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時間不算短,但是押寶樓的人卻越聚越多,不人聽說了樓中盛事,專程趕來看熱鬧。替毅勇伯打理金玉坊的是伯府的家將杜公直,雖然年歲大了,腳不方便,但他跟隨楊伯爺走南闖北,生死關頭都歷經過好幾回,說是家將,其實如同兄弟一般。
杜公直皺著眉頭聽剛才搖骰的陳娘說來人是個高手,自己無法對付,要請段老爺子出馬。杜公直道:「那就趕去請,另外讓人去通知一聲二爺,來者不善,別有用心。你們幾個,隨我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到金玉坊搗。」
杜公直來到押寶樓時,見樓得水泄不通,沉著臉道:「這是幹什麼,無關的人都請出去。」
杜公直沙場廝殺數十年,自打他做這個賭場老闆,死在賭場的人不下於十位數。後帶著的四名兄弟都是殺場之餘,五人往那裡一站,肅殺之氣直飆,賭客們不敢直視,一個個灰溜溜地從門側離開。
範師本場麵經歷的,稍有不安地挪了一下屁,見江安義和欣菲穩如泰山,神從容,就連思風幾個也依舊言笑晏晏,逗弄著石頭玩耍,膽氣一壯,也直腰桿,直視著來人。
杜公直來到江安義麵前站定,十餘名打手排在後,個個擰眉瞪眼運著氣。杜公直鼓起一雙兇睛上下打量著江安義,見江安義和範師本都是讀書人打扮,欣菲麵罩薄紗,看不清麵容,但著華貴,式樣新穎,再看思風四人,雖是丫環裝扮,但一個個國天香,都是人胚子,顯然非富即貴。
不清江安義等人的底細,杜公直臉放緩和,道:「這位公子,今日贏得差不多了,見好就收吧。俗話說『強龍不地頭蛇』,您請便吧,撕破了臉大家都不好看。」
江安義的目的不是為了錢,楊懷忠沒有現,他豈能離開,故意譏道:「怎麼,賭場還怕賭客嗎?那你將金玉坊的牌子砸了,我就走人。」
這句話一出,分明就是來找事的。杜公直眼中兇一凝,下微擺,後的漢子立時明白,上前一步,大的手重重地落在江安義肩頭,惻惻笑道:「小子,別給臉不要臉,給我起來。」手上用力,要將江安義從座位上提取,順便碎他的鎖骨。
幾個月前江安義與郭景山爭鬥,接他的攻勢後結果手臂腫痛了好幾天,事後江安義有所開悟,領會出真氣護的辦法。掌在江安義肩頭用力,那漢子隻覺住一塊生鐵,難分毫。正要咬牙加力,猛然覺得肩膀變了刺蝟,無數炙針從肩頭冒出,有如活,沿著手臂向上鑽去。
「啊。」那漢子慘手,慘撥出聲,看手臂並不紅腫,但整條胳膊卻像被尖刀來回剔,痛徹心菲。
在範師本的眼中,隻見那人把手搭在江安義的肩上,然後像被毒蛇咬到般地彈開,捂著胳膊慘出聲。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欣菲眼前一亮,江安義是家高手無疑。
家心法向不輕傳,江湖中擁有家心法的門派極,欣菲之所以敬重洪信大師,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洪信大師修練明普寺的絕學《伏魔心經》有,欣菲所在的夢蝶門有門《奼心經》,走的是人心的路子,用之對敵有所不足。
明眼人不隻有欣菲,杜公直知道遇上高手了,喝住要上前幫忙的打手。正在此時,樓外一陣喧嘩,「段爺來了」、「段爺好」,問好聲一路來到樓前。
門前出現一個六旬老者,材不高,兩隻眼睛清明有神,花白的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一青玉簪子別著,藏青長衫,腰間帶,氣度不凡。
杜老闆迎上前,暗指了一下江安義,道:「來了個高手,有勞段老出手了。」
段老爺子微微頷首,不急不緩地來到賭桌前,手指撥弄了一下桌上的骰子。這雙手潔白如玉,乾淨有力,無名指上帶個著碧玉戒指。手指在骰子上輕輕一撥,那骰子便如同有了靈,在指尖活躍起來,靈起來。
「段靈指。」欣菲口道,站起飄飄萬福,「見過段老前輩。」
「想不到老夫退江湖十餘年,小姑娘你還能認出段某來,榮幸之至。」段老爺子瘦削的臉上泛起笑意,溫和地沖欣菲點點頭。
段老爺子轉過臉沖著江安義道:「這位公子,老朽姓段,這位姑娘已經認出老朽,江湖中人因為老朽好賭送了個外號段靈指。老朽已經退出江湖多年,在這金玉坊中吃碗安生飯,公子看在老朽的薄麵上,此事就到此為止,和氣收場。」
欣菲低低地聲音道:「安義,此公一雙靈手,神出鬼沒,縱橫大江南北賭場數十年,你不是他的對手,見好就收吧。」
江安義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曉「段靈指」的威名,不過他對自己的聽技有信心,正想藉此機會一會高人。當即笑道:「江湖中人有句話,以武會友,江某不才,願意向段老爺子領教一番。」
「哦」,段老爺子似笑非笑,道:「初生牛犢,勇氣可嘉,即如此老夫就陪你玩幾把。」
持盅在手,段老爺子立時榮煥發,骰盅在他手中與人混然一,輕輕搖骰盅多了一種韻律,清脆的撞擊聲演奏著一曲歡快的歌曲。周圍的人看得心馳神往,聽得心醉神迷。江安義看著段老爺子的那隻搖骰盅的手,有如花綻放,釋放出炫目的彩,近乎於道。
「啪」,骰盅落桌,段老爺子鬆開口,微笑地看著江安義。江安義臉一紅,自己注意老爺子的手了,本沒聽骰,胡地將一百兩銀子押在「大」上。
段老爺子一笑,道:「小兄弟,我見你剛纔有些出神,這把不算,咱們再來。」
持盅再搖,這回江安義凝視靜聽。三枚骰子在盅中纏繞磕撞,有如螺旋轉,極難分辨。江安義暗吸口涼氣,自己小覷天下英雄,這骰子聽不出來。一連失誤了七把,江安義總算出了幾分規律,但是手邊的兩千兩銀子也並不多輸了。
段老爺子一推骰盅,站起笑道:「小兄弟,算了吧,我在你這般年紀,還不如你,過幾年你再來找老夫較量。」
現在到江安義有些急眼了,起道:「老爺子,最後三把,無論輸贏,江某都不再出現在金玉坊。」
段老爺子瞟了一眼林老闆,林老闆笑道:「賭場還怕賭客嗎?隻要公子有錢,儘管下注。」六月債還得快,剛才江安義說林老闆的話現在被人家頂了回來。
江安義從懷中掏出錦袋,從裡麵倒出三顆鴿蛋大小的寶石,紅、綠、藍,晶瑩剔、流溢彩,包括欣菲在,眾人的目都被寶石所吸引。林老闆靠近桌邊,湊近仔細觀察了一下,道:「紅寶石價值二千兩,綠寶石和藍寶石各值五千兩。」
思雨兩隻眼直冒星星,恨不得能把寶石抓手中把玩一番。林老闆生怕江安義變卦,出言激道:「江公子,賭場之中無父子,這三顆寶石是不可多得的寶,你真拿來賭輸贏?」
「不錯。」江安義自覺已經出幾分規律,即使猜不中數字,猜大小總**不離十吧。段靈指嘆了口氣,道:「年輕氣盛,這是何苦。」
骰盅再響,江安義全神貫注,邊的一切都被忘,覺就像鑽了骰盅之中,跟著骰子一同轉。骰盅落桌,江安義依舊閉目靜聽,骰子依舊在盅了轉,有一個停下,是五;另一個也停下了,是四,最後一個在這兩枚骰子之間一撞,三枚骰子都停了下來,但原來的兩個「四」和「五」發生了變化,江安義有些拿不穩,大概是「六、四、四」吧。
段老爺子沒有催促,靜待著江安義下注,欣菲等人也沒有做聲,靜靜地看著微閉的江安義。終於,江安義睜開眼,將紅寶石擲在「大」上,段老爺子點點頭,手揭盅。
盅蓋在從側揭起,江安義注意到段靈指的尾指飛快地在盅中一點,等盅蓋拋起時,三個骰子赫然變了「一、四、四」小了。思雨失地嘆了口氣,心痛無比地看著杜老闆將紅寶石劃了過去。
江安義一皺眉,他原本對段老爺子懷有好,沒想到這老爺子居然出千,靠不彩的手段贏了自己。江安義不聲,將綠寶石丟到了「小」上,示意段老爺子搖盅。
綠瑩瑩的寶石放在腥紅的氈毯上,散發出妖異的芒。江安義平靜地注視著段靈指,段靈指沒有立即搖盅,他知道剛才的小作被這個年輕人查覺了。這是挑釁,自己還沒有搖盅,他就先押在「小」上麵,自己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如果這把輸了,恐怕無臉再在賭界混下去。
段靈指輕輕拿起骰盅,手微搖,骰子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段靈指沉賭道數十年,想讓骰子停在幾點自是得心應手。此刻看著江安義黑亮的眼,無由得多了份小心。
骰盅在手中搖了半柱香,放到了桌上,段靈指知道三個骰子要停在三個「六」上,你不是押小嗎,老夫偏偏給你開個最大,讓你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骰子還在轉,江安義的左手按在桌麵上,一道真氣沿桌麵直盅中,真氣化三,像三隻小手纏繞著骰子,將骰子定在三個「一」上,江安義的真氣外放已化鏡,已經能夠化束,變化萬千。
微閉雙目,段靈指看似在梳理著鬍鬚,其實耳朵在傾聽著骰子的轉,突然間骰子停止了轉,段靈指猛地睜開眼,吃驚地看向江安義。江安義麵帶微笑,道:「段老爺子,有勞你開盅。」
段靈指眼中閃過一狠,小子即使你能控製骰子,也比不過老夫的指頭快,你以為老夫的靈指譽是如何得來的,老夫十指就如十隻手,迅捷無比,揭盅的瞬間老夫就能將骰子的點數換了。
雙方都信心滿滿,眾人的目都集中在骰盅上,五千兩銀子的輸贏,稱得上一擲萬金了。