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形容某一歌聲樂曲妙聽時總有人拿孔子聞韶樂而三月不知味，以及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來形容。本來這些說法多有誇張分，但現在彩舞樓中的一眾聽者卻是確確實實地生出了相似的來，全都一臉陶醉，久久未能從妙歌聲裡自拔出來。

直過了良久，纔有人還魂過來，隨即掌聲雷，喝彩不絕。孫途也加其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芒，這位李師師果然不愧被稱作京師第一花魁，其歌其舞都已臻化境，超過了其他歌舞姬太多太多。

而李師師在麵對如水般湧來的熱烈掌聲與喝彩時，則是一再地屈行禮拜謝，也把禮節做到了極，完全沒有某些花魁那樣高冷自傲的表現。這也正是最強的地方了，別的花魁還要用些拒還迎之類的手段來裝點門麵吸引男人的主意，可卻已完全不用如此做作，隻消做自己便可。

在一連謝了好幾次後，眾客人才終於重歸平靜，等候著欣賞李師師下一項表演。大家都知道懷諸多才藝，是歌舞自然不可能滿足眾人的需求了。可讓大家到意外的是，李師師今日卻並沒有讓人取琴或琵琶之類的樂上來，也沒有人拿出文房四寶來當場作畫寫字，而是團團地福下一禮：「諸位客，今日師師想尋一有才識者促膝一談，共度良宵，所以還請各位能展現自己的才華，作出好的詩詞來。隻要有好詩詞，師師不但會以重金相購，更會當場譜曲，編舞，以饗諸位嘉賓。」

當婉轉的聲音將自己的想法傳遞到每人耳中後，所有人都出了詫異之，隨後詫異又都變了狂喜，這可實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事了！

李師師的艷名天下誰人不知？可是又有幾人能真正親近於，更別提與共度良宵了。這是隻有傳說中的天子趙佶以及才名滿天下的周邦彥纔能有的好哪。而今日，隻要能出一首好詩詞來，便可得人青睞，如此好事的吸引力可實在太大了。

就算不和李師師真有那男之事，是與之同一室都足夠讓多男人趨之若鶩了。而且還連帶了另一好，若是能得李師師之眼，並讓當眾譜曲編舞，且歌且舞地將自己所做的詩詞給唱出來，隻怕這位的大名很快就能傳得天下皆知，就此為天下聞人。

名聲人可以雙收，這是多男人的夢想！所以當李師師說完這話後，眾人便全都低頭閉目，冥思苦想起來，看能不能一時靈一閃就寫出一首能人之眼的詩詞來。

孫途這邊幾名公子哥兒也都興地討論起來，有幾位還迅速拿出了幾首自己舊時所作的詩詞，問其他人覺如何，可得到的答案卻是不以為然地搖頭：「你這等寫來傳的詞句本就上不得檯麵哪。」

而沐此時卻是好一陣的長籲短嘆：「我向來隻治經義，卻本不怎麼會詩詞，當真是可惜了啊。不然說不定此番就能憑一首詩詞就能與李大家有親近的機會了。」

「二哥這話就太想當然了，你真覺著這裡幾百人裡能突然就拿出一首堪比蘇東坡，柳三變名作的詩句來？」孫途卻有自己的看法，並迅速加以點破：「在我看來這不過是樓裡人所想出來的炒作手段罷了。而且如此一來，還能增加李師師的格調，又省了許多心力，實在是太合算沒有了。」

雖然不懂炒作是個什麼意思，但孫途的話沐還是聽明白了，心中有些不滿，可一時又的確拿不出反駁的說法來。倒是一旁幾名同學，已經有人在沉一陣後大聲道：「有了，我有一句——人比花夜夜紅，昨日**立風中……各位以為如何？」

「額……」幾名同學一聽，卻不知該如何評價纔好，這等以花比人的寫法實在太俗太濫，而且後半句還有剽竊前人詩作的嫌疑。

可就在這些位不知該如何說纔好時，屏風的另一邊卻傳來了一聲嗤笑：「簡直是狗屁不通，一文不值，這也詩？當真是有辱詩字了！」

「什麼人？」那個作出此詩的公子一聽這話頓時就然而怒，呼地一下站起來，一把就將邊上的屏風給扯倒在地，惡狠狠地朝那邊看去。同時包括朱玉在的一眾同學也都滿臉怒地盯了過去。

剛才旁邊那些人就已對他們多有挑釁，隻因下方突然起了鼓樂才轉移了大家的心思。可這梁子卻沒這麼好解的，現在對方還敢發聲，就讓這幾位再忍不住了。他們可都是宦子弟，本來就心高氣傲，如何能得此氣？

孫途的目也隨之掃了過去，卻發現那裡端然而坐的居然也是五六名青年書生，此時一個個都用不屑的目回過來，其中一人更是冷聲道：「都說紈絝子弟最是無禮，我本還不信，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李兄不必生氣，一群井底之蛙而已，若不是他們出更好些，哪得到他們參加此次科舉？而且要不是他們能參加鎖廳試，我敢保證他們這些人就沒一個能中進士的。」

即便麵對眾人恨恨的目，邊上幾名書生依然上不饒人，極盡奚落之能事，卻是全不把朱玉他們放在心上了。

「你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如此奚落我等，真當本公子拿你們沒辦法嗎？」其中一個急脾氣的公子哥已經大聲嗬斥地想要衝過去了，卻被朱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胡兄且慢，他們都是士子，萬不能手。」

這話就如一盆涼水澆下，讓這幾名公子哥的怒火陡然就是一熄，還真不好手了。

宋人重文，尤其是重視那些待考的士子。雖然以這幾位公子家裡的勢力完全有辦法讓這幾名挑釁者吃足苦頭，可後果卻很難料了。因為他們本來在仕林中就沒好名聲，再被冠上仗勢欺人的說法後將來的前程可就難說了。而且不是他們，就是他們的家門，也必然會因此到影響，甚至被朝中某些敵人抓住機會攻擊，真正的得不償失。

所以說大宋確實是讀書人的天堂。要是尋常百姓敢如此招惹這些衙公子，隻怕立時就要吃足苦頭，到時就是家破人亡都不算意外。可當件變士子時，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孫途在旁冷眼旁觀，角微揚，出了一不屑的冷笑來。這些傢夥口中說得倨傲，可其實心完全就是赤果果的羨慕嫉妒恨了。再聯想到剛才，正是這邊有人提到鎖廳試的相關話題後，旁邊才會怪氣地來上一句。顯然，作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中的一員，他們對沐朱玉這樣能靠家世輕鬆取得功名之人懷著深深的見和怨念。

這時，邊上的夥計也已迅速作出反應，趕上前勸說：「諸位客還請息怒，如今李大家還在等著各位出好詩詞呢。」

李師師的影響還是相當不小的，一聽這話，雙方總算沒有再起爭端，朱玉他們更是就坡下驢，在狠狠地瞪了那些傢夥一眼後重新坐下。而孫途則似笑非笑地端起了酒杯來喝了一大口酒，這等文人相爭的事與自己倒是沒有半點乾係的。

可就在他以為可以置事外時，麻煩卻反倒找上門來了。那邊幾人又突然不屑地嗤笑道：「當真是沐猴而冠，一個鄙不堪的武人居然也配坐在此？」

「那不過是個阿諛奉承的蠢而已，許兄不必在意，沒得降了咱們的份。」

「有道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氣，武夫與他們倒也是般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