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目瞪口呆。

「至極！」十分認同。

雲胤傑一直覺得，自己有時候，這臉皮厚度已是有些過分，可今日這一比較，便覺得，小巫見大巫，原是自己見多怪了。

這都是從哪學來的？這林家可是書香門第...

以後惹，再次告誡自己，羅天佑抬頭看了墨清一眼，墨小姐難道得罪過這位林大小姐？可這兩人之間，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集之。

該是第一次見麵才對，墨家小姐，可不是天在外頭拋頭麵的。

樓上角落屏風雅間，好似有人被嗆到了。

「主子，可是這茶燙了？」明知故問。

忍住咳嗽，故作鎮定，「確實有些燙了。」這這一板一眼，還真像那麼回事。

「那主子別急，等涼涼在喝。」

樓下，一片寂靜被一聲劃破。

「放肆！下流！」環兒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妄為之徒，氣的臉紅脖子，指著林霜語一聲嗬斥，還頗有幾分氣勢。

到底是墨家小姐的丫鬟，比旁人家的丫鬟就是不同些，也是，墨家丫鬟可都是挑細選，甲乙丙丁等次分明的。

林霜語卻是一個眼神都未給，隻盯著墨清微笑以對，安靜等著答案。

墨家的小姐，怎是他這一句話便能挑的？

「好，若是公子能贏，便如公子所願。隻是不知，公子打算以何為彩？」墨家子，就算不遮麵紗，又如何？誰能說什麼？

輕巧了下摺扇，一派風流，「就以...這梧桐如何？小姐贏了，梧桐留下，便不算小姐要回去的，如此，倒也是雅事一樁。」

林霜語扇指林宏圖手中的梧桐，帶了幾分挑釁。

「這是要做什麼？這梧桐都贏回來了還打算還回去？」雲胤傑靠近林宏圖，低聲一語，羅天佑也挑了挑眉。

林宏圖抱著琴，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大姐姐不會輸，再說，大姐姐剛才喜歡，他已幫大姐姐贏來了，現在大姐姐要如何置，都是大姐姐說了算，高興就好。

這般無條件，不講道理的寵姐的，也是實屬罕見。

「閉，看著。」羅天佑低聲音讓對方安靜，既是看戲，就安靜看戲。

「好，公子當真大方，那邊一言為定。」梧桐，不放在眼裡，但是，這人今日三番兩次的有意針對，到要看看，這人究竟有多大本事，這般狂妄。

墨清簡一如既往，神平平，為長輩，既不阻止也不哼聲，端著茶，一口一口品著，好像，這世上，當真沒什麼能影響到他一樣。

雲胤傑拍了拍羅天佑的肩膀，然後拉了下林宏圖，「走。」

走？林宏圖不明所以，乖覺跟著走。

「墨公子，不知這可方便？」雲胤傑走到墨清簡旁邊，示意想要同桌。

墨清簡很隨和，「雲公子，羅公子，林公子，請！」不重不輕的一句話，全場都聽到了，天啊！

墨公子剛纔是喊...雲...羅...京都三公子？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啊，人群再次起來，今日來看熱鬧的，可是賺了個盆滿缽滿，就是不知，這林家兩位公子...是哪個林家啊？

不過不管是哪裡林家，應該都是大戶人家，否則也夠不上能與雲都候府和羅家的大公子同行，哎，怪不得敢出言無狀，原是有來頭的。

可墨家也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還是太輕狂了些。

屏風，客門也是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將擋在前麵的屏風給掀了，天啊，京都三公子啊，這是什麼運氣。

林公子？京都三公子？聽著旁邊貴小姐們的低聲議論，林允蘭也是意外，自然聽聞過京都三公子的名號，不計哪一個，這出就足夠讓人說道了。

都是真正的貴門公子，至於那林公子，雖不知是哪個林府，與自己竟是同姓，想必也是有背景的，小門小戶，哪裡敢這般大膽狂妄。

剛才那話，也聽真切了，若非今日這樣的場合，那位公子又說的一本正經，到像是調戲於人了。

隻是，剛才那小林公子的聲音，怎麼這般耳，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晃了晃頭，罷了，自己可不記得認識什麼貴門的林公子。

林宏圖不知道什麼京都三公子的，雲胤傑他們帶著坐下，他就坐下，反正大姐姐還要比試，正好坐下看。

不知這墨公子可還記得他們，若是認出來，那大姐姐扮男裝豈不是被識破了...這可怎麼辦？

萬一傳出去，對大姐姐名聲有礙。

小心瞄了一眼對方，見對方好似本沒認出自己，稍安了下心，禮貌點頭不出聲，應該是沒認出來，剛才他比試的時候，這墨公子也跟自己說過話，如果認出來了，應該會...

也是，人家是京都貴公子，貴人多忘事，想著，便也不張了。

比試再次開始，這怕是最後一場，卻也是眾人最為期待好奇的一場，如今更有京都三公子坐鎮，這氣氛瞬間就被烘托到了頂點。

「他們會比什麼？」

「拭目以待。」

樓上雅間，一老一，看來是看的真熱鬧。

「開始吧，小姐請。」挑了挑摺扇，林霜語已坐到墨清對麵，朝著墨清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可以開始了。

比什麼？所有人都好奇，剛才所有的比試，都是由挑戰者挑選，這一次反過來，墨小姐挑選。

不知墨小姐會挑什麼？剛才聽聞，這墨小姐自小習古琴，在古琴造詣上頗高，一曲求凰至今還不絕於耳，若是能再聽一曲，豈不哉？

「今日與公子比試之緣，皆因梧桐而起，不妨，咱們就論琴如何？」墨清瞟了一眼林宏圖方向，輕聲開口，聲音很是人。

沒想到，另外一個竟是傳聞中的羅公子，三個公子都聚齊了，這兩人也是因這聚才宴來的？

不管如何，今日這一場宴的目的已經達到，如果，能贏下這一場，便是完。

「論琴？」到是有些意思，隻是，確定選論琴？如此，到有些勝之不武了。

「沒錯，論琴，公子既喜梧桐，想必也是通琴藝，清也自小習琴，故此，也算公允，不過，今日不比技法，互相出題，論說古往今來之樂，如此，正好應了四雅中的琴、六藝中的樂，如何？」

「皆可，墨小姐先請。」林霜語一臉閑適，等待對方開口。

這邊看熱鬧的雲胤傑有些捉不了，不是說不會嗎？怎人家選了琴還這般爽快？

全場寂靜，都安靜的等看著最後一場比試，估著，也是最彩的一場，這位姓林的公子雖看不出深淺，可看這架勢，讓人不敢小看。

「既因梧桐起，那便從梧桐開始，剛才公子一見梧桐隻撥了一個音便說了句是梧桐沒錯，敢問公子，如何斷定？」墨清聲音輕緩，緩緩開問。

林霜語聞言瞟了一眼梧桐，這問題可是有些刁鑽，不過鑒賞名琴也算沒跑題，別的琴，可能說不到那般詳盡，但是梧桐...從小便是聽梧桐琴音長大的。

「梧桐也被稱為「凰木」，古有雲，栽下梧桐樹，自有凰來，梧桐木自古便是製作樂的良才，千年梧桐更是，用梧桐所製的琴，琴音清，空靈幽遠，最適合做古琴，剛才我撥弄了一下琴絃，音純靜，清古樸，正是梧桐琴特有的音質。」

「就憑這一點嗎？」

「墨小姐別急，梧桐木材有一種優、細膩的紋理，無需雕飾，自然圖案極，不易劈裂但木質，有不煙、隔、不易蟲蛀，容易染，相傳，琴師綠芙在製作梧桐琴時，曾不慎劃破手，滴木，染了木，因千年梧桐木難尋，綠芙隻能將錯就錯，畫了一支紅梅掩蓋，這便是梧桐琴紅梅所畫位置那般特殊的原因，另外，我能一眼斷定這琴是梧桐琴，是因為梧桐琴本就是綠芙留下的一首琴譜，是琴亦是譜，眾所周知，綠芙乃一代琴師，他最出名的一曲便是《空》，隻是這一曲，隻流傳下一個曲名，從未有人找到過曲譜，甚至有人懷疑，那一曲絕世之曲，是否真的存在過...」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著實有些累，這兩日，怎麼竟說故事了，待來日，了切所有事，還能安然活著，當個說書先生，約莫也能度過餘生。

提壺倒了杯茶，緩緩口乾舌燥。

「《空》？」四座皆驚，這名曲誰不知道？可也隻止於書中典籍樂禮文獻中，並未聽過有琴譜現世。

古往今來，不乏琴癡樂癡試圖想要找到《空》的琴譜，可是至今也沒聽這譜子問世過。

剛才，這人說，梧桐是琴亦是譜？這花的意思，是不是說，這梧桐琴上藏著一代大師綠芙的絕曲《空》？這怎麼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又是怎麼知道的，那曲又藏在哪裡？

墨清扭，目落到梧桐上，眼中全是疑，這怎麼可能？這琴也用過，音的確絕佳，歷經千年，琴隻有一點磨痕，剛才他說的那梅花圖的確是有，隻是琴譜？那琴一個字都沒有，何來琴譜。

「梧桐拿來。」林霜語看向林宏圖，放下茶杯招了招手。

確不擅琴，因為從學琴起，就隻學了一首，便是剛才說的《空》，娘說，這曲之所以未能流傳於世，是因為這曲，隻能用梧桐彈奏，所以，綠芙便把琴譜留在了琴上。

林宏圖將琴抱上，問都不問，林霜語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將琴送過去，輕輕擺放好安靜站到一邊，不管大姐姐要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

手落在琴絃上，孃的梧桐依舊如昔，隻是是人非了，手，琴音傾瀉而出，手掌開，平落在琴絃上，餘音散去，抬頭目在墨清簡上停下。

「一事不勞二住，那便請墨公子繼續做一回評判，眾所周知，墨公子乃才華橫溢，滿腹才學，琴藝造詣高深，一會，我會彈絕曲《空》中一段，勞請墨公子復彈，便知在下為所說，是否屬實。」

這意思，他當真會彈《空》，這曲子，真的有譜子流傳於世，就在那梧桐琴上？他如何得知的，那琴就擺在那，沒看有刻的琴譜啊，究竟怎麼回事？

總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胡說八道吧。

「古琴拿來。」墨清簡目正了正，朝自己的小廝吩咐了一聲。

「今日若能聽此絕曲，乃在下之幸，也是知音者之幸，林公子，請。」意思他已準備好，拭目以待。

在場所有人也是一樣，如墨公子說的，如果真能聽到一代琴世的絕世之曲，實在幸運。

隻是，大家此刻都是半信半疑，即便他彈出來了，墨公子復彈一邊就能斷定是《空》，畢竟誰也沒聽過啊，如何判斷？

林霜語放下摺扇，雙手抬起，麵上染了幾分虔誠之，娘說，焚香彈琴，條件允許之下是雅，但是，琴者，心中敬之更重要。

做不到如娘那般對待梧桐，對待琴藝，卻願守著心底那份敬畏之心。

千年古琴，一代名師的心，轉轉流傳至今，這琴本就承載了許多東西，它歷代主人對它的珍惜之，經歷歲月洗滌的古樸底蘊。

琴音響起，如空穀傳音，樸實無華，可細聽之下，竟讓人心間豁然開朗，如天空之遼闊，沒有華麗優婉轉的曲調，卻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跟隨音律放空一切，這時候，好似所有的心緒都不復存在，隻留自己。

音調平緩轉換，聽者彷彿到了雨，聽到了暮鼓晨鐘。

簡單幾個曲調，沒有複製高超的技法，卻已讓人無法自拔，就如心被音律控製了一般，琴音停止，猶不知醒。

收手，輕聲一嘆，許久沒琴了，沒想到，再次彈琴，竟是孃的梧桐，彈的是娘教的唯一一支曲子，手緩緩在琴上過。

可是，已不到娘留下的痕跡和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