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照詩會，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前世與自己定親的顧璋，眼神倏地暗沉下來，角出了嘲諷。書趣樓()

顧璋，這個時候還在南平顧家吧？這一世，他還會像前一世那樣來顧家求親嗎？

最好就不要……不然，恐怕控製不了滿心殺意，會想盡辦法留下顧璋的命！

看到葉綏神明顯沉下來，季媽媽關切地問道「姑娘，您可是擔心在詩會的表現？老奴記得，姑娘作詩尚可的呀。」

季媽媽不懂什麼是詩，但曾聽三爺評價過姑孃的詩，說什麼有毓秀，還有什麼？那些深奧難懂的形容，季媽媽一時想不起了。

葉綏朝季媽媽笑了笑，示意不必擔心。

是，孃說得沒錯，作詩還是會的，雖然比不上驚艷的葉紜，也比不上宮中的姐姐，但還是比葉紳的詩作強一些。

前世參加過明照詩會，隻是走個過場而已，隻是隨意作了幾首中中平平的詩，就沒有想著出風頭。

當然，哪怕過去自己的得意之作，在現在的看來，是完全瞧不上眼的。

前世十幾歲的年紀，就算父親說有毓秀，所言多是傷春悲秋，為賦新思強說愁罷了。

詩以言誌，詩以論世。作詩不同於寫小調小曲，作的乃是每個人心中最深沉的，寫的乃是每個人對當世的所觀，是最妙卻又最深刻的東西。

沒有數十年的人生沉澱，沒有足夠的人生歷練，便很難懂何為妙深刻。

這世上或許有生而知之的人，能在年時就有經滄海之；又或許有天才橫溢的人，在時便能知人論世。這些人，或能作出彩絕倫、橫爍古今的詩作，但是，畢竟太罕見了。

對大數人而已，足夠長的時間、足夠起伏的經歷，才能稱之為妙深刻。倘若葉綏不是活了兩世、不是經過那麼多跌宕起伏，所作出來的，也是「聽雨歌樓、卻見新愁」這樣的字句罷了。

如今嘗遍千般世，見盡人事跌宕，才知道，最妙最深刻的詩，就在自己的心中，是無須說出來的。

明照詩會？嗬，再也不願意作一首詩了。

這般考量著，葉綏便隻填了三張帖子，邀請沈文惠、顧清輝和穆誼三人前來參加明照詩會。——想來，會接下這帖子的人，隻有一個而已。

果然，當在碧山院見到顧清輝、穆誼時，這兩人都說不喜歡湊熱鬧，恰好那天另有事務，就不能到訪了，請見諒雲雲。

葉綏笑說道無妨，這兩個明月般的人，與本來就沒有太多，們不來是意料中的事，有什麼好責怪的？

葉綏本，也不喜歡這些詩會畫會，若不是為了讓娘親寬心，連一張帖子都不會送出去！

很快，便到了舉辦明照詩會那一日。明照湖周圍已經心裝飾過了，和平時不大一樣。

湖畔周圍掛起了淡的輕紗帷幕，邊上擺著一盆盆形態各異的花。朱氏本事了得，竟還借來了兩盆異「十仗垂簾」，遠遠看去，就是掛著兩簾瀑布一樣，為明照湖增十分。

湖邊除了花之外，還擺放著雅緻的案桌，案桌上擺著宣紙狼毫等文房用，這些筆墨紙硯也是珍品，還照顧到姑娘們的習慣喜好，連墨硯都準備了十幾方。

這場明照詩會，的確用心。便是葉綏這種淡漠的人，見了這明照湖碧綠湖水、各的花、瀰漫著的花香墨香，都不由得心生愉悅。

沈文惠早早就來葉家了。和葉綏一樣，並不在意什麼勞什子詩會，但是最喜歡湊熱鬧，便拉著葉綏在明照湖邊閑步，然後好奇看著來參加詩會的婦人姑娘們。

這次明照詩會聲勢浩大，除了來作詩風雅的姑娘們，還來了不賞品茗的貴婦人們。至於貴婦人們來這裡的深意，大家都心照不宣。

這時，有好幾個貴婦人和姑娘來到了明照湖畔，還是由朱氏和葉紳親自陪同，意味著明照詩會正式開始了。

葉綏下意識地看向了朱氏們，再見到其中一個人時，眼神微微一頓。

原來，也來了……

葉綏愣愣看著人群中那個姑娘，到無比悉，卻又極為陌生，一時難以反應過來。也來了，怎麼會在這裡呢？

葉紳彷彿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語，令那個姑娘用紈扇半遮著笑了起來，隻出細長的眼睛，和那彎彎的長眉。

這個姑娘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明照湖水般緩緩漾開來，一圈一圈的，溫和細膩。

很快，這個姑娘便放下了紈扇，出了溫婉的麵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在一眾姑娘之間顯得特別矚目，令旁人的話語都不自覺減輕了些。

們都怕驚著這位溫婉的姑娘。不，並不是怕，而是不捨得。見到這位姑娘，似乎眼前出現了淡淡春山，沒有人捨得驚著這位畫一般的人兒。

葉綏眨了眨眼，再睜開時依然見到姑娘如畫。沒有想到，這個姑娘曾經有那麼緻的眉眼，有那麼溫婉人的氣息。

可是留在葉綏印象中的，是這個姑娘枯敗的麵容和深陷的眼眶，還有其手腕上永遠不會消退的淤青。

更多時候，這個姑娘是木訥的，連眼珠子才久久轉一下，就像早就已經枯萎的花草一樣，隻有沉沉的死氣。

記憶中的人，怎麼會有如今這種鮮活靈？就像一株被心養著的名花。

是了，是了，現在還永昭十八年，這個姑娘還沒有開始前世那般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