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戲中戲:錦瑟(一)秦瑟瑟知道一個小,那是秦沛民瞞著秦太太的。
這位富甲一方的紳士會週期的造訪一做「如意樓」的戲園子,自己一個人,誰也不帶。
秦瑟瑟也想聽戲,可是任憑再怎麼央求,再怎麼耍小子,爹就是不帶去。
於是秦瑟瑟決定自己的跟著去。
「奉伯,勞煩你走快些,跟了我爹。」
拉黃包車的奉伯有些為難:「不是,小姐……」
「快點,要跟丟了!」秦瑟瑟有些著急的道,「就停這裡吧,誰也別告訴。」
輕巧的從車上跳下來,搭配洋裝的小皮鞋在青石板路上崴了一下,嚇得奉伯趕上前去扶,秦瑟瑟嫌臟似的甩開他的手:「不用你管。」
奉伯訕訕地收了手,卻聽秦瑟瑟又急促的囑咐:「記好了啊,誰也別告訴。」
秦瑟瑟拍拍子,小跑著,的跟上了秦沛民的步伐。
戲園子很大,正中心一個鋪著紅毯的戲檯子,下麵是一排排的長板凳。樓上的包廂卻四麵都用紗幔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這能看得見戲檯子上演什麼嗎,秦瑟瑟心中犯嘀咕。
管事的老媽媽看到秦瑟瑟一個小姑娘走進來,拿帕子遮住嗤嗤的笑,接著著巾子的邊角一甩,逗小孩似的說道:「喲,像您這樣的小姐怎麼來我們這種地方啊。」
秦瑟瑟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不解道:「不就是個戲園子嗎,我爹能來得,我怎麼就來不得了?」
「你爹?」
「呶,」秦瑟瑟藕似的指節斜斜的沖前方一點,直朝著秦沛民的背影:「我跟著我爹來的,的,你不要告訴他。」
又從子兜裡出來幾張紙幣來,看都不看一眼就塞給:「這些給你,你放我進去,誰也別告訴。」
秦瑟瑟就這樣尾隨著秦沛民,落座在了戲檯子下長板凳的邊邊角角。
天漸漸黑下來了,倏忽地,戲檯子側邊傳來幾聲鑼鼓的聲音,明晃晃的一束燈打下來。
秦瑟瑟聽到有人說:「好戲要開場了。」
於是也學著別人的模樣,抻著脖子往戲檯子上去看。
前後臺相接的簾子被開了一線,走出來了個神仙似的人。
頂著滿頭珠玉,邁著細碎的步子,裳上綉著細細的金線,袖邊是折三疊的雪白水袖。
撚著指頭一個眼神看過來,一雙眼睛裡好像裝了個故事,多又無,彷彿視線都化作鉤子,隻一眼就看得人心裡鉤去一塊。
秦瑟瑟半張著坐在那裡,眼睛直直的盯在臺上,看呆了。
「好漂亮……」
「那可不,今天晚上這可是錦瑟姑孃的戲。」
唱旦角兒的錦瑟領盡瞭如意樓的風頭,咿咿呀呀的開了嗓,聲音稱不上多麼驚艷,可是就是人移不開眼。
唱到盡興的段落,臺下便有人零零散散的開始往上扔銀洋。
「開始了開始了,不知道今晚誰能……」
「嗐,別浪費錢了,沒看見前麵坐著那位嗎?」
「哪位啊?」
「就是那個秦沛民啊,今天晚上錦瑟肯定是他的了!」
「他也來這裡啊?」
「那可不是,他月月都來,一來就要錦瑟。」
「……」
秦瑟瑟豎著耳朵聽,前麵兩個人的聲音被振聾發聵的好聲吞沒,錦瑟唱著唱著,突然停了。
眼如的掃了一週,屈下子來,染著艷紅蔻丹的長指甲點在地上,輕描淡寫的拈起了一張寫著什麼東西的紙。
秦瑟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是在競價。
再接著,觀眾席上站起個人來,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父親站起來,座兒們一陣歡呼。
錦瑟揚起那張紙朝四下展了展,接著從那座高高的紅戲臺上走了下來。
蔥一樣白的手指、染著紅蔻丹的指甲,就那麼輕飄飄的落進了秦沛民的掌心裡。
秦瑟瑟反應過來這座戲園子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場所了,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的父親。
可是的父親看不到,秦沛民滿腔的心思全都在錦瑟一個人上。
錦瑟卻看到了,那秋水似的眼睛一轉,七竅的心思一,不知道猜出了什麼,有些壞心思的勾起紅艷艷的。
單手勾著秦沛民的皮腰帶,朝著秦瑟瑟的方向飛挑了一眼,那一眼又又,挑釁的意味十足。
秦瑟瑟看得呆了,臊紅了一張臉。
好一陣子,回過神來,卻學著家裡的下人一樣一口啐在地上,不練的小聲罵:「呸,不要臉。」
……
秦瑟瑟還沒有想好怎麼把這個小告訴秦太太,北平就先一步了。
從這個月開始,整個北平都過上了提心弔膽的日子,秦沛民手下的商鋪關了好幾間,不過他不是個例,滿大街都是一副荒蕪景,到都有日本兵闖進來,吆五喝六的要抓抗日分子。
隻有如意樓的得了親日的軍閥庇護,還紅紅火火的開著戲,暫時相安無事。
「現如今教堂也不是好去了,唱詩班的學生都日本人給……」秦沛民的聲音漸漸的變得有些哽咽,「我就這麼一個兒,眼瞅著自也難保,實在是沒有路子給找別的去了……」
秦瑟瑟的頭被按得低低的。
秦沛民推了一個盒子給,金條、大洋、鑽石首飾。他不缺錢,可是再多的錢在這世道下,又有什麼用呢?
錦瑟接了他的盒子,隨手從裡麵揀出一副翡翠的鐲子,青蔥翠綠的看得人心醉。
把鐲子套在腕上,接著手去把秦瑟瑟扶起來。
秦沛民知道,這意味著同意了。
「謝謝謝謝,」他微微佝僂著子,語無倫次的道謝,「錦瑟姑娘,你對秦某有大恩,我……」
錦瑟背過去:「不就是個小丫頭嗎。」
「你放心,隻要有我在這如意樓一天,保證護得這小丫頭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
用染紅的指甲勾著秦瑟瑟的臉頰:「小丫頭,你什麼名字?」
秦瑟瑟瞪大著眼睛目送著父親離開的背影,眼眶裡盛不住的淚水流下來:「我……秦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