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不令敲完一百零八響晨鐘,便正冠,好生打扮了一番,雪金邊公子袍、勾花暗紋踏雲靴,腰懸白玉帶,如瀑長發束起著玉簪,配上天生勾人的一雙桃花眼,出門時把宮巧娥給看愣了,跟著走路都有點心猿意馬。
以前許不令不怎麼打扮,長年素白袍,也就陪陸夫人出門的時候才會隆重些。
今天為了打聽賈易的訊息,得進宮去給太後道歉,這勢必是一場『險象環生』的仗,為了能勝算大些,許不令不得不隆重一點。
四匹大馬拉著奢華車架,穿過人聲鼎沸的朱雀大街。
古禮: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四匹馬拉的馬車在長安也很見,這是太後兄長蕭楚楊的馬車,可見太後為了請許不令進宮有多執著,再不答應,就該天子的輦登門了。
許不令在車廂中正襟危坐,麵容冷峻,手旁還放著一個盒子,裡麵是仙芝齋的胭脂水,雖然是陸夫人挑完剩下的,但也價值不菲。
車廂對麵,著宮裝的巧娥略顯侷促,不時起倒茶,眼神總是在許不令上一掃而過,卻又礙於禮節不敢直視。
許不令其實心裡也虛的很,想了想,輕聲開口:
「巧娥,太後這幾天可提起我?」
巧娥神微僵,眨了眨眼睛,滿臉都寫著『你還好意思說?太後做夢都在唸叨你』。
「嗯……太後近日,經常提起了世子,一直等著世子過去。」
「上次是意外,那幾首詩詞的出一言難盡,並非我有意期滿太後……」
巧娥微微欠,含笑道:「這個世子應該親自和太後解釋,婢子怕被攆出宮,實在說不上話。」
「……」
許不令頓時瞭然,點了點頭,隻覺得這輛馬車不是去皇宮,而是去考場。
車碾過白石長街,逐漸抵達皇城外,宮自外麵開啟了車廂的雕花木門,許不令微微俯走了出來,正下車,忽的聽到一陣銀鈴聲。
轉頭看去,鴻臚寺外走出一隊人,穿著類似苗服的服裝,和朝廷的小吏客氣說笑。
許不令年隻知道習武,來長安後更不經常走,其實見識並不算多。打量幾眼後,詢問道:「這是南越的蠻夷?」
因為百越是被許烈打南越的,許不令稱蠻夷其實都抬舉了,在西涼鐵騎口中,南越和北齊一直都是喪家之犬。
巧娥走出來,抬手攙扶許不令下馬車,聲道:
「南越使臣近日並未京,應當是南方的小國使臣。我朝對異邦小國向來照拂有加,送來些上不得檯麵的小東西,都能送回去價值不菲的山海奇珍,每每年關前後,便有不人進京討賞賜。」
許不令打量幾眼,基本都是雜魚。他為藩王世子,也不可能去接見外使,當下也沒有放在心上,乘坐步輦了皇城……
————
長樂宮後方的太後寢殿,幾天下來已經變了樣,花園裡多了個很大的鼎,也不知是從哪兒翻出來的,估計還是前朝的文,足有兩人高,下麵堆著柴火。
一幫子宮戰戰兢兢的守在殿外,側殿裡堆滿了從京城搜羅來的詩詞字畫,還有來自四海的奇巧件,幾個的流進去討好太後。
隻可惜往日很好哄的太後,這次不隻是煩悶那麼簡單,真的生氣了,飯都不吃,整天想要出宮去肅王府。
為太後,天子嫡母,要見天子都是把宋暨來長樂宮,肅王到了京城都得來長樂宮請安,那有親自跑去拜會晚輩的道理。
諸多宮自是不敢讓太後為這種小事出宮,勸來勸去,已經快找不到法子了。好在肅王世子懂事,今天總算過來了,太後才安靜些。
此時寢宮的正廳中,著艷麗紅的太後斜靠在榻上,姿勢略顯慵懶,葫蘆般的段兒風韻有致,手中端著茶杯,抿兩口便往外看一眼,幾次沒見人來,便有些煩悶。
旁邊的宮見狀便知道太後要生悶氣了,連忙上前扶住太後的手,訕訕道:
「太後,許世子馬上就到了,您再等等,我讓人去催一下。」
太後傾城之容,臉卻不怎麼好看,躺的有些乏了,便換了個姿勢,靠在了榻上。
宮連忙側坐在地毯上,輕的著,生怕太後憋出病來。
「太後,許世子到了。」
好在一聲輕呼,終於從外麵的遊廊中響起。
太後睜開眼簾,坐起便去取放在旁邊的銅鏡,隻是手剛出去,作便頓住了,稍微沉默了下,又重新躺了回去,猶如妖嬈貴婦般端著茶杯輕輕撥弄著。
宮正準備幫太後整理著裝,見狀略顯不解:
「太後,不出門迎接嘛?」
太後眉都沒抬,淡然道:「一個小晚輩,哪有本宮親自迎接的道理,讓他自己進來。」
宮點了點頭,掃了一眼,因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緣故,太後的宮難免有些褶皺散,有失威嚴,便壯著膽抬手幫忙整理……
————
許不令在寢殿外下了步輦,整理冠後,緩步穿過遊廊,來到了正廳外。
安安靜靜,沿途連個打招呼的都沒有,氣氛著實有些詭異,和上次的眾星捧月天壤之別。
許不令對此毫不意外,不不慢的走進了正廳,抬眼便瞧見一名宮裝婦側躺在榻上,擺散落如孔雀開屏,素裝淡抹,端著茶杯說不出的冷艷。
「參見太後。」
許不令行了個晚輩禮,把手中的禮盒放在了案幾上,便在旁邊正襟危坐,麵帶和煦微笑。
太後擺出興師問罪的架勢,隨意抬起眼簾,結果就瞧見了白玉如雪的翩翩佳公子,劍眉如墨雙眸如星,滿懷親近的看著。
「……」
太後稍微愣了下,還是第一次見許不令打扮的這麼俊朗,差點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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