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員外郎王家來人了,萬姨娘便渾發抖的往外頭看去。雖然相信此事一定不是沈冬菱所爲,可是如今所有的髒水都往沈冬菱上潑。王家若是要追究此事,定然會拿沈冬菱開刀。萬姨娘就沈冬菱這麼一個兒,焉能不心痛,可惜人微言輕,便是想要救沈冬菱於水火之中,也是無可奈何。
衆人面面相覷,沈老夫人道:“將王家人請進來吧。”
王家來人的是一個黑壯的婦人,還有幾名看上去地位不低的丫鬟。那黑壯婦人臉盤子生的本來就黑,一進門便是沉著臉,膀大腰圓,越發顯得讓人膽戰心驚。像是來興師問罪的一般。
而瞧見沈府裡萬姨娘哭著跌倒在地,亦是沒有半分容,衆人都意識到了什麼。沈老夫人蹙眉,正要說話,卻聽見那黑壯婦人道:“敢問府上二房萬姨娘在何?”
萬姨娘心中一跳,越是到絕。陳若秋反倒是鬆了口氣,若是對方想要拿萬姨娘來出氣,沈家是絕對不會護著萬姨娘的。陳若秋心中甚至想著,將萬姨娘這對母折磨死了纔好,竟將歪腦筋到了沈玥頭上,實在是不可忍。
思及此,陳若秋便笑著上前道:“不滿嬤嬤說,昨日府上之事,我們聽聞也十分悚然。萬萬沒想到三姑娘竟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我家玥兒卻是白白委屈了,府上大爺想來也十分驚怒。此事全由我們沈府教養不當,出了這天大的醜事,還願親家老爺夫人生氣之後,平心靜氣的想一想。我已經罵過玥兒對人太過輕信,這一出實在是......”
黑壯婦人卻是沒理會陳若秋的話,黑著臉又問了一遍:“敢問府上萬姨娘在何?”
衆人都是一愣,陳若秋沒料到這婆子竟敢如此給自己下面子。可是當著衆人的面,還得維持平日裡那副溫婉寬和的模樣,加之此事本就是王家害,便也不好說什麼。沈老夫人沉聲道:“地上跪著的就是萬氏。”
萬姨娘目哀慼之,那黑壯婦人卻出乎衆人意料的,手將萬姨娘扶了起來。非但沒有半分責罵不遜,反而態度稱得上有幾分尊敬,道:“大思念母親,大爺讓奴婢將萬姨娘接到員外郎府中居住。奴婢特來走這一遭,還老夫人準允。”
此話一出,榮景堂的衆人都懵了。
什麼大思念母親,大爺讓人將萬姨娘接到員外郎府中居住?
大是誰?大的母親又是誰?沈冬菱嗎?萬氏嗎?
陳若秋在看到黑壯婦人扶起萬姨娘時已經覺得有些不妙,聽聞此話更是差點厥了過去。沈萬臉一沉道:“親家這是什麼意思?”
那黑壯婦人倒也是個討巧的,瞧了瞧沈萬的臉,一臉疑道:“沈三老爺這話,奴婢不太明白。可否說的更明白一些?”
沈萬和陳若秋同時氣的有些憋悶,這婆子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明知道什麼卻裝傻。難道要他們自己說出來換親的話嗎?
沈萬和陳若秋說不出口,沈老夫人卻沒這個顧慮,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出,因而也不曉得害臊。就梗著脖子道:“親家這話就不對了,昨兒個親之時,咱們府裡的三姑娘和二姑娘換了親,嫁娘都變了,眼下正是商量如何解決此事的時候,你一個下人也敢裝糊塗?”
陳若秋和沈萬想要阻攔沈老夫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沈老夫人總有這樣的本事,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所有人都要結著的。沈玥的這一門親事,沈老夫人其實有些看不大上員外郎家,還想要沈玥嫁的更高一些,然而事實上,王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和人脈,遠遠高於現在沈萬所擁有的。這黑壯婦人表面上是個婆子,可是沒有王家人的授意,怎麼敢如此對沈家人說話?沈老夫人罵這婆子,分明就是罵王家人。王家人只會覺得沈家人沒有眼,亦是仗勢欺人。
黑壯婦人聞言,果然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落在陳若秋和沈萬的耳中分外刺耳。黑壯婦人疑道:“老夫人這是何意?換親一事從何說起?昨兒個大爺娶妻,新嫁娘懂事,很得王府上上下下喜歡,怎生老夫人還說起玩笑話了。”
很得王府上上下下喜歡?萬姨娘本就有些懵,一聽此話倒是心中一個激靈,陡然間生出一絕逢生的歡欣。的東菱聰明絕頂, 模樣又頂頂好,若是隻憑著昨日一夜便牢牢拴住王弼,有王弼護著,便是日後沈玥進門又如何?做個妾室也總好過去廟裡當姑子,更何況萬姨娘相信,沈冬菱總有一日會出人頭地。
陳若秋聞言幾乎被氣瘋了,這下子也顧不上沈老夫人說話說得無禮,便對黑壯婦人道:“王家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若是不喜歡或是生氣了便直說,何必這樣怪氣的。莫非還真要就將三姑娘當做玥兒過日子麼?”
沈萬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意外的看了陳若秋一眼。陳若秋這話說的比之沈老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到萬不得已,沈萬是不想得罪王家人的,尤其是這事還是沈家出錯在先。
那黑壯婦人轉向陳若秋,道:“沈三夫人這話說的奇怪,什麼二姑娘三姑娘。昨日大爺娶妻,娶的就是府上的二姑娘,二姑娘也很好,從來就沒有什麼三姑娘一說。”
陳若秋呆立當場。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竟然是王府裡認得是沈玥的份不假,可是......卻是沈冬菱的人?
讓沈冬菱頂著沈玥的份過活?這什麼話!陳若秋快要瘋了!
倒是一邊一直不敢說話的沈玥,聞言卻是終於鬆了口氣。心心念唸的就是沈冬菱代理自己嫁到王家,再將自己變被陷害的一方,乾乾淨淨的摘出去。最後被責難的是沈冬菱,吃虧的是王弼,沈玥卻是自自由由的一個人,或許還能博博同。
雖然現在王家未曾鬧起來,沒讓沈冬菱吃虧讓沈玥也有些不大滿意,不過能讓徹底擺這門親事,沈玥已經心滿意足了。
沈萬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黑壯婦人的態度顯然代表的是王家的態度。王家現在就要沈冬菱頂著沈玥的份活著,那沈玥怎麼辦?王家平日裡並不是這麼苛刻的人,莫非沈冬菱對王弼說了什麼?
陳若秋冷笑道:“好吧,就如你們所說的,嫁進府裡的是二姑娘,那我纔是二姑娘的孃親,好端端的,怎麼會將萬姨娘送過去,送一個姨娘過去,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萬姨娘有些惶恐的看向婦人。那婦人卻笑道:“是這樣的,大說,雖然與萬姨娘沒有緣關係,不過自來就與萬姨娘十分親近,眼下剛嫁到別人家去,十分不習慣,所以接萬姨娘過去小住。大爺心疼大,便允了。”
多麼面不改的說謊理由,卻還像是狠狠的一掌甩在三房臉上。尤其是沈玥,本來以爲沈冬菱嫁過去後,王家會因爲嫁了個庶而百般刁難鄙視沈冬菱,卻未曾想到沈冬菱居然在王家也混得風生水起。這與而言就像是一個莫大的諷刺。你不是不想嫁到王府嗎?抱歉!我們大爺喜歡的也不是你,大得人喜尊重,沒有你王府也一樣過得很好!
沈玥咬著牙有些不甘心。原先千方百計的想讓沈冬菱代替自己,可是看到沈冬菱竟然也許會得到王家喜時,沈玥又不樂意了。人大約是有一種奇怪的心裡,便是自己不想要的,也不想要讓別人輕易得到。
沈家所有人都愣住了,今日他們料到王家發現此事後會然大怒,會找沈府翻臉,卻沒想到王家是這個態度。王家好像非但不恨沈冬菱,這模樣,倒是對沈家三房十分不滿。明裡暗裡都是嘲諷。
陳若秋還要說話,卻被沈萬攔住了,沈萬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再登門解釋,這之前,還親家理智些纔好,不要被怒氣衝昏了頭腦。”
黑壯婦人笑道:“三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呢,眼下府裡熱熱鬧鬧,甜甜的,老爺夫人都很高興,說貴府養的兒那是極好的,又如何生出的怒氣,三老爺怕是多慮了。”
這黑壯婦人也是個人才,一句話直把沈萬也噎著了。拍了拍萬姨娘的手,笑著看向沈老夫人,道:“奴婢眼下這就將萬姨娘接回去,還盼著老夫人準運,大爺在府裡等著奴婢回去覆命呢。”竟是將王弼的名頭也搬了出來。
沈老夫人皺眉看向沈萬和沈貴,也察覺出今日之事有些蹊蹺,到底沈萬是沈玥的父親,萬姨娘又是二房的人,因此便只得向自己的兩個兒子拿主意。
沈貴拿不出什麼主意,沈萬面沉,卻是道:“既然如此,萬姨娘就跟著去吧,難得孩子有這份心。”這話說得不不,倒是令人脊背發涼。
萬姨娘半是驚喜半是惶恐,驚喜的是王家人似乎沒打算追究沈冬菱的過錯,惶恐的是並不知道眼下這一出是不王家人故意做出來的,或者只是爲了表達不滿故意激怒三房,到了最後沈冬菱還是要爲被犧牲的那一個。
黑壯婦人說到做到,在沈家衆人眼睜睜的目中將萬姨娘帶走了。榮景堂一片沉默,片刻後,沈老夫人冷然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家人這奇奇怪怪的態度,反倒比當面撕破了臉更讓人心裡不安。常在青了脣,似乎想說什麼,瞥見沈萬的臉後,到的話又咽了下去。
沈貴有些尷尬,原本是沈冬菱搶了沈玥的親事,他也想著將沈冬菱母給王家,讓王家和三房消消氣,不曾想眼下卻是這麼個局面。沈貴清咳兩聲道:“回頭我給冬菱修書一封,看看這辦的是什麼事!”
沈萬笑了笑,看向沈玥,輕聲道:“玥兒,你先跟我回房。”他轉頭又看向沈老夫人,道:“娘,王家這事不可妄來,待明日兒子親自登門致歉之後,想來事可以迎刃而解。叨擾您老人家,都是兒子的不是。”
“這哪能怪得了你呢。”沈老夫人嘆了口氣,語氣倏爾變得不悅:“都是這三丫頭,跟著萬氏那個賤人便也學的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又埋怨陳若秋:“你若是辦事認真些,也就不會被三丫頭鑽了空子!”
陳若秋本就因爲沈玥一事憋了一肚子氣,又委屈又心痛,此刻還被沈老夫人數落,便反駁道:“娘怎麼能怪我?我也沒想到三姐兒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娘將此事怪責到我頭上,未免太過糊塗。”
“你說我糊塗?”沈老夫人大怒。
陳若秋還說話,卻被沈萬一聲喝下:“夠了!”微微一愣,這麼多年,沈萬從未對說過重話,還是第一次對吼。沈萬道:“玥兒,隨我回房!”
沈玥訥訥的應了。
一邊的常在青將這一幕瞧在眼裡,脣邊浮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來。
沈玥隨著沈萬回到房裡,沈萬背對著不說話,沈玥以爲沈萬是在爲王家的事不悅。想著今日王家的態度,再想想沈冬菱也許得了王家歡心,眼下正頂著自己的份左右逢源,沈玥便是一萬個不滿意。道:“爹,那王家人分明就是仗勢欺人,不把您放在眼裡。今日說的是什麼話,以後若是三妹妹頂著我的份過活,那我又該怎麼辦?三妹妹搶了我的姻緣,眼下還要來搶我的份,爹,你可不能不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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