兒乖，日後咱們就住在這裡了，這裡的小主子是你的堂哥，等堂哥回來，要和好好相知道嗎？”

“兒明白。”小姑娘乖順的點點頭。

晚膳還算是比較盛的，到底是初來乍到，府裡的人也不敢怠慢。

再說小公子臨走的時候也說過，日後府裡就需要這位三夫人撐著了，也就是說以後他們都得在三夫人手底下做事，現在若是不打起神來好好伺候，日後小公子回來，他們難免吃掛落。

小丫頭第一次吃到這麼盛的晚餐，一時間倒是把來到這裡時的排斥緒給製住了。

晚飯過後，母子倆來到前堂，在一堂偏廳裡有個小佛龕，裡麵放著謝嬛的牌位。

姚三夫人拉著寶兒跪下，“寶兒，給長公主磕頭。”

“是！”小姑娘忍著間的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公主，我帶寶兒來看您了。”點燃三支香，拜了拜，然後到香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