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的那些大臣面慘白，卻不得不齊齊用抖的手舉起酒杯，言不由衷地抖著聲音符合：“千歲爺英明。”

“呵呵……。”百里青放肆地大笑著仰頭飲下酒。

隨後，他懶洋洋地用戴著鎏金甲套的小指輕佻地颳著西涼茉的臉頰。

“怎麼，茉兒，你不是最膽大妄爲的麼，如何不喜這般人間都不常見的畫面呢？”

西涼茉嘆了一聲：“師傅，您要以此震懾那些膽敢揹著你做小作，勾搭天理教的朝臣何苦拖上我這樣一個無辜的路人甲呢？”

有人天生殘暴，喜歡腥屠戮以爲樂事，殺人只爲取樂，譬如歷史上不君王都是如此，但這裡面的人絕對不包括百里青，從今天開始明白，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有更多的深意。

百里青狹長的魅眸裡閃過一微訝，隨後指尖輕拂過西涼茉頸項上出來的雪白，輕佻地探過薄薄輕跳的脈搏，輕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你可聽過曹殺楊修之故？”

西涼茉一怔，當然知道，楊修是曹的行軍主簿，世稱“筆下龍蛇走，中錦繡”，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但曹在他三番兩次看穿自己的意圖後卻毫不猶豫地殺掉了他。

所謂過剛易折，慧極則傷，不外如此。

眉間忽然跳了一下，握的手裡浸出淡淡的薄汗，怎麼忘了，這些上位者，是最不喜自己的意圖無人知曉，但也更恨別人隨便看穿自己的意圖。

西涼茉沉默了片刻，脣角微彎：“楊修是曹的屬下，徒兒卻是您的徒兒，若無能承鉢之能，豈非辜負了師傅？”

“哼，巧言令。”百里青冷嗤一聲，忽然暴地住下一擡，力道之大幾乎讓西涼茉忍不住擰起了眉，迫直視面前那最腥詭譎的場景：“若你真的聰明，就給本座好好地看著這些人的下場，不要以爲爲師寵著你，就肆意妄爲，乖乖聽話，否則……。”

“否則師傅便要讓徒兒爲那些殘中的一部分麼？”西涼茉冷冷地道，聲音，卻著毫不屈服的嘲謔。

百里青支起子，靠近西涼茉的臉頰，用尖銳的犬齒咬著的耳垂，吐氣如蘭：“爲師知道你不怕死，爲師也捨不得取你的命，但爲師會很樂意讓你折了翅膀，爲本座關在籠子裡最寵的小鳥兒。”

西涼茉子一僵，握了拳，咬了脣不說話。

百里青看著西涼茉冷漠的神，魅眸含笑：“你不過是個小雛兒，自然是不知風月，一個小小的斥離蠱算什麼呢，就算爲師不能你，可卻一樣有千種法子與你日日共人間牀榻上極樂之事。”

西涼茉沉默著，彷彿被嚇到了一般，終於還是婉轉低道：“師傅，徒兒錯了呢，您有什麼吩咐，徒兒自管去做，再不敢違逆您了。”

人要懂得順應時事，如水流一般，順勢而行，今日低頭，不過是爲了明日的擡頭予以對方更痛快的反擊，這一點比誰都清楚，所以願意低下頭來，求他。

但總有一日，一定會把百里青這張漂亮的臉蛋，揍得他娘都不認識他是哪顆蔥的。

百里青脣角揚起一頗爲滿意的弧度，有幽微的水流在他純黑得沒有一明的眸間流淌，一隻手忽然輕佻地探進的襬，有一下沒一下子地著的細膩的雪背。

“很好，爲師召你來，便是有事吩咐你去做。”

“師傅請講。”

“這些日子，你和你家老頭兒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別跟你家老頭子鬧僵了，我要你得到他的信任，若能爲他最信任的人最好。”百里青懶洋洋地道端了一杯連公公送上的酒品了一口。

“師傅，您是想要……。”西涼茉微微擰了眉，想了想還是道：“師傅，若是靖國公府邸出了點通敵叛國或者其他要滿門抄斬，流放三千里的事，恐怕茉兒也未必能再爲您效勞了。”

並不是愚蠢的人，再討厭靖國公府邸，但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今並沒有積蓄到足夠的力量能夠離靖國公府邸的影響

百里青欣賞著歌舞，脣角微勾，長如翅的華睫羽在他白皙若細瓷的臉頰上落下的影，深不可測：“靖國公可是國之肱骨，這北境大門還要靠他給朝廷守著，本座自然不會自毀長城，爲師只是想要他上的一件東西而已。”

“是。”西涼茉不再多問，利落地應承了下來。

百里青睨著，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乾脆，也不問爲師想要什麼，靖國公可是你的父親。”

“師傅若想告知茉兒，自然會說，若是不想，又何必多問，徒兒可不想做楊修。”西涼茉淡淡道，語氣頓了頓，又漠然地道：“至於父親？茉兒何曾有過什麼父親呢？”

百里青玩味地看著面前的，對護自己的人，以摯心以待，對待辜負自己，和敵人便十倍以報麼？

這樣子果然對他的胃口。

臨行前，百里青扔給一本書，讓細心練習，若有不懂再讓何嬤嬤來問。

西涼茉收好書，忽然問：“師傅，既然你方纔並沒有中毒，爲何卻吞下了那枚斥離蠱？”

百里青慵懶地笑笑，眸仿若深綿夜空間飄的浮雲，讓人不：“因爲爲師很想知道我的徒兒到底要送爲師什麼大禮，人生多無趣，多點兒挑戰，多麼有趣。”

西涼茉默然，也許當初就不該扔斥離蠱，就該扔一把豆，毒不死他，也拉死這千年老妖！

走出了滿是腥味的閣樓，過了棧橋，何嬤嬤早已領著一頂青小轎在棧橋前等著，一見，便細細打量一番，確定沒有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神溫而帶著一歉疚：“郡主，快上轎吧。”

西涼茉頓住了腳：“嬤嬤，等一等。”

說罷，一轉，扶著一顆柳樹，再忍不住地吐了起來。

那些腥場面，估計要讓今日是吃不下飯的了，也就是百里青那樣的妖人才有這麼恐怖的手段去震懾有叛逆之心者。

何嬤嬤著手絹，讓人端來熱茶，心疼地道：“郡主，嚇到了吧，快喝點熱茶。”

在何嬤嬤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對西涼茉投注了一些超乎主僕與監視者的，竟然已經對這一次的事瞞著西涼茉而到愧疚。

西涼茉看了一眼，聲安：“嬤嬤不必疚，您到底是千歲爺的人，沒有千歲爺的命令自然不敢告訴我的這一次的行。”

何嬤嬤更爲歉疚了。

卻未曾看見西涼茉眼底閃過的幽幽芒，總有一天，會讓何嬤嬤因爲這日積月累的歉疚之心而爲自己所用的。

……

西涼茉換了衫回府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白珍已經領著個小丫頭在一邊等著了。

微微挑了下眉，也沒有多問，只若尋常一般與白珍一道回蓮齋。

回蓮齋的路至今雖然已經修整了，而隨著西涼茉地位的不斷提高，這裡來往的人也多了許多，但因爲地偏遠，所以總不如去別的路上熱鬧。

西涼茉終於開口了：“白珍，什麼事，說罷。”

白珍這才低聲道：“回小姐，是林夫人領著韓蔚公子來了，宣閣那邊的人抱與奴婢，瞧著國公爺也在做陪的樣子，約聽到們提及郡主婚事，所以總覺得有些不對，便來與郡主先行通報，造作提防。”

韓二夫人的宣閣換了一批，已經不比從前那樣防守，西涼茉早早地了自己的人在裡面，雖然也只是端茶倒水與灑掃的二等丫頭婆子，一些要消息聽不到，但總歸還是能探查出一些消息的。

的婚事？

西涼茉脣角彎起嘲謔的笑容，這位二夫人果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西涼丹日日吵鬧，西涼仙如今還躺在牀上於危險期，竟然還有心思計較著對付？

真是不知該贊心堅韌又或者愚不可及！

“咱們且等著，本郡主的婚事豈是他們想要決定就能隨意決定的。”西涼茉想了想道。

何嬤嬤卻沒有那麼樂觀，有些猶豫地道：“沒錯，小姐已經冊封了一品郡主，上了皇室玉蝶，按理說宗親該由陛下或者皇后娘娘的旨意來指婚，但也並不是所有的宗親貴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指婚的，譬如國公爺上了摺子，皇上和娘娘若並沒有其他規劃打算，多半都會順著應下了。”

西涼茉皺了皺眉，竟然是這樣麼？

“行了，咱們靜觀其變，就算們想擺佈我的婚事，總不會是這一兩日就定下來的。”

主僕一行人剛回到蓮齋，就見著院子裡站著紫與紫英兩個韓氏邊新進的一等丫頭正與白嬤嬤說著話。

見著西涼茉回來，兩個丫頭連忙上來見禮：“見過郡主，今日林姨媽與表爺到府裡來了，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前來請郡主到宣閣參加小宴的，國公爺也在呢。”

西涼茉聞言，不由一笑，果然是說曹，曹到呢。

“好，我且換衫便過去。”

西涼茉換了家常的衫，重新挽起髮，便領著何嬤嬤與白蕊、白玉一同前往宣閣。

剛進宣閣，便聽見一道頗爲高的子聲音在說笑，了過去，一個穿著撒金翡翠綠水雲紋半臂配同窄袖錦緞上裳，寶藍百褶的容長臉婦人正與靖國公說著什麼，旁邊一名穿著白底黃繡雲紋的長袍的斯文俊秀公子不是韓蔚又是誰。

那婦人見了，竟起迎了上來親熱地拉住的手，出個親切和藹的笑容：“喲，這是茉姐兒吧，這麼些日子不見，倒是出落的愈發標緻了，遠遠看著，還以爲是哪仙山瑤池的仙子呢，還是我這妹子與國公爺會養兒呢。”

西涼茉心中冷笑，這一位還真是自來，林姨媽的大名，自然是聽過的，來府邸也不是一次、兩次，卻何曾見過西涼茉？

不過這一位林姨媽並不是韓蔚的親生母親，是韓蔚的繼母，自己生了個兒子，但兒子並不，子不好就罷了，還整日裡遊手好閒，喜歡鬥走狗。

倒不若韓蔚，反而早早地中了舉人，今年春闈又中了進士，如今已經是翰林院的七品編修。

林姨媽覺得自己那小兒子不氣候，反而是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大兒子可以依靠，所以早年雖然不怎麼搭理韓蔚，但後來對韓蔚還算是很不錯的。

“林姨媽。”西涼茉彷彿有些害似的低頭喚了一聲，亦規矩地給見了個晚輩的福禮。

“乖。”林姨媽笑盈盈地褪下手腕上一個金鑲玉的鐲子給戴上，算是見面禮，又拉著到自己邊坐下。

看著人齊了，銀嬤嬤便讓人開始往屋子裡擺上飯菜。

“表妹。”韓蔚看著面前，有些地低低喚了一聲。

眼前的一鵝黃繡白梅落英的襖，襯托得容，比起前些日子的子似乎略微長開了些，也稍微盈了一些，越發顯得眉目幽溫婉，就像上繡著的梅花一樣，宛如一株開在深谷裡的幽香的梅花。

“表哥。”西涼茉對著韓蔚淡淡一笑。

韓蔚看著麗的表妹，那是他一直暗中喜歡的，曾經姑母一句話讓他絕了對錶妹的念想。

可是不知爲何姑母又改了主意，如今父親也同意了，今日陪著二孃過來，就是爲了他與表妹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