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救場年晚會之後一直到春節之前的一段時間,唐澤沒有再給許春秋安排別的工作。難得的長假才持續了短短三五天就又被打斷了。
一別數日,許春秋再一次見到傅老爺子,是在華娛傳的會客室裡。
「快進去吧,聽說是老爺子特意過來要找你。」小白對許春秋說道。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接著推開了會客室的玻璃門,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傅老爺子看上去有些著急,助理給他斟的茶就擺在桌麵上,茶都涼了也一口沒。
「傅老,有什麼事您直接讓書來找就行了,您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傅老爺子直了背:「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你聽說過《同十三絕》嗎?」
……
各個衛視的年晚會偏重商業,幾乎都在爭搶著邀請流量明星偶像上節目,而春晚則不盡然,中央對傳統藝漸漸重視起來,再加上春晚龐大的、遍及各個年齡層的眾,京劇理所應當的在其中站得一席之地。
這一年春晚的京劇節目,就做《同十三絕》。
《同十三絕》原是晚清畫師沈蓉圃繪製於清緒年間的一副名噪一時的工筆重彩肖像畫,畫中所繪十三位人,皆為同治到緒年間馳名京師的京劇名角兒,也是後世公認的中國京劇藝的奠基者。從「徽班領袖、京劇鼻祖」程長庚,到「伶界大王」譚鑫培,再到梅蘭芳的祖父梅巧玲,群英薈萃相聚一堂,共同促一場饕餮盛宴。
這場難得一見的企劃幾乎是彙集了這一代最頂尖的一批京劇表演者,這些大師們提前好幾個月開始準備,期間前前後後五次綵排,一路順利的過關斬將,把節目保留到最後,偏偏在臨近演出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故。
第一個開場演唱《穆桂英掛帥》的邱月白邱老闆倒了嗓。
做這個行當的京劇演員們還照著舊時候戲園子裡的法,相互之間尊稱一句「老闆」
「諸位,實在是不好意思。」邱月白沙啞著嗓子說,「大夫說是上呼吸道染,恐怕沒有辦法上臺了。」
的聲音丟了原有的圓潤,有些沙沙的在空曠的排練廳裡回。
負責跟進這個節目的楊導演慌了神:「開場壞了嗓子,節目怎麼辦啊,這都第五綵排了,還有個一週多就要上臺了。」
唱《鎖麟囊》的杜老闆道:「倒嗓是大事,誰能預想到這樣的突髮狀況呢。」
唱《紅娘》的錢老闆也附和說:「是啊,現在首要的大事是看有誰能把這個缺口給頂上。」
「師父退了徒弟頂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知邱老闆的兩位徒……」
兩個室弟子麵麵相覷,被趕鴨子上架的推到了臺前來。
誰知才試了幾句就明顯聽得出來欠了火候,就算拋開了唱的不說,單論儀態這一點恐怕都上不得檯麵,不是口長得太大就是兩眼無,連邱月白的十之一二都及不上。
邱月白坐在臺底下看兩個學生站在那裡獻醜,看著看著,摔了手裡的東西:「就這樣讓他們頂我上臺去?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楊導演原本聽不懂這其中的優劣分別,聽到邱月白這麼一說,急得抓耳撓腮起來。
「不是,那可怎麼著是好?」
「咱們這個節目可是特意跟總導演通好的,你們當初告訴我京戲必須當場唱纔有韻味我才特意去爭取的,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開麥的節目之一,現在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要不幹脆也和別的節目似的,不開麥得了。」
「那不就是唱雙簧嗎,因為我一個人掉了鏈子,害得所有人都要背著唱雙簧的擔子。」邱月白不樂意了。
氣氛再一次陷了僵局。
楊導演正打算要說些什麼活躍氣氛,隻見助理湊上來說:「楊導,傅汝傅老爺子也過來了,還帶了個年輕的姑娘。」
楊導演簡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快快快,快請進來。」
傅老爺子背著手走進來,眼睛銳利得鷹似的,許春秋保持著半步的距離跟在他的後。
臺上正排演的老闆們相視幾眼,估著傅老爺子八也是為了開場《穆桂英掛帥》這個缺口而來的。
他順著側邊的臺階上了那個搭建起來的簡易檯子,又招手示意許春秋也跟著上來。
「給諸位老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小許老闆,許春秋。」傅老爺子有些記不得許春秋的年歲了,於是扭頭,「今年多大來著?二十,二十一?」
許春秋頷首回答:「二十。」
邱月白斜著眼睛瞧了一眼:「還沒有我的弟子大呢,老闆不至於吧。」
「你讓頂替我,這輩分上合適嗎?」
之前開過口的杜老闆也跟著問了起來:「這是您的弟子?傅家班什麼時候收了這麼一號人,以前怎麼沒見過?」
接著他也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裝模作樣的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你不就是那個去年和傅老一起唱《武家坡》的那個藝人嗎。」
在場的大都潛心唱戲,很接流行文化,因此有一眼認出許春秋的。起先隻以為是個模樣漂亮的後生,現在一聽見還是個藝人,眼神就全都變了。
楊導演兩眼放,激的剋製著往前去的衝,藝人好啊,藝人更顯得現在的京劇文化兼收並蓄、海納百川不是。
可是其餘的人卻麵複雜的神,懷疑、不屑、輕蔑、鄙夷,種種緒摻雜在一起,毫不掩飾的施加在這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上。
「藝人怎麼了,能唱戲不就行了,」傅老爺子有點不痛快,開口懟道,「放在幾十年前,我們這些唱戲的不也是藝人?」
「是,藝人是沒有什麼。」邱月白這一次沒有問傅老爺子,而是轉頭問許春秋,「姑娘,都會唱點什麼啊,師承誰啊?」
「我是唱旦的,隻要不是偏門的劇目,我大多都會唱幾句。」
許春秋不卑不的答了的問題,卻偏偏對師門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