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清早,開封府府衙前,孫途再一次來到了這裡。縱然心裡對如此安排多有疑議,他也隻能接現實,先把如今到手上的差遣給辦好了。
今日守在衙門前的兩名差役在看到大步而來的孫途時,臉上都現出了警惕之來:「這小子怎麼又來了?可得看好鳴冤鼓,別讓他再胡來了!」他們正是去年孫途帶人揭發張家罪行時守門之人,為此可沒吃掛落,對這個年自然是印象深刻了。見其徑直而來,兩人趕滿臉提防地就迎了上來:「衙門重地不得胡來!」說話間,更是把他給攔在了外頭。
孫途有些疑地看了這兩人幾眼,他還真不記得這兩名差役的模樣,但還是抱拳笑道:「本孫途是奉令前來開封府衙履職的。」
「你是朝廷員?」兩名差役依舊帶著疑心,上下打量著對方,看他的年紀實在不像能得差遣的樣子哪。孫途倒也不以為忤,隨手就取出了自己的誥與相關文書在兩人麵前一亮:「我可是有憑據的。」
這下兩人才終於信了他的份,趕拱手作揖連連謝罪:「孫人恕罪,小的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您請進。」
孫途沖他們一笑,這才繼續往裡走去,隨後便在大堂附近攔住了一名吏詢問起府尹的下落來。這位卻一搖頭:「府尹如今還在參加朝會呢,而且本衙都頭一向都由薛通判署理,你去通判廳便可。」
聽到這話,孫途心裡就咯噔一下,知道可能要遇到麻煩了。當日他可沒讓薛遠朋難,縱然自己沒做錯什麼,但終究會讓對方心存芥,現在自己了薛通判的下屬可沒好果子吃哪。
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照規矩來了,便在謝過這人後,門路地就轉進二堂,直奔通判廳而來。在廳外,他就被人給攔了下來,表明份後,纔有人先行進去稟報。
此時的薛遠朋才剛到衙門不久,正打算理手上的公務呢,就有人稟報說外頭來了個前來履職的都頭求見。對此,他倒也沒有太作多想,每過一段時日開封府衙都會進出一些吏手下,他都已經習慣了,便點頭道:「他進來說話。」說著便繼續看著手上文書。
直到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在底下說道:「下孫途參見薛通判。」他才隨口說道:「你是從哪裡調來我開封府的?以前是做什麼的呀?」話出口,才隨意抬眼向前去,隨即人便愣住了:「怎麼是你?」
在整個開封府裡若論誰對孫途的印象最深,自然要數他薛遠朋了。畢竟這等敢以民告且告的可算麟角了,而這又是在他手上辦事的案子,也讓他為此多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薛通判自然忘不了這個搞事的年。
孫途心中苦笑,但還是如實將自己的職和份都說了出來,最後將相關文書雙手奉上:「下也是聽調而來,還請薛通判差遣。」
薛遠朋看了幾眼上頭的容後,又是一陣頭痛。這不胡鬧嗎?從來就沒有都頭是有的,朝廷怎麼就會安排如此差遣?這不是要為難自己嗎?
一般來說,即便是開封府這樣的重要衙門,都頭也都是常名衙前裡有資歷有能力者頂上,如此員纔好差遣他們辦事。現在一個九品當了都頭,讓衙門裡一些吏都不好吩咐差事了,畢竟九品再小也是府麵。
還有,這等事衙門裡應該早就接到了相關通知纔是,怎麼自己竟全然不知?隻一皺眉,他就想起了一點,十多天前自己曾因病告假兩天,難道問題就出在這上頭?雖然當時回來後把積的公務都給理掉了,可一些不重要的文書公告卻被自己丟到了一旁……
無論如何,眼前這麻煩卻隻能由薛遠朋來應付,他隻能道:「既然這是朝廷的調遣,那就隻能讓孫……孫途你屈就都頭一職了。你可有表字嗎?」這麼一直稱呼對方姓名可太沒禮貌了,他實在有些不習慣。
「下字千裡。」
「好,千裡呀,雖然你份特殊,但有些話本還是得說在前頭,你既為我開封府的都頭,一些規製就得遵守,不然本定不會輕饒了你。至於你的差事,等本仔細與人商議後再作決定。」薛遠朋神嚴肅地說道。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這一事實,那就必須把規矩全立起來。
「下明白。」孫途忙答應道,心裡則暗嘆一聲,看來對方很可能要將自己投閑置散地坐冷板凳了。這也是場裡對付一些有矛盾下屬的常規手段,不給人職權就可以防止對方有出頭的機會。
「孫符,你先帶孫都頭下去悉我開封府衙門裡的環境,再給他安排一籤押房安置下來。」薛遠朋忙過一名下屬吩咐道。
這名與孫途同姓的押司忙答應一聲,便熱地將孫途往外引,並一路講解起府衙裡的相關所來。比如這位於左側的通判廳,以及與之相對的右側的府尹廳,還有其他一些相關的籤押房等等,倒是顯得頗為耐心。
孫途仔細聽著,表麵上看著還算聽話,這讓薛遠朋心下略安,不過心中的疙瘩還是存在的。畢竟那次的事給他造了不小的後果,此時對孫途有所提防也在理之中。
等過了兩個時辰,府尹從朝會回來後,薛遠朋便又趕過去探個究竟,因為這事怎麼看都存在著疑問,這是從未有過的任命哪。
如今的開封府尹姓韓名長洲,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年員,他的子也與長相有著幾分接近,無論做事說話都顯得慢吞吞的。
當聽到自己下屬的一番疑問後,韓府尹便笑了起來:「其實此事本早就該與你商量的,可因為當時你告了假才耽擱了下來。隻是沒想到這位孫人竟如此急,早早就來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既然有人運作了他進我開封府衙,他就得聽從我們的號令行事,遵循衙門裡的規矩。若是他真敢仗著份胡作非為,就是本也不會輕饒了他。」
有這句話,薛遠朋方纔輕鬆了些。隨後他又好奇地道:「為何朝廷會有如此安排?即便不給他差遣也在理中,怎麼偏偏將他調到了我開封府衙?」
「你應該早聽說了之前有人在樊樓大放厥詞非議我輩讀書人的事吧?就是這個孫途了。本來他是樞所舉薦之人,該是要大用的,可就因為樊樓一鬧,才讓他被眾人圍攻,最終把到手的差遣給丟了。但樞顯然不肯放手,所以纔有了這一安排。本雖然曾據理力爭,奈何終究是爭不過他哪。」
薛遠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之前那個在樊樓鬧事的武就是孫途啊!這讓他心裡越發沒底了,這傢夥還真是個鬧事的好手呢,現在到了自己手下又不知會幹出什麼來。至於府尹提到的什麼據理力爭,他本是不信的,自家上司怎麼可能去和貫正麵相爭呢?
果然,隻聽韓長洲又道:「這孫途份特殊,你可不要隨意安置,至要給他些差事才,如此纔不會有人找我們的不是。」
「下明白,我會安排的。」薛遠朋嘆了口氣應道。最好的應付手段是用不了了,那隻能再想其他辦法。可是,該怎麼安排孫途才能既讓自己出口惡氣,又不至於影響到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