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春去秋來。兩年時間一晃就過,如今已是大宋宣和十年的初夏時節了。
自端午之後,一場豪雨就襲擊了京畿地區,七八日裡,大雨幾乎都不見停的,這讓各河道水位紛紛告急,尤其是臨近東京的黃河一段以及汴河水位更是比往年高出了尺之多,都快要從河堤壩頂漫過來了。
而多日的大雨又使得東京城裡出現了大規模的澇,哪怕城市下方有著如蛛網般集的排水渠,可依舊無法把大量的雨水給排空了。如此一來,不是外城,就是城,乃至於皇城之都是水澇患,幾可行舟。
這對如今已完全掌握了朝政大局的孫途一黨來說自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這幾日裡,無數員都在拚盡全力照應全域,孫途更是一連三日都留在樞院中居中指揮,未曾見過自己的家人半麵,不員更是急得滿燎泡,好不辛苦。
五月十七,中午時分,一個雖然有僕從幫著戴傘,可依然被大雨澆了落湯的員匆匆蹚水進了樞院,求見孫途:「下工部尚書徐珵參見太尉。」
正和手下書吏說著話的越國公太尉孫途很快就在裡頭應道:「徐尚書不必多禮,有什麼話就先進來說吧。」
「是。」徐珵也不客氣,迅速大步而,見了孫途又略作欠後才說道:「太尉,黃河那邊剛傳來訊息,有一小段河道出了缺口,幸虧發現得及時,才堵了回去,但是前方的沙袋卻已不足,需要再從城中調撥。」
「這等事你就不必專門來請示本了,直接由你自己決定便可。」孫途笑了下道:「你再轉告那裡的將士和吏們,隻要這次能守住黃河不失,他們個個有功,本,還有朝廷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是,下記下了。」
「還有你。」孫途又看了這個才四十齣頭的工部尚書一眼:「徐尚書,你是由我特意從郎中職上超擢拔起來的,可不要讓陛下和天下人所失啊。不是黃河那邊,城外汴河也是不容有半點差錯的,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再不會有任何人說你的尚書之位是僥倖得來。至於你想要什麼支援,錢也好,人也好,也好,本都會敞開了供應,不必有任何負擔。這兩年我大宋朝廷歲日增,這些米糧財貨不正是為防萬一嗎?」
徐珵一聽心頭更是大定,同時又滿是激地抱拳道:「下明白,我定竭盡所能,不讓太尉失。不過還有一事,下委實不敢下這個決心啊……」
孫途笑著看了他一眼,迅速明白過來,他之前那些話都隻是鋪墊,這才真正題:「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一切當以大局為重。」
「是這樣的,據我工部幾名長於治水的員測算,這場雨再下下來,我東京城必然承不住,尤其是位於西邊的金明池水位不斷抬升,已了懸在西城的一個大水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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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所差錯,那就是塌天之禍。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主開金明池一角,把水引瓊林苑和附近那片莊園,隻是無論金明池還是瓊林苑都是皇家所有,而那邊的幾十莊子又都是朝中員的產業,所以……」
聽出他的為難,孫途嗬嗬笑了起來:「原來你是為此而來。這金明池和瓊林苑是皇家所有不假,但這東京城難道就不是天子居所了嗎?豈能因小失大,不顧我東京百萬生靈的安危了?至於那些莊子,更不必理會,你這就持我手令,調一路軍前往金明池,按你工部專人的意見行事,不必有任何顧慮!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讓水患進一步加劇,絕不能讓城中百姓再災害!你,能做到嗎?」
這等完全放手信任的表現讓徐珵整個人都是一陣激。作為一心隻撲在建築工事上的技僚,他的心思要比絕大多數朝臣單純得多,此時當即拱手道:「下定不負太尉所託,若真出了差錯,我願以命相抵!」
「唔,去吧,好生把事辦好了,留著你的命好為國效力。」孫途又沖他一笑,擺了擺手。等這位工部尚書轉出門,兩人才發現門外又多了一名略顯狼狽的員,而且赫然是政事堂參知政事沐!
兩年後的今日,沐的職依然隻是政事堂的二把手,上頭還有個一把手的宰相李綱。但其實,天下人誰都知道他纔是政事堂中真正說了算的人,至於那位年高德劭的李相公,卻隻是個擺設,十天裡倒有八天稱病在家,剩下兩天就是到了政事堂也幾乎不過問正事,隻是喝茶聊天而已。
經歷了兩年前那場對朝廷的洗之後,孫途及其部下人等幾乎把朝廷的軍政財三權全部攏在手裡,至於李綱這樣的重臣也就跟泥塑木雕差不多了。
「見過大參。」徐珵來到沐跟前,很是有禮地拱手道,後者也笑地沖他回了一禮,然後問道:「怎麼樣,這幾日很辛苦吧,我等的家命可都在徐尚書你一念間啊。」
「不敢,大參說笑了。不過各位都可以放心,至短時間裡,下可以確保東京城的水勢不會再有抬升了。」
「那就好,一切拜託徐尚書了。」與對方略作寒暄後,沐才進門來,和孫途稍稍見禮後,才開口道:「江南一帶已有確切訊息傳來了,這兩年間推行去古文一事雖略見效,但依舊遇到了不小的抵製,尤其是當地不名士,更是屢屢當眾反對,說這是有辱斯文,顛覆千年道統的大錯事。」
孫途麵不改地應了聲:「還有呢?能讓你親自跑這一趟,那裡鬧得應該很是不小吧?」
對於棄古文而用白話文科舉考試,並將之推行到府公文往來的一係列政策,孫途到底還是有些過於樂觀了。事實上,自打這一決策下達之後,就遭到了各地僚士紳階層的瘋狂抵製,如今兩年下來,依舊困難重重,就連被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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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寄以厚的江南地區,況也不容樂觀。
沐苦笑了一下:「還有的事,你且看看這份新送來的奏表吧。」說著,把藏於懷中未被雨水打的一份奏表遞了過去。
孫途接過開啟一看,兩條眉便迅速絞在了一起,臉也變得一片沉:「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都開始武打進衙門裡去了,誰給他們的膽子?真當我孫途過了兩年就吃齋唸佛的善人了不?」
沐再次苦笑:「畢竟這事將讓他們大損傷,這些地方士紳,尤其是書香門第之人自然不肯放棄了。」
「是啊,他們多代以來就是憑藉著這一壟斷優勢來統治當地,把百姓充作自家奴僕。而一旦沒了那所謂的道統,他們的子弟今後還憑的什麼做人上人?」孫途冷聲道:「但我就偏不能讓他們這麼把持一切,既然做了,就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兩年來,我已把好話說盡,也該是時候殺殺他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與我為敵是個什麼下場了。」
「太尉,你這是打算用強?就不怕當地再起子嗎?」
「哼,一群書生酸儒而已,能濟得什麼事?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秀才造反三年不,就憑他們,能拉起一支一萬人的隊伍就算是超常發揮了。這兩年來,天下百姓日子越來越是好過,又豈是他們說反就能反得起來的?」
頓了一下後,孫途又道:「這樣,你給駐守江南的林衝去一封信,讓他暗中派人與那些跳得最兇的傢夥接,鼓他們起事,然後該怎麼辦,他應該就能明白了。」
聽到這一對策,沐的眼皮陡然就是一跳:「太尉,這麼一來,牽連的人可就太多了……」
「殺一儆百,兩年下來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和這些人相說好話是沒有半點用的,就得用霹靂手段,把他們殺怕了,他們自然就會乖乖聽命。要我說,他們就是屬陀螺的,就是欠!」孫途說這話時,眼中的殺氣卻是掩都掩不住了。
沐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相勸,隻是輕嘆一聲:「看來咱們到底還是無法擺用強啊。如此一來,將來史書之上……」
「這個你完全不必擔心,真若事,話語權就不可能再在他們手中。他們為何拚了命要反對我費古文,不就是因為史書什麼的都由他們來寫嗎?可隻要咱們定下的規矩推行開來,當天下百姓都能寫書作史時,他們又如何還能汙衊於我?所以你隻管大膽放手去做,勝利終究將是屬於咱們的。」
「好吧,哎,隻希江南的子能更小些吧。」沐點頭,正要告辭,外頭又是一人快步而,赫然是唐楓。
隻是如今的唐楓整個人的氣神與兩年前已大不一樣,變得極其斂沉,就如一口深藏於鞘中的利劍,一般人看著不到什麼力,但悉他的人卻能清晰到一不一樣的鷙之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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