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五年三月,都府雙流縣潤和鄉花村東南方一緩坡最高,知縣孫克敵一手叉腰,一手指點著遠和四周,正在對邊圍著的數人代著什麼。
三月正是南方春雨連綿的季節,天空正飄著細雨,放眼去,田間地頭都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漫山遍野的綠中,一團團正在盛開的各種花朵夾雜其間,田地裡有穿著蓑笠的農夫正在驅趕著耕牛勞作,整個場景如同一副清雅的畫卷一般,令人不深深陶醉其中。
“俞明,接下來這段時日怕是要辛苦你了!若是縣衙公事不多時,我也會尋空來此幫襯與你!
這個時節正是育苗移植關鍵時期,為防鄉民懈怠,須得有縣衙長常駐於此,一是方便管束監視,二也能做好組織巡查!
等你留駐三十日後,本會安排楊縣丞前來替代與你!
此事事關我雙流縣今後百年發展大計,也乾係到治下百姓之收,我等為朝廷命,一定要將其當做頭等公務待之,切不可輕忽!”
孫克敵轉頭目視一位比他還要年輕的員,神鄭重地說道。
為了行走方便,他將所穿的青服一角掖在腰帶上,一雙皂薄底快靴沾滿泥濘,白襯也是濺了不泥點。
崇禎二十年,已經二十六歲的孫克敵以從六品的高階,被吏部分派到都府雙流縣擔任知縣,到現在正好四年整。
孫克敵中試後在戶部觀政不到一年,正趕上朝廷發起的大規模移民計劃的關鍵期,吏及文人大量缺失,在征得時任閣次輔的父親孫傳庭同意後,孫克敵毅然投到了這項宏大計劃之中。
冇想到這一乾就是五年。
在這五年中,孫克敵與在原國子監中結識的幾位好友一道,撲下子放低段,深最基層百姓當中,認認真真做好手頭每一項政務,力爭使每一名有接的百姓能夠平安到達異地,併爲後續繁瑣的安置出力獻策,在民間和場中積累了深厚的人,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好評。
按理說五年辛勞和突出的政績,在移民計劃大致完時,應當被授予更高的職和更好的去,但誰也冇想到,孫克敵的授第一站卻被放到了都府,並且隻是擔任知縣一職。
這讓他的一眾好友都為他深不平,並且普遍認為是皇帝對首輔有所不滿,刻意打其子以警示孫傳庭之故,要不然為何前首輔之子溫侃被拔擢到從四品高位,而現首輔公子卻隻授了個知縣呢?
知道幕的孫克敵對此卻是坦然置之,接到任命後當即收拾停當,與同被授予雙流主簿一職的好友**道一起赴任雙流。
孫克敵之所以於授一事冇有怨言,是因為他接到了父親的親筆書信。
孫傳庭在信中對他五年來的作為表示滿意,但同時明確告訴孫克敵,吏部授時本打算給他一個更高職位,並且所任之地也是江南繁華之,可最後卻被孫傳庭擋住了。
孫傳庭在信中坦言,為閣輔臣之子,他一舉一都是眾人矚目,如果單單因在移民事務裡取得一些政績便貿然拔擢太過,那對他將來的仕途並不是一件好事。
溫侃雖然得授四品高,那是因為他年齡更大,授更早,資曆更深,並且所取得政績也是實打實的,這是孫克敵無法相比的。
而隻有讓孫克敵外放為某地主,並且在任上取得驕人的政績,那將來再行拔擢,其他人再有意見也是無話可說。
總而言之,孫傳庭希兒子把全副心投到政務當中,為將來更遠大的前程打下堅實基礎。
作為孫家長子,孫克敵維繫家族榮耀的擔子可是不輕。
數年來,孫傳庭的兩名妾室先後為他生下三子兩,孫克敵的妻子也為他育有一子一,原先子嗣不旺的孫家驟然間變得人丁興旺起來,照此勢頭髮展下去,再過數十年,孫傳庭這一枝就會變一個大家族。
人口繁盛對於一個家族來說當然是大好事,因為這不僅僅是傳宗接代的問題,更意味著其中或許會有更多人才湧現,隻有人纔多了,家族的榮華富貴纔會在最大程度上得以延續。
等孫傳庭致仕之後,他這一枝幾十年的榮辱興衰就寄托在孫克敵上,這也是孫傳庭對長子刻意打的原因。
他希這個很有出息的長子在仕途上走得更穩,步子不要過大,要積累更多的政績和名氣,將來自然會得到提拔和重用。
孫傳庭今年才五十八歲,距離致仕還有十二年的時間,等他退休時孫克敵也剛到四旬年紀,隻要不出大的意外,孫克敵五十歲之前閣冇有任何問題,一門兩代閣參讚機務,這在曆史上極為罕有,也足以為流芳千古的一段佳話。
至於將來是誰拔擢孫克敵閣,孫傳庭是絕不會提的,這可是犯大忌的。
儘管今上寬容仁慈,但牽扯到那個位子,可就到天家的逆鱗。
當年嶽飛要不是上書懇請宋高宗趙構早立太子,也不至於被構陷致死。
不過,孫傳庭等重臣卻是知道,今上對權勢並不太熱衷。
在最近一次召集閣臣議事結束時,今上甚至半真半假的慨,等到他們這批老臣致仕歸家,他也打算把皇位於太子,然後趁著康健,帶著周後等人遊遍天下景,悠悠林下,不負來人世間一遭。
對於皇帝的這個話題,重臣們都選擇了沉默不語,就連一向忠直的盧象升也不敢接茬。
孫克敵對父親信中表達的意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現在欠缺的就是拿得出手的政績,資曆也確實太淺,之前取得的那點績,在大佬的眼裡本不值一提。
若是現在依仗父親的權勢登上高位,將來一旦出錯就會稱為被他人攻擊的目標,不如沉下心來在任上踏實做事,用他人無法比擬的政績來打下升遷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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