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方纔還氣勢洶洶的夫妻倆異口同聲的阻止了沈妙的提議。
“那二叔還要怎麼辦?”沈妙目掃過沈貴手上的那長的馬鞭,漫不經心的問:“還要請家法嗎?”
屋中人靜默了一瞬,沈玥不可思議的盯著沈妙。
連沈玥都看出來了,在威脅!
彷彿爲了映正衆人心中的驚訝似的,沈妙輕聲笑道:“二叔要是請家法也沒辦法,可我歷來就是個倔強的子,那歹人要我活活背了不屬於自己的罪名,待父親回來,我也定會想法子向衙門上告的。”
的言外之意就是:今日沈貴打了,日後等沈信歸來,必然會告上一狀,甚至會攛掇著沈信去衙門上告,說是告歹人,誰知道最後告的會是誰呢?
“二叔,你這家法是請還是不請,若是要請,就請快些。”沈妙清澈的眸中笑意點點,話裡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畢竟這麼多人,我也是逃不了的。”
簡直將榮景堂的一干人說土匪般的人了,彷彿下一刻便是要命人將沈妙按住打板子一般。
沈貴萬萬沒想到,他在場朝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認任何況都能如魚得水的應付,卻沒料到今日被自己的堂侄威脅。他倒不是完全想不出法子來應對,只是沈妙從頭到尾本未曾給他反應的機會,一直都是沈妙在說,越到後頭,鋒芒越厲,咄咄人,簡直讓人避無可避。
沈萬目中也閃過一詫異,他這二哥可是朝廷中的老油子,就算是那些政敵都不曾將他問的這樣狼狽過。而將他到這種境地的,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大房……果真是如此堅不可摧麼?沈萬的眸鶩下來。
“你……”沈貴臉皮都有些發紅。今日他本來就是一時氣怒之下的所作所爲,在他心中,沈妙仍然是那個唯唯諾諾又好騙的侄。就算是捱了打,真的被請了家法,日後連哄帶嚇,也不敢將今日的事說出去。誰知道沈妙搖一變,不知何時變了如此的刺兒頭,不僅沒有逆來順,反而反將了他一軍,讓他下不了臺。
若非忌憚著沈信,沈貴真的恨不得現在就宰了沈妙。
一直坐在堂上沉默不語的沈老夫人見自己兒子被到如此境地,著沈妙目中閃過一怒意,而後按捺下來,沉聲道:“夠了!”
廳中又是一肅,沈貴鬆了口氣,衆人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雖說對朝中和外事一竅不通,當年在後宅爭鬥中卻是個中好手。沈妙方纔應對沈貴夫婦的犀利讓都不側目。然而沈妙越是表現的聰慧,心中就越是怨毒。只是沈妙現在手裡掌握著沈清的名聲,甚至連威脅沈貴的事都能做出來。倒是讓沈老夫人暫且不敢輕舉妄。
冷道:“五丫頭,你二叔說的有理。只是這家法便也算了,念在你年紀尚輕,不過此事也算因你而起,既然大丫頭替你了罪,你便去祠堂跪著,替你大姐贖罪。從今日起足。日日在祠堂裡跪著抄佛經,什麼時候大丫頭好了,什麼時候你再出來。”
竟是要將沈妙一直關下去的意思了。
沈玥聞言有些失。還想看沈妙被家法的下不了牀,或者是被驅逐出家族的事呢。誰知道只是不痛不的關閉,要知道再過幾個月沈信回來,沈妙的足令自然會解開,到時候不是一切還跟從前一樣。
任婉雲也有些不滿,可沈妙方纔的那幾句話震得現在都不敢輕舉妄,此刻也是心裡一團,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雖然對沈老夫人的話頗有怨言,卻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便憋著沒說什麼話。
“哦,”沈妙的聲音微微拖長,那話語分明是極爲溫和的語氣,可不知道爲何,愣是讓人聽出了一種百轉千回的覺。道:“知道的,我會在佛祖面前,好好替姐姐‘贖罪’的。”
如今沈妙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有著別的含義,任婉雲不起了一層皮疙瘩。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便又只得捂著臉泣起來。
“行了行了,”沈老夫人也頗爲不耐,今日沒有拿住沈妙,讓心中像是堵了塊石頭。再看任婉雲哭哭啼啼的模樣,更是心中煩悶。就道:“老二,將你夫人領出去,榮景堂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你們都出去!五丫頭,你現在就去祠堂跪著,今日飯也別吃了!”
衆人依次告退,沈妙倒也沒在此事上計較太多,出了榮景堂,便往西院走去。
卻不知道自己後,衆人的目都落在上。
沈萬沉沉道:“五娘果真是長大了。”
“是啊。”陳若秋勾起脣角:“五娘這一次,可真的令人大開眼界。”
“娘……”沈玥輕聲開口:“五妹妹,有些可怕。”臥龍寺那波瀾不驚的神,暗中讓沈清吃了這麼打一個虧還能全而退,饒是沈玥也覺到了一恐懼。竟不知,那個從來好說話又蠢的堂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本事了?
“玥兒怕什麼?”沈萬了沈玥的頭,分明是慈的神,說出來的話卻是沉沉的:“不過是個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
沈妙果真如同沈老夫人安排的那般,進了沈家的祠堂。
沈家是武將世家,祠堂裡供奉的都是歷代先祖,這些先祖們在馬背上爲沈家打下了這樣一篇繁盛的家業,可惜到了這一代,沈家也是貌合神離,離敗落不遠了。
沈老將軍這一支,其實最初人丁是很興旺的。可惜在一次戰爭中,沈家幾個兄弟盡數陣亡,只有沈老將軍活著逃了出來。沈老將軍生了三個兒子,偏偏只有一個是走武將的路子。如今沈府表面上還是繼承著原先的榮,可是除了那威武大將軍沈信,倒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臣世家,說起來也是諷刺。
“姑娘可跪的麻了?”穀雨問。
驚蟄和穀雨也跟著進了祠堂。沈妙擔心任婉雲背地裡手腳,雖然之前在臥龍寺故意支開驚蟄穀雨,以至於讓兩人逃被滅口的命運。可碩大的沈府,本來就各自心懷鬼胎,倒不如放在邊,任婉雲手太長,也不敢明著手到面前。
“便是不麻,這地兒的溼氣也重。”驚蟄抱怨的看了小窗戶一眼:“如今本就落雨,地上積溼,這麼一跪落下病可這麼辦,再說了,他們簡直無理取鬧,這些事關姑娘什麼事,惡人先告狀,待老爺回來了,看他們還敢……。”
“你說兩句。”穀雨責備道:“若是被人發現,吃虧的是姑娘。”
沈妙笑了笑,不甚在意。
驚蟄想了想,又問:“不過今日也算是出人意料了,他們那麼多人去榮景堂,姑娘邊連個人都沒有,出來的時候竟毫髮無損,雖說跪祠堂也很糟糕,可比起奴婢心裡頭想的,已經好很多啦。”
進榮景堂興師問罪之前,沈妙是沒有帶丫頭進去的。是以沈妙的丫頭們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姑娘定是一人說服了他們一屋子人,”穀雨佩服道:“面對那麼多人尚且不怕,姑娘如今是越來越有老爺的風範了。”
那麼多人?沈妙心中失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沈府,不過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跳樑小醜。當初傅修宜要改立太子的時候,羣臣都站在楣夫人和傅盛的那一邊,的傅明那時幾乎被,穿著皇后的朝服,面對著金鑾殿上的羣臣,與那些羣臣爭辯,字字泣。
一人之力究竟有多微薄呢?就像明明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嫁的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卻連自己的兒子應得的東西都保不住。沒有一個人站在邊,而不能退後,因爲有要保護的人。
正因爲那一次沒有保住珍貴的人,這一次纔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殘忍?無?虛僞?狡詐?那都沒關係,只要刀尖對準的是敵人,只要倒下的是對手,過程殘酷一些,罪孽一個人擋了,又有什麼關係?
閉上眼睛,先祖的牌位就在面前,沈妙輕聲默唸:馬背上的先祖,倘若你們英靈仍在,請賜給我最利的箭和最快的馬,請保佑我手刃仇敵。
方唸完睜開眼,卻瞧見驚蟄眨眨眼睛看著,從懷中掏出一包點心來,笑道:“姑娘了這麼久,不吃點東西可不,奴婢這還有些點心,姑娘填填肚子也好。”
沈妙倒不會因爲沈老夫人下令便真的食。接過紙包,打開一看,不由得一愣:“這是……”
“這是在臥龍寺奴婢在姑娘房間裡發現的。”驚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姑娘當時將點心賜給奴婢,奴婢嚐了一塊後,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便捨不得吃完。回府後和姑娘到了祠堂,沒來得及從外頭拿吃的,就只剩下這些了。”
沈妙看著那緻小巧的點心,那是那也謝景行和夜談的時候留下來的。這麼想著,彷彿又看到雨幕之中,年英俊人的臉,還有那神莫測的份。
謝景行……沈妙沉,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
彩雲苑裡。
大夫剛走,喝過安神藥的沈清已經睡著了。
即便看過了好幾遍,每當看到沈清上的傷痕時,任婉雲都忍不住心如刀絞。那大夫是自己人,自然不會說出去,而他也明確的告訴了任婉雲,沈清上的傷太重了,並且神智已經不清醒,怕是要好好養些日子。至於爲何不清醒,自然是被嚇這樣的。
在那一夜,沈清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折磨,任婉雲不敢想。那一夜就住在沈清隔壁,甚至中途還聽到了沈清的呼救,可是以爲那是沈妙便駐足不前,結果生生讓自己兒被糟蹋了。只要一想起這些,任婉雲就悔的心肝腸子都在。
沈貴看了一眼牀上的沈清,似乎覺得極爲頭痛,轉就要走。
“站住!”任婉雲住他:“清兒如今都了這副模樣,你還要去那些狐貍院子裡嗎?”
沈貴好,屋中姬妾好幾房,各個貌溫,任婉雲厲害,將這些妾室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加之沈貴雖好,卻知道只有任婉雲能讓他路走的更順暢,出格的事也不會發生,所以平日裡任婉雲也懶得管他。男人嘛,都是一個德行,妾室不過是玩,何必和一個玩意兒計較。
可是今日,卻有些反常。
“你不要這般無理取鬧好不好。”沈貴有有些煩躁,今日他被自己的堂侄堵得啞口無言,豫親王那邊還不知日後是個什麼局面,會不會遷怒與他,想到這些,沈貴便煩悶的要命,這時候再看到沈清,便更是火上澆油。他的語氣便也有些不耐煩:“我留在這裡也沒用,倒不如讓我清靜一下,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想想想!”任婉雲一改往日顧全大局的子,尖聲起來:“你就知道想想想!清兒在你眼中究竟是什麼?如今了這副模樣,你這個做爹的卻是不聞不問,什麼也不管!在你心中,怕是本沒有清兒這個兒,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爹!”
話一出口,連任婉雲的兩個丫頭香蘭和彩都愣住了。平日裡任婉雲都能鎮定自若,便是沈清在臥龍寺出事,也能強撐著以大局爲重。至於和沈貴,更是從沒說過什麼重話,如任婉雲這樣理智圓的人,今日竟如潑婦一樣和沈貴吵架,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